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之后:美人如鸩- 第166节

“造孽！”怀沙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从靴筒中摸出短短的沧浪匕首，猛地把手中的咒环抛向空中，快速的舞动着匕首。银屑纷纷而下，蛟筋环碎成一段一段，所有的咒语消失无踪。被风一吹，散了个一干二净……

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所谓无解，多半是人们想的太多了。

狼群的嚎叫已经惊动了守卫大坝的部队，南阳内乱的情况支离破碎的传到守军将领的耳朵里。那守军本就是怀沙旧部，又和万俟清有些扯不清的梁子，干脆投降了。

怀沙清点了人数，情况顺利的不可思议。但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狼奴哪里去了，世都的情报不是说他已经到了南阳吗？

当年为了保住葭南大坝，派驻的守军全部是在南阳有老有小，妻儿子女满堂的。为此，怀沙过来的时候特地从蟒军中挑选不少流民组成这支突击队，为的就是一旦需要爆炸，这些人不会心有顾虑，临阵倒戈。

考虑再三，怀沙命令守军将领带齐本队人马，速至南阳支援左世都。临行前，怀沙语重心长的嘱咐：“将军所辖乃当年千乘军之精华，岂是一般部队可以比拟。老贼父子挟持天子，倚仗精兵良将，欲置左都督于死地，其心可诛！将军此去无异于天降猛虎，吾等能否消灭老贼，救出国主，全在将军此去了！”

那守备亦慷慨激昂，率领将士振臂盟誓，三呼而去。

待那些人走后，怀沙命令解除余下千乘军一百余人武装，派人看押。并将蟒军守卫布置于大坝各处险隘。

有人这才如梦方醒，可惜为时已晚。

将这一切布置妥当，天色已经大亮，按照约定，若是世都那里拿下宫城，则会燃放红烟，若到时无烟火示意，则要开闸放水，水淹南阳！

第569章　世都、世都1

抱臂立在大坝上，军士们紧张的收住各处要卡，坝体上星罗棋布黑色的斑点，炸药已经安放好了。山风通过谷口时骤然变得猛烈，大坝下面的平原城廓好像诺郎打造的玩具。不用回头，怀沙也知道身后的万顷碧波会以怎样惊骇的气势向脚下的平原砸去……

据说蛟人能来到这片大陆也是通过身后的蛟河，那时蛟河横流四野，漫无边际。人类在孤岛一般的陆地上挣扎，而蛟人则出入大海江河之间，畅快自在。直到有一天，蛟族的长老爱上了人类的女子，被那女子身后的国王利用，为蛟族打上耻辱的烙印，改变了蛟河的流向，封闭了蛟河与大海的通路。蛟人如同搁浅的大鱼，从此在天都大陆苦苦的挣扎着。

是不是，打开这座大坝，改变蛟河的流向，入海口就可以自动打开，而无需她继续走那条生死未卜的路？

“将军，红烟！”突然，身边的一名亲卫指着远方城廓里的烟火兴奋的报告。就算流民，也有基本的怜悯之情吧！

怀沙双唇紧抿，握紧双拳，双肩因为激动微微发抖。守卫在各处的兵将都看见了红烟，兴奋的望向怀沙。然而，怀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这些兴奋变得诡异无比，并且迅速转变成不安和紧张。

红烟转黑，远处的天空被层层黑云笼罩，山风吹走了喊杀声，所有的刀光剑影都刻在人们的想象中，和……

怀沙的眼睛里！

慢慢的抬起手，怀沙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液。报信的亲卫不自觉的舔舔干裂的嘴唇，难道还要炸么？

也不知道举了多长时间的手，好像等了有几十年，所有人都以为时间就凝固在怀沙的手上时，修长的食指突然向后弹了一下，“撤掉炸药！”

低哑的声音已经不复清朗，可是听在人们耳朵里却如闻天音，传令兵的声音一层层的波布开去，合着身后湖水的拍击声好像一曲欢快的颂歌。

怀沙苦笑了一下，迈步走回自己的坐骑。沉重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周围的欢乐与歌颂离她遥不可及，这些都是别人的热闹，而她的路是在身后这深不可测的湖底，无人相伴！

既然已经拿下宫城，想必世都会很快把守卫的部队派回来。怀沙一边重新加固大坝，一边安置那些被解除武器的守兵，令他们继续守卫大坝。气愤不满自然是有的，但是她是易怀沙，谁也不敢说什么。

怀沙领着蟒军后退到山谷旁边的平原，就地待命。

“报……”急急惶惶冲进来一个传令兵，“将军，左都督受伤，范大人请您尽快回营！”

什么！

左世都受伤，范梁无恙？“怎么伤的？”

“被流箭所伤！”

“什么？”怀沙莫名一阵心痛。

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向皇宫奔去。

因为事出突然，怀沙留副将带后队缓行，自己只带了几个随从上路。眼看大营在望了，斜刺里突然窜出一道人影，一道黑亮的光芒直着打进怀沙坐骑的脖颈间……噗！鲜血四溅，战马一声哀鸣，振蹄高立。怀沙纵身飞出，空中扭身翻转，如疾风中的落叶，迅速轻盈的飘然落地。

第570章　世都、世都2

几声哀嚎，战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蹬了蹬腿儿，死了。

身后的随从训练有素的排列在怀沙身边，警惕的护卫着。

啪啪啪，几声巴掌，从林子里走出一个黑衣人。

“易怀沙，久违了！”

怀沙大骂道，“狼奴，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纠缠！”

狼奴笑道：“这么着急？还是有人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空气蓦然凝住，怀沙恶狠狠的盯着狼奴，双手慢慢收回大氅，金色的绣边微微抖动。狼奴嘴角的得意骤然消失，表情凝重起来。

深吸一口气，易怀沙道：“是你？！”

狼奴的得意重新挂到嘴角上，说道：“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

“谁？”

“想知道吗？那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嫁我！我查清了，你是蛟族的圣女。整个蛟族都会听从你的召唤。”

怀沙心中愤懑，这是哪桩？若自己真有这般神通，第一件事就是阻止即墨。不知道是谁，又是什么居心放出这个消息？不过，这个狼奴野心倒是不小，他想获得整个蛟族的支持，就意味着他同时得到天都大陆最厉害两支部队，狼队和墨骑的支持。

心思翻滚，表面上还是僵硬如铁。只听怀沙冷冷的说道：“就你，也配？狼奴，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是我府里逃跑的奴才！”

狼奴脸色变了变，随即哈哈大笑，说道：“我既然敢来，自然配的上你。”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伸手一甩，扔给怀沙，“这是定海罗盘！先做定金，娶你之时，本王会把定海皮鼓奉上。”

怀沙脸色骤变，伸手接过罗盘，略带颤抖的带开包裹，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竟然是真的！

狼奴看怀沙失态，心中愈发得意，闪身让开说道：“公主有的是时间查看，希望节族能早日迎回公主！”

怀沙收好包袱，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是谁暗算的世都？”

“这件事，等我们春宵一度时我再与你说！”

怀沙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心中知道现在不是和他在这里磨叽的时候，既然他知道那她总有法子撬开他的嘴！想来她扬鞭纵马，轻喝一声疾驰而去。

待到人走没影了，从林子里走出几个人，其中一个恭敬而有些担心的问狼奴：“王，这……行吗？”

狼奴道：“这女人就是要这几样东西。为了这些，她甚至可以毁了南阳。本王可以提供，为什么不可以？！”言下充满霸气和自负，修长壮硕的身子傲然挺立着，仿佛此刻他已经天下在手！

节族绝不甘心窝在草原，绝不甘心依附于哪个豪强！节族要在天都大陆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怀沙冲进皇宫，外面重兵把守，大殿里面却空荡荡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范梁半眯着眼，看见怀沙一身白衣，眼神迷离地站在堂下，他也不吭声，只是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易怀沙猛然清醒过来，“世都、世都醒了？”

“没有。”范梁眼底闪过一瞬阴霾，摇了摇头。

第571章　世都、世都3

怀沙别过脸，掩饰了眼眶的泪水，紧咬下唇。

流箭的箭头有毒，怀沙看了一眼那箭身，是万俟清的，想必是要置世都于死地。怀沙哑声道：“万俟清和万俟延这对贼父子畏罪身亡。可怜我竟然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范梁上前安慰道：“公主稍安勿躁，世都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一定能醒过来。对了，东隐候的军队已经到了南阳城外，现在国主已经殡天，王后下落不明。公主是否……”

易怀沙后退了一步，和范梁拉开距离，恭敬地说道：“范大人客气了，怀沙不过是蟒军中百人队的队长，不是什么公主。如今朝中群龙无首，还请范大人多多费心。怀沙要去看看都督。请！”

说完竟低头擦身而过，看也不看范梁一眼。范梁大袖掩盖的双拳迸出一根根青筋，半晌，才缓缓消退。

轻轻地，又飘雨了，如丝的烟雨，绵绵的，依依的，沾衣不湿，却一点一点渗入眼眸。屋内灯火通明，怀沙靠在世都床头，看着床榻上眉头紧锁的人儿，心里止不住的酸楚。

“怀……沙……”

“我在！”一把握住世都向上抓空的手，怀沙除去了平日里淡漠的伪装，眼里满是伤痛。

“为什么不点灯？我……想看看你……”世都的眼空洞地张着，怀沙环顾了身旁明亮的宫灯，眼泪抑不住地落下。她将世都粗糙的掌心贴向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感受这手掌间结痂的伤口和茧子。

“一样的，这样看，也一样的！”怀沙的声音低低哑哑，内心的恐惧一点一点的攀爬一点一点地将她埋没。

世都勉强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向着怀沙摸去，怀沙接过，将它贴在自己的胸口。

“怀沙……”感受着怀沙的心跳，世都的笑容越来越深，手掌向下来到怀沙的小腹，那里同样有一个生命在跳动。世都喃喃道：

“玄文处幽兮，瞍谓之不章；离娄微睇兮，瞽以为无明。变白以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兮，鸡鹜翔舞。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所谓‘怀沙’即拥抱江底明净的沙土，寓意不祥，我不愿你为世俗而累，如果可以，我想带你畅游人间……”

怀沙的眼睛朦胧了，不敢出声，怕一出口便带出苦涩。

“怀沙，你说的爱，我不懂，我只知道有你在我会很快乐，见不到你时，我会很失落，如果爱是给予，我愿意给你生死之约，如果爱是付出，我愿意将性命交付。只是如果这样是爱，那么你爱我吗？怀沙？而我……爱着你……也许已经很久很久了……”

怀沙再也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到世都的手背上，惹得他无措起来：

“别哭！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世都惶恐地想为怀沙拭泪，然而胸口一阵闷痛，血气止不住地涌了上来，头脑一晕，意识开始恍惚，世都觉得浑身的痛都撤离了，身体仿佛缀在云端。

“世都！世都！”耳边传来怀沙急切地呼唤，带着哭腔，世都不忍的伸手，他的怀沙，什么时候都应该是最坚韧的。

第572章　世都、世都4

眼前渐渐亮了起来，怀沙站在三月春光下微笑，她的笑容，明朗而阳光。发梢碎碎的，轻轻摆荡着，尤如三月的杨柳。世都伸出的手被她握住，于是两人交握的手掌在眼前慢慢模糊，终于形成一幅温暖的图画。

“世都……”怀沙凄厉的喊声响彻天际……

怀沙，别哭，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想你、爱你、等你……

怀沙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