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阵阵难受,难道他真的没想过要与我在一起吗?
就在父女俩争论不休的时候,苏雅芬竟然出现,她一脸迷人的笑,光彩照人。
“你又来干什么?!”沈珂雯大叫着,将一个茶杯扔了过去,不过被苏雅芬轻巧地躲开。她无限温柔地说:“我是你妈妈啊!”
“你滚!”沈珂雯再一只杯子飞过去,迅速跑来抱住我,“姐姐,你告诉她,你告诉她你现在是我的妈妈!”
“珂雯,别胡闹。”我边抚摩她边求救地看着沈以年。
沈以年终于发话:“乔姨,把珂雯抱上楼去。”
乔姨过来抱住沈珂雯,她却死活不肯,乱蹬一气。比较庆幸的是乔姨大概被沈珂雯折腾惯了,力大无比。
“爸爸,你赶快赶走这个女人,不然我就去死!”沈珂雯仍不忘威胁。
沈以年脸色有些难看,我站起来,说:“先告辞。”
有一瞬间我爱过(2)
身后传来沈珂雯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心里难受得要死。经过苏雅芬身边时她问:“难道不该留下来吗?”
她丢掉“解释”两个字,可意思仍十分明确,我说:“是误会。”然后离开。
这所房子比普通人的大出许多,悲剧也大出许多。幸福始终都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抽象名词,人活一世,你拥有的,永远抵不过你想要的。
多么悲戚!
被沈珂雯这么一闹,我吓得不敢再见沈家的人。店里有祥子和小绘忙着,我仿佛成了多余的人。小开三天两头出差,梅朵姐更是应酬不断,空虚和寂寞见缝插针地重新回到我身边。无所事事,我便天天在街上乱逛,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看着不同的人路过。这座我一直以为有着缺口的空城,以崭新的面目重新出现,祥和,美丽,还有一些动人,也许我的漂泊,将在这里结束,我想。
那一天,广场上放烟花,我挤在人群中看,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盖过了所有的光辉,我竟湿了眼睛。我是多么渴望美好,可是我总没有得到。
这时,有人从后面环住我。我回头,看到一野,他围着烟灰色的围巾,黑色的外套,英俊的脸在忽明忽灭的光中显得更加迷人。他对我微笑,空气中流动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浩瀚人海,我们轻易地相遇,分离,一切都令人措手不及。我看着他:“这是真的吗?”
“这不是真的吗?”他反问,声音是隔世的温柔。
我的眼泪迅速淹没了我,一野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嘴唇轻轻覆了下来,那样温存的吻,让我想起我们无数个夜晚里的缠绵。星辉一片,我们沉醉在无尽的绝望中,犹死欲生。
“一野!”有个女人叫。
一野放开我,转过头。我定了定神,看到加媚怒气冲冲的脸。
“你们在干吗?!”她大声问。
“接吻啊,”一野无耻地回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一野!”加媚生气地大叫。
我转身,飞一样地跑,一直跑一直跑,流光从耳边划过,竟是波涛汹涌。那么多的人,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
终于,我累了,停下来,气喘吁吁。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准备关掉,可是这铃声有一种奇怪的急促,仿佛十万火急。于是打开,那边问:“请问是许小姐吗?”
“是,您是……”
“我是乔姨,不知许小姐还记不记得?”
“记得,有什么事吗?”我问。
“许小姐,你快些来吧,”乔姨急急地说,“珂雯她做噩梦了,哭着喊着要见你。”
“沈先生呢?”
“从昨个开始就一直没回家。”她说,突然大叫,“珂雯!”那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乔姨说:“许小姐,你快些来吧,再不来,她——珂雯!”
“嘟——”乔姨挂了电话。
来不及多想,我擦了眼泪,跳上一辆出租车。
沈家屋里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满地都是。沈珂雯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见到我马上扑过来抱住我,一句话不说,就是不停地哭。
我问乔姨:“沈以年去哪儿了?”
“不知道,昨天下午太太来了,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就一起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打电话了吗?”
“打了,手机关机。”
这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搂着沈珂雯,她还在哭,只不过声音小了一点。乔姨开始打扫房间,客厅中央大钟的钟摆来回摆动,左左右右,突然“咚咚”地响起。已经十一点了。
沈珂雯渐渐停止哭泣,看着一个角落发呆。
“睡一会儿好不好?”我轻轻问她。
“不!”她把头埋进我的胳膊里,喃喃地说,“姐姐,我梦到爸爸跟妈妈和好了,他们不要我了,把我放进一个装满疯狗的笼子里,姐姐,我快被咬死了!”好像真的被咬到一般,说到这儿,她猛地抓紧我。
我心疼地抱住她,一边对乔姨说:“乔姨,冲杯牛奶来。”
“唉!”乔姨答应着,放下手中的活,叹了口气朝厨房走去。
少了一个动来动去的人,这个房间显得更空。那些典雅的家具此刻看起来,竟然如此荒凉。钱真的有什么用?
连哄带劝了半天,沈珂雯终于才肯吃一点东西,然后躺在沙发上,我念故事给她听。好久后,她终于睡着,我抱着她回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几天不见,她好像又瘦了,小小的骨架只被一层皮包着,单薄可怜,即使睡着了,仍是皱着眉,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拽着衣服一角。
我看着她,想起十年前,我和一野在流浪的路上,有时我们住在旅馆里,有时就在路边、车站,我从未好好地睡过,让人心惊的梦魇随时都来袭击我,我一次次地惊醒,看着夜空,恐惧而绝望。而一野总是睡得如同婴儿一般,安稳,平和,我多么地羡慕他。
有一瞬间我爱过(3)
即使睡觉,也有幸福和不幸福的。有的人在最安全的地方睡得惶恐,有的人却在最危险的地方安安稳稳。
我轻轻地吻了沈珂雯的额头一下,然后转身。
却见沈以年。
他靠着门框,疲惫地看着我和沈珂雯,眼神忧伤而无奈。
“你去哪里了?”我急急地问。
“有点事。”他简短地回答,然后转身离开,我跟出去,他没回头。我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地大声问:“你究竟有多忙?”
他停住脚步。
我大声说:“你究竟有多忙?!忙得可以连家都不回,忙得可以舍弃你的亲人,忙得除了钱你一无所有!”
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是一想到沈珂雯伤心欲绝的哭声,我心里就疼痛如刺。想到我寂寞悲伤的童年,我是多么需要一个有亲人拥抱入眠的夜晚。
沈以年转过身,看着我,缓缓地:“今天是十月十三号,你的生日。”
我睁大眼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道:“我答应珂雯要送一辆车给你。车是外地的,我不想要他人运过来,所以亲自去开回来。”
我站在原地,快乐和内疚在脑子里打起架。
沈以年走过来,轻声说:“对不起。”
“不!”我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抚摩我的头发,看着我,温柔而认真地说:“嫁我,做珂雯的妈妈,好不好?”
我愣了几秒,然后说:“好。”低头,有泪下。
他抱住我,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知道,我所有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的抵制在这一瞬间崩塌,任何人和事,都没有办法再让我离开这个我几乎梦寐以求的拥抱。
送我到家,沈以年突然又叫住我,我回头,他欲言又止。我看着他,突然就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想给他讲我的身世,讲我那么多那么多没有名字的故事,可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他也是一样的吧。
很久之后,他说:“快回去吧,天冷。”
我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
也就是这样的了,什么也不用说,却好像彼此都懂。
开门的时候身后有人叫:“阿久。”
是小开。在月光下,他略显忧郁地问:“给你过生日好吗?”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我相信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是他说:“请别拒绝。”
车沿着公路平稳地前行,夜色神秘而美丽,车里堆着无数的小气球,像是揉碎的彩虹。小开只是开车,一句话也不说。空气中横着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车在一座桥上停了下来,小开拿着一个红气球轻盈地坐到桥的栏杆上。我跟在他身后,站在一边。桥下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江水无声地流动。
小开双手抓着那个气球,看着它说:“我一直觉得,你的心就像是这个气球,飘来飘去,抓也抓不住。好不容易抓住了,可是不知道该怎么保护。用力大了,怕它炸了。用力小了,它却又飞了。”说着,他放开那只气球。气球在空中晃了一下,随风飘走了。
小开转过头,头发飞扬,眼神忧伤地看着我说:“我一直都找不到你的心。我不知道你受过怎样的伤,不知道怎样才能抚平你的伤口。我尽力了。”
我内疚而难过。
“把你的手给我。”他说。
我伸出手,他握住它。我顺着他的方向坐上栏杆,低头看,底下模糊一片,是无知的恐惧。
“我们跳下去。”他说。
我看着他。
来不及思考,我们就真的飞了。在空中,我听到自己的尖叫,夹杂着惊恐和兴奋。我紧张得不能呼吸,大脑晕眩一片。小开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让我感觉到唯一的踏实。
这一瞬间,我以为他是我可以爱和依靠的人。
并没有想象中的死亡与疼痛,落到地面后我才发现,桥底下已经被换成了巨大的海绵!
我气喘吁吁,同时惊奇地看着小开。他拉我起来,我站不稳,他便用双手扶着我的肩。
“生日快乐!”他说,“我花了一整天准备这个惊喜给你。”
“谢谢。”我低下头。
他带着微笑说:“我不是你的负担,我祝福你去追寻你的幸福。”
“对不起。”我说。
他嘿嘿地笑了笑,揉揉我的头,轻声说:“干吗道歉呢?”
我闭上眼睛,深深的难过暗涌低回。
一向消息灵通的梅朵姐这次更是先知先觉,一大清早就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劈头便问:“你跟小开又怎么了?”
“什么?”我茫然。
“昨天我们几个等着给你庆祝生日,你却怎么也不出现,我们就先走了,小开一个人坚持要留下来,谁知晚上三点半他竟然跑到我家来喝酒,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我就估摸着你们俩出问题了。说,到底怎么了?”
有一瞬间我爱过(4)
我没有说话,眼睛看向一边。
梅朵姐有所洞察,小声问:“因为沈以年?”
我不置可否。
“那么小开呢?”她问我。
我还未来得及张口,楼下传来沈珂雯的叫声:“姐姐姐姐!”一路飞上来,沈珂雯披头散发,穿着睡衣,气喘吁吁地问:“姐姐,你真的要做我妈妈了吗?”
梅朵姐睁大眼睛。
我看了看她,对沈珂雯轻轻点头。
“YEAH!”她大叫着抱住我的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