前线传来消息称严子肖的前锋营在晋同关附近遭遇风赢陷入苦战,却并不影响君卿欢前行的脚步。在他看来,若是严子肖真的能拖住风赢的脚步,那么于他而言是再好不过。晋同关易守难攻,失去了运筹帷幄的君卿夜,风赢又急赶不回的话,他便会有更大的把握拿下那里,是以,此时的君卿欢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严子肖的生死,而是晋同关大破的美好幻想。
君卿欢一身白袍,同色的战马,高傲地行在军队的最前面,在他看来,胜利于他不过半步之遥。虽然风赢封锁了晋同关的消息,他的探子仍旧传回了君卿夜消失的情况。他微笑着想,君卿夜果然中计了,只要君卿夜留在梅塔丽沙漠,那么对他来说,一切都太美好了。今夜,只等他拿下晋同关,一切便都会不一样了。噙着笑意,他策马扬鞭,缩短着自己与晋同关最后的距离。
当君卿欢带着他的雄狮军队,终于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地方,意外再一次发生,指着城头飘扬着的明黄旗帜,君卿欢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爆炸了。
与他所想无异,城头主帅并非君卿夜,也非风赢,而是一名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可正是这名中年男子手里的东西,让他愉悦的心情彻底跌回谷底。望着旌旗之上的八个大字,他不得不沉声回头,“军师,如何是好?”
时利子半眯了眼,望向那明黄的旗帜,当他看清上面所书,竟也犯起了难。若是其他倒也罢了,可那上面偏偏写的是“圣高祖皇帝君庭回”。他们本就是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谁反击他们就说谁是乱人之从,可现在他们所面对的这面旗帜,代表的却是先帝君庭回,虽然旌旗是死物,那意义却大为不同。
“王爷,他们此招太狠,我们只能等他们开城对决,切不可妄攻啊!”
“本王明白,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时间太紧迫,无论这招是何人所想,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只怕等得太久,也便失了先机。
时利子抚须摇首,分析道:“王爷,若是强攻便是亵渎先帝,我们本是以拨乱反正为由,若是动了先帝,那可就真成了起意造反了。假若王爷是以造反之由起兵,相信日后来投奔加入的可用之人会越来越少,到时候,王爷岂不是会不战而败?”
带着必胜的决心,千里跋涉到了晋同关,气都不能喘一口,便受到如此打击,君卿欢如何不气馁。可时利子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一时竟真的犯了难,不知如何是好。
他正愁眉不展,时利子已命军队原地待命。
浩浩荡荡地来,却只能平平静静地等,那些士兵里有些个性急躁的,已开始粗鲁地骂娘。听着那些士兵口出秽语,君卿欢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甚至动了心思,假若最终能大胜回京,一定要彻底整顿军纪。
与之相反,时利子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之后,竟然展眉轻笑,对君卿欢道:“王爷莫气,依老夫看,而今要想尽速拿下晋同关,就得靠那几个兵娃子了。”
“军师何出此言?”
时利子也不解释,只亲自去把那几个骂得最难听的士兵拖了出来。
那几个小兵本来只是想泻泻心头之火,不想惹怒了主帅,一个个吓得面色如土,哭丧着脸求饶。
时利子绕着他们转了几圈,却并不责难,只出言问道:“军中可有比你们还能骂的?”
“时军师,小的们只是一时嘴贱,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小的们吧。”
那几个小兵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也不管问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求饶,时利子本想再问几句,却最终省下了那几声,只道:“想要饶了你们也行,不过要帮本军师做一件事,做得好了,就放过你等。”
“时军师,你老有话就直说吧,小的们万死不辞。”
指着城头举旗的中年男子,时利子阴狠一笑,“给我对着他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骂得他出城为止。”
晋同关已是势同水火,沙漠的夜却依然平静。
找了很多天都没找到一株沙莲,半月弯突然停下脚步,望向君卿夜的表情颇有些失落,“又白忙了一晚上。”
“怎么了?没有吗?”
半月弯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神情沮丧。
君卿夜不知这沙莲所为何用,却不愿再看到她的脸上失去笑容,便又问道:“那东西长什么样?”
“白白的,长得像莲花,但要更小一点,很不起眼,所以特别难找。”半月弯认真地解释着,虽不乐观,倒也没有打算放弃的样子。
君卿夜望向某处,清朗的声音中带着绵柔之意笑问:“叶子是三瓣形的,沙土一般的黄色,贴地而生,花中九蕊,火红之色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不认识沙莲吗?”
君卿夜微笑着向左三步,在一堆白骨处蹲下身子,伸手揭开其中一个头骨,扭头冲她微笑,“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夜风拂过,小小的花儿微微颤抖着,却是并蒂两株、一株两朵。
半月弯兴奋地跳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采摘起那沙莲,捧在手里,开心地大笑起来,“哇!真的是耶!而且是两生花,太罕见了。”
见她开心成那样,他倍觉满足,其实听她所说,便知这沙莲喜肥,他便有心注意着那些尸骸,不曾想,竟真的被他找到两株。
“你知道吗?我和师父在这里守了半个月才找到一株,你居然一下子就给我找到两株,真是太厉害了。”她冲他竖起大拇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君卿夜却接着她的话头问:“你师父在这里待了半个月?”
“是啊,因为赶着回谷炼药,师父早上才出的大漠,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刚好能遇到你啊!”她微笑着解释,双眼却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手中沙莲,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及她手中小花珍贵。
看着她幸福的模样,他心中柔情又起,若是她能永远如此地微笑,那该多好。
取下身后背篓,她小心地将沙莲放进去,每一个动作都很温柔,生怕一不小心碰坏了一般。
看着她的动作,君卿夜依然浅浅地笑着,能在这里遇到她,和她这样和平共处,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天方已露白,他们并肩而回,许是心情不错,她的话也多了起来,说着说着,便又聊到了他的身上,“你为何会来梅塔丽沙漠?”
他只愣了一下,便反问她,“我说了,你会信吗?”
“当然了,你是好人,一定不会骗我的。”她理所当然地说着,似乎根本没有想过他会骗她这个可能。在她简单的世界里,他帮她找到了最重要的沙莲花,他就应该是个好人,好人是不会骗人的,所以根本没有考虑会被骗。
她简单的思维与他在锦宫里见到的完全不同,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也重生了一般。是啊,人与人之间为何要那般复杂,工于心计的同时,丢失的反而是自己最重要的那份真心。
“我是君卿夜,大周的皇帝。”他又说了一遍,关于这一点,他很庆幸没有隐瞒她,或许他与她之间缺少的就是这份坦白,如若可以,此生他都不愿再骗她。
张大了嘴,她痴望着他的脸,明亮的双眸间写满了震惊,“原来你那天不是说笑的啊?”
“很吃惊吗?”
老实地点着头,她开始有些别扭起来,好半天才忐忑不安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要跟你跪着说话?”
他突然愣在了当场,盯着她为难的小脸,比她还尴尬,“不用了,你以后都不用对我下跪,也不用像别人一样对我害怕,我希望你永远只当我是个普通人,好不好?”
“可以吗?”她有些不安,虽然记忆中对皇帝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说出了那样的话,仿佛觉得面对皇帝就应该是那个样子。这种感觉让她不安,可她却不知要如何表达那种不安的情绪。
“我说可以就可以。”
不自觉的霸气外露,却让她意外地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本该如此。突然间便有了隔膜,想要说的话都已说不出口,只能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失望地想,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便是云与泥。
作为武将,一直以来,他们都是骂不如打、打不如杀,怎么痛快怎么来,可今夜,算是让他开了眼了,朱泉扶着手里的明黄旗帜,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自回到晋同关,拿到这面旗帜之前,朱泉一直是忐忑的。晋同关所面临的考验是前所未有的,朱泉自知能力有限,无法力挽狂澜。可当属下拿到这面锦旗,他便对风赢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虽然这旗不能挡煞,挡人之效却是无敌的,是以,当他看到君卿欢忌于此旗,停止不前时,他身体内的细胞似乎都咧开了嘴在笑。
然而,情势急转似乎也只在片刻,当叛军之中走出三五个并不起眼的小兵后,他的脸色就越来越差。骂人和挨骂谁没有经历过,好吧,被骂也忍了,总不能因为被骂了一下就出城吧?朱泉本是这般想的,可当那时利子扔出一张朱泉的画像,任那几名小兵污言狂骂一番后,朱泉终于松开了手中的锦旗,面色苍白地交给了自己的副将,“我下去一会儿,记住,不得开城。”
不多时,副将也下来了,不过不是自己走下城来的,而是被几名士兵扛下来的。他吹胡子瞪眼地冲着朱泉大吼:“朱将军,谁也别拦我,让我出城和他们一较高下,便是死,我也不能受这等侮辱。”
“到底何事?不过是骂骂而已,忍忍就过去了,方副将,不得鲁莽啊,这城门一开,死的可就不止你一人了。”朱泉虽无胆,却不是个无脑之人,有些事他看得清楚,心里也明白得紧。
那副将一听这话,倒真的平静不少,却再不愿登城头一步,朱泉也不愿再逼他,只道:“罢了罢了,还是我上去吧。”
从他的祖宗十八代到他的儿女亲家,再到亲朋好友,没有一个不被骂到的,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些他都忍了,可最让他忍受不了的是,他们骂得难听倒也罢了,竟然还用表演的方式来进行辱骂。一会儿扮成朱泉的老母与其做着苟合之事,那个假扮朱泉之人竟真的褪下了裤子,趴到另一个扮成他母亲的小兵身上,两人一上一下动作着,好不**。一会儿又扮成朱泉的夫人与众人私通,那个扮成他夫人之人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哎哟哎哟的**声,让所有叛军哄笑不止。
起哄声、耻笑声,声声不绝。朱泉气得胡子都歪了,他怎么着也算是一阵前大将吧,在自己的属下面前被那些小兵肆意侮辱,却不能反口,还要被画成缩头乌龟样摆在城下任人踩踏。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终于爆发了,把手中旌旗朝身边小兵手中一扔,口中狂吼道:“奶奶的,老子不忍了。开城门,放老子出去,老子就是死,也不再受这等鸟气。”狂乱间,他急奔而下,带着滔天的怒意直奔城门而去。
守门的小将面色冷郁,一字一顿地开口,“将军,风帅临行之时已有交代,除非他回来,否则谁也不许开城门。”
红着眼、咧着嘴,朱泉大吼:“闪开,否则老子手里的剑可不认人。”
“若不是风帅冒死相救,将军的剑恐怕已没有再使的机会,救命恩人的话,将军也不肯听吗?”小将冷冷,仍旧坚持,甚至语出不逊。
朱泉本是听得心中有气,此时被他这话激出几分理智,回想方才种种,又联想到出城的后果,他再度冷汗如雨。
阵前的丑剧仍在上演,那丑化了的朱泉之像却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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