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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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遮天-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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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忽然忆起,那日他匆忙就进了药房中,竟是连包袱都忘了拿了。“还是我来洗吧。”他说着,只想赶快把那块布料抢过来。

楚南晴却不许,笑着说:“无事的,左右都快洗完了。”她起身,把布料从盆子里拎出来拧了拧,又抖了抖,便朝院子当中走去。

顾念忽然发现,这院子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晾衣杆。仔细一看,原来是在两个晾晒药材的架子中间横放了一支竹竿。

楚南晴熟练的把衣衫晾在竹竿上,转头对顾念问道:“顾大夫肚子饿不饿,厨房还有些白粥的。南晴驽钝,只晓得烹粥,连白饭都是不会。”

“这些事以后莫要做了。”顾念皱着眉走了过来,手指捏着她的手腕,眉心皱的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自己又看不到,这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又想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害的她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煮饭,打水洗衣,愈发觉得过意不去了。

楚南晴被碰到的手背有些疼痛,上面有淤青还有烫伤,但显然是几日前不曾有的。

顾念犹记得那一双如玉雕般的纤纤玉手,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难免有些可惜。“随我去房里上药。”

楚南晴未语,乖巧的任他带着进了屋,才说:“南晴无碍,倒是顾大夫几日不食,叫门也不应,南晴真的担心顾大夫会把自己给饿死了。”

顾念涂抹药膏的手一顿,面上闪过一丝绯色,而后才一脸如常说:“我一个大男人,饿上几日也不会死。你是女儿家,多多注意才是。你的葵水就在几日之后,怎么还不懂得躲着些,到时候难过的肯定是自己。”

楚南晴被一个大男人当真说出癸水一词,面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自在,倒是令顾念称奇,只因此景委实美艳至极。那张总是苍白的容颜,因添了几分羞涩,而多了一丝女儿家的娇态。

但这情景只是一瞬,快的让顾念竟有些惋惜。

“有顾大夫在,南晴难道需要担忧吗?”她说着,竟朝他眨了眨眼睛。

顾念一怔,而后起身向门口走去,言语中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我去厨房看看,你莫要走动,小心着点儿手上的药膏,不要沾到哪里了。”

直到跑到了厨房,看着瓦罐里确确实实还有一些白粥,甚至仍旧在炭炉上用小火温着,他不得不赞叹一下楚南晴的心思细腻堪比发丝,非他这等男子可以比拟的。

嗅到米粒的清香,他不多多想,也未曾取碗来,就拿了只汤匙,像码头的工人一样蹲在那里,就着瓦罐吃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雨声动听

春日喜雨。

晨雾将将过去,便有朦朦胧胧的细雨降下。

楚南晴围着一张羊毛毯子,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嘴角含笑,正听着曼妙多姿的雨声。

“你这身子成了如今这幅模样,都怪你自己从不避讳。”

楚南晴嗅到一股微甜的味道,似乎是蜂蜜,又好像是别的味道。“顾大夫是煮了什么吃的吗?”

顾念端了只青花小碗,对上她有些贪馋的目光,不觉莞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短了你吃穿。你驭下的手段可不高明,这些年都不曾有人关心过你的身子?”

“莫叔时常在我耳边叨念,只是我懒得听罢了。像我这般活着,过一日是一日,康健病弱,又有何区别呢?”明明说着这样泄气的话,她却仍旧笑着。

顾念是一名大夫,虽说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也非良善之人,但看到有人轻贱自己的生命,依然会觉得愤怒,况且这个人还是他的病人。把那只还有些烫手的小碗塞在她的手心里,他没好气的说:“益母草汤剂。”

“益母草?”楚南晴找到了碗里的汤匙,啜了一口,恍然大悟道:“原来竟是这种味道不成。有诗云:草茎方方似黄麻;花生节间节生花;三楼黑子 叶们艾;能医母疾效可夸。”

“楚老板果然博学,竟晓得这益母草的传说。”顾念一脸讽刺,冷冷一笑,道:“还是赶快喝完,我可等着要洗碗呢!”

益母草汤剂要热饮才可发挥功效,只是这般关怀的话语顾念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楚南晴听话的喝完,“喏,都喝光了。”

顾念将碗接过,看着窗外的细雨,忍不住说了句:“你正值天癸,还是少开窗为妙。”他说完,见楚南晴脸上竟连一丝变化都没有,不由心里暗骂一声:好个厚脸皮的女子!

“顾大夫说的是。只是南晴许久未曾听过这么安静的雨声,有些怀念罢了。”

“雨声有什么好听的。”顾念还是没能忍住,将碗放在一边,上前就将雕花格子窗给关严实了。“你也别在这儿坐着,去床上躺着去,我可不想照顾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楚南晴每次癸水前几日都会觉得小腹坠胀疼痛,但她素来忍耐,因而这些年来竟无一人知晓她为经期疼所困扰。这还是第一次她没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楚,尤其是一碗益母草汤剂下肚,只感觉小腹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南晴又麻烦顾大夫了。”

顾念一怔,随后就催促说:“快些回床上去!”

楚南晴微微一笑,‘望’向窗外:“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南晴虽然已看不见,但无比庆幸自己还能够听到,感觉得到,有时候甚至会惊喜的发现比普通人可以得到的更多。你有没有听见过冬日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待到温暖时的花蕾,在春风里慢慢绽放中那种美妙的生命力?那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草木清香?……只要你肯去领略,就会发现人生本是多么可爱,每个季节里都有很多足以让你忘记所有烦恼。

每一个雨水到来的日子都是不同的。倾盆大雨和绵绵细雨亦是不同,聆听雨水同天宇降落下的那一刻,去感受它触碰到哪里,打在叶片上的声音,打落繁花的声音,或者是所带来的同俗事冗杂截然不同的声音。那是细细小小的,又或者是激动的,带来韵律的,有水气涌来,那是泥土的香气,那是草木焕发生机的味道。在这一刻,你会无比喜悦的发现,原来生命竟是这样的可爱。一滴水,一片树叶,一捧泥土……

顾大夫或许以为,南晴素来都是以颓然的态度来面对人生。但南晴却以为,一切的一切加诸在南晴身上,不过只是生命的另一种体现罢了。人也是如此,同植物一般,由一颗小小的种子成长,再到开花结果。而在时间流逝中,有的植物无法长大,有的早早凋零无法去迎接夏日的灿烂……但既然已经开始,又为什么要去阻止,顺应命运不是很好吗?南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明年,但无论是哪一刻,只要真心去体会每一段时间的流逝,即便是让南晴现在死去,也不会有任何遗憾。生命如此无常,同雨水一般,你无法预测它的来意,也无法理解它的去向。”

顾念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将这么长的话,可她眼睛中的喜悦是无法作假的。她是真的在感激,感激着每一段时光。世间真的会有这样乐观,这么快乐的人吗?

“而南晴这双眼睛,也是老天对南晴的惩罚。因为南晴做错了事,若是没有惩罚的话,就永远不会记得当初自己对他人的伤害。南晴已经不是小孩子啦,说教对于南晴来说已经不管用啦。顾大夫现在肯定会生气,因为南晴是这么一个不合作,而且歪理又多的病人吧?”楚南晴眯着眼睛,笑得有些像一只侥幸偷到一只肥鸡的小狐狸。

顾念的手指有些痒痒,他看了看自己手掌。每一根手指都纤长有力,掌心的纹路清晰深刻,手背上的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血色。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却从来没有因为它而感受到生命的重要性。

“不,你很好。”他说。

楚南晴感觉到发顶被一只柔软的大手轻轻触碰,男子的叹息就在耳畔。“你太勉强自己了。”

她的眉心想要蹙起,最终还是习惯性的露出了一个微笑:“顾大夫说哪里话。南晴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啊,从来没有觉得勉强。”

眼前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子,她的身上所背负的东西是顾念看不到也想不到的。但那些绝对比他能想到的多很多,这是一个坚强的人,一个乐观,却又积极向上的人。

“顾大夫这在安慰南晴吗?”

顾念抿了抿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抽回了自己的手掌。“你想多了,只是发丝上沾了雨水。”

第三十三章 君子如斯

在山的那头,但见一轮火球冉冉升起,一时间,万道金光,驱云散雾,带来光明。人间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那山也醒了,鸟儿的鸣叫穿透树林,十分欢快。

山间还笼罩着一层雾气,湿漉漉的,有些潮湿。

妇人抹了抹额上的汗珠,伸手扶了扶背上的孩童,继续向山顶攀爬。

“我倒是不知道,日出也是能用耳朵听得到的。”

“日出是无声的。但日出时,你会听到草木被唤醒的声音,鸟儿们醒来觅食的叫声。难道有了这些,还不足以感受到日出的壮阔吗?”

“歪理。”

“那是顾大夫感受不到罢了。”

“我有眼睛,又看的就好。”

芜娘将将来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声。她踟躇了下,走到门臼旁,对里面软声道:“请问这里是否是神医药庐?”

木门未阖,门框两旁攀爬而上的是一簇簇的忍冬藤,还未到花期,只能看到翠绿的叶片。

芜娘不敢随意窥探,只看到院子里有两名男子,便垂下了眼睛。

顾念看向门外,见是一名背着孩童的妇人,便说:“这里没有神医,只有一名山野大夫罢了。”

芜娘踟躇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只能硬着头皮说:“小妇人上门为幼子求医,不知……”

“这位大嫂,进来说话。”

芜娘看着一袭青衫笑容温暖的男子,迟疑了下,道了声“打扰了。”便背着孩子,走了进来。

顾念瞪了楚南晴一眼,暗自责怪她多做主张。

“把人放在这里就行了。”他指着一张看起来颇为舒适的藤椅说道。

芜娘将背上的孩子轻轻放下,便一脸担忧的站在旁边。“小妇人芜娘,这是妇人的小儿石头。从几日前,他夜间便开始发烧,但到白日后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夜间还总说胡话。小妇人请村中大夫诊治,无人知晓这病症。石头夜里说胡话发烧的消息被村长知悉,竟请了巫师来,说石头是招惹了鬼怪,竟要将他烧死!”

这可是她费劲了一天一夜才生下的孩儿,怎么能容他们一句轻易的话就给烧死!这可是她的命啊……一想到此,芜娘忍不住泪盈于睫。

“擦擦脸吧,孩子醒来看到了不好。”

芜娘愣了愣,怔怔的接过帕子,朝那人到了谢。

楚南晴微微一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就是父母的命啊!”

顾念并未理会两人,而是给石头细细诊了脉,才问芜娘:“他夜间谵语超热外,可还有其他不适之处?”

芜娘仔细想了想,才微红着脸说:“石头已经好几日不曾去过茅房了。”

“这病症倒也不难。”顾念起身,对芜娘道:“你随我去取方子,稍后我会给他施针。”

芜娘不敢相信折磨了她许久的事竟然就这样轻松的解决了,回眸看了石头几眼,连忙跟上了顾念的脚步。

书房中,顾念研墨提笔便书。

“药房之上这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二服便可。大约四五日便可痊愈,待病症好了后,适当的给他吃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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