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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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 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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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鸾夙已是笑得前仰後合:“亏你想得出来……这主意不错。”

她肆意地捧腹而笑,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止住,口无遮拦道:“以圣上及皇后娘娘的容貌,我倒是不担心女婿长得丑了。只不过我那女婿的秉性须得效仿皇后娘娘,否则若是如你这般乖张阴鸷,我必定不将女儿许给他!”

“我乖张阴鸷?”聂沛涵面上划过一丝威胁之意,立刻眯着一双凤眼冷冷反问。

鸾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过什麽,连忙用双手掩住口唇,吱唔地道:“嗯,那个,我说笑而已。”

然而聂沛涵却并不领情,毫无反应地盯着鸾夙,良久才染上一丝莫辨的黯然:“你说得不错,我的确乖张阴鸷。若非如此,你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聂沛涵此言说得甚为伤感,鸾夙听在耳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所幸她反应够快,立时便拍了拍桌案,抿起朱唇佯作恼怒:“不是说好不谈旧事吗?如今圣上是在怨我了?”

鸾夙是在极力活络尴尬的气氛,聂沛涵又岂会不知?他看着她这副模样,便也笑着配合道:“谁说我怨你了?我可不敢开罪亲家,日後若是太子妃位悬虚,聂氏後嗣不继,岂不是我的罪过?”

鸾夙再一次止不住地大笑起来,边笑边道:“你会说玩笑话了?这实在令人喜出望外!”她缓了缓情绪,又换上郑重的神色继续道:“那可说定了,我若生了女儿,这太子妃的位置你可不能再许给旁人。”

“君无戏言。”聂沛涵绽出一个惑人的魅笑,应声而回:“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我这儿媳须得像你,若是像臣暄那般诡计多端,我可不依。”

这一句话令鸾夙忙不迭地点头:“那便说好了,谁都不许反悔。”鸾夙主动将两只酒杯斟满,再次与聂沛涵对饮而进。

此生有缘无分,若能将这份深情延续在儿女身上,倒也不失为变相弥补了遗憾吧!

日期:2013…12…21 14:40

如此酒过三巡,眼见鸾夙的兴致越发高涨,聂沛涵反倒有些担心。纵然不舍,但臣暄既能放心地让她单独赴宴,聂沛涵自问不能逾矩。

他扶着鸾夙起身,贪婪着深嗅独属於她的体香,低低在她耳边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下。”

鸾夙仍处在兴奋之中,闻言只是一味抗拒:“不!亲家,咱们接着喝!”

聂沛涵从未见过鸾夙这番模样,忽然间有些无奈,然更多的则是宠溺:“不行,再喝下去,你明早起来必定头痛。”言罢他已一手夺过她的酒杯,强自箍着她往御花园外走去。

初开始鸾夙是有些抗拒的,口中不停唤着“亲家,亲家”,想要挣脱开聂沛涵的钳制。然而走了半晌,大约是夜风吹得清醒了,她便也不再胡闹,只任由聂沛涵照顾着自己去找臣暄。

待两人行到臣丶鸾所住的宫殿门前,鸾夙忽然停下脚步,正色对聂沛涵道:“他不知晓我曾有过孩子,也请圣上代为保守秘密。”

聂沛涵闻言并未多做解释,只深深看着她,片刻之後郑重回道:“好,我答应你。”

鸾夙这才松下一口气:“殿下请回吧!我自个儿进去就成了。”

聂沛涵微微颔首:“我看着你进去。”

话音刚落,但见正门处已走出一道白色身影,在黑夜中泛着令人安神的清俊。臣暄从聂沛涵手中接过薄醉的鸾夙,冷冷道:“多谢圣上照顾夙夙。”

聂沛涵感到双手一空,紧接着那股兰芝草香气已幽幽而去。他收敛心神看向臣暄,淡淡询问:“你休息好了?”

“劳圣上记挂,已无大碍。”臣暄看了看半偎着自己的鸾夙,继续道:“倘若圣上再不送夙夙回来,我便要去御花园寻妻了……话说够了?”

聂沛涵听出了臣暄的浅淡醋意,魅惑一笑:“说够了。”

臣暄轻哼一声:“我险些後悔让你二人单独相处……时辰不早了,圣上请回吧。”

逐客令下得乾脆利落,臣暄也没有什麽恭谨之意,不待聂沛涵再说话,已扶着鸾夙转身而返。

鸾夙脚步踉跄地随臣暄往殿里走去,其间还不忘回首再次示意聂沛涵,提醒他为她保守滑胎的秘密。臣暄将鸾夙的动作看在眼中,亦回首看了聂沛涵一眼,忽然打横将鸾夙抱起,也不顾她的惊呼,加快脚步进了屋子。

聂沛涵看着他二人打情骂俏的模样,按捺了一整晚的爱断情伤终是迸发出来。

事到如今,那个单纯的女人还要隐瞒滑胎之事,殊不知臣暄早已知晓。聂沛涵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可同时,他也不否认自己钦佩臣暄,钦佩臣暄舍弃江山的勇气,也钦佩那份对鸾夙的包容与体贴。

若是换做他自己,明知情敌相邀赴宴,却还是舍得让心上人独自前去。单是这份胸襟,聂沛涵便自问做不到。

鸾夙与臣暄,一个怕对方伤心,苦苦隐瞒滑胎之事;一个怕对方抱憾,特意爽约不去赴宴。看起来不过是两个小小谎言,然而自欺欺人的同时,又表露出了对彼此的无限深情。

今夜,聂沛涵又见识了一回鸾夙的选择。那是他从不曾意识到的信任与付出,而有人代他做到了。

臣暄注定是这场感情之战的赢者。

想到此处,聂沛涵不知自己为何会笑,且还笑得发自真心。也许真正是应了那句老话——“情到深处人孤独”,而他也早已习惯了做一个孤独之人。

世上千年转眼一瞬,江山更迭指间烟云。身为帝王,他有过牵挂,才能了无牵挂。

日期:2013…12…21 15:00

第140章:曲终人散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从前对於聂沛涵而言,这句话不过是穷酸文人的无病呻吟,然而终是有这一天,他清楚体味到了个中滋味。纵然饮宴之人如何想要宾主尽欢,但到了最後唯有曲终人散。

当南熙的北风时节渐渐逝去,这一段纠缠经年的恩怨情仇,终於找到了属於自己的结局。

四月初七,桃花满天,离海之畔扬起了浓重的离愁别绪。年轻的南熙帝王负手而立,墨黑服色随风飞舞,更显得身姿魅惑无双。南熙重臣丁益飞侍立在後,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臣暄与鸾夙今日皆是一袭白衣,正背对着离海相携淡笑,两人不食烟火的气质如此镌融,宛若一双神仙眷侣,羡煞旁人。他们身後是离海浅岸,宋宇已在船上安顿好行囊,恭谨相侯。

此去一别,再见遥遥无期。

今时今日,聂沛涵不得不承认,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而世间所有重逢,都将注定离散。

不同於聂沛涵的低落情绪,臣暄则显得兴致盎然。他浅笑着环视四周,只见一列列京畿卫皆面色凝重丶严阵以待。这像是寻常保护帝王的侍卫吗?他怎麽瞧着更像是在等待一场厮杀?

如此琢磨着,臣暄的笑意更浓了。自己这厢不过三人而已,其中还包括鸾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又何至於劳驾丁益飞派出这许多人马?看样子他还真是颇为忌惮自己呵!

臣暄自从打下北宣江山之後,便再也没有见过如此大规模的阵仗了。此刻他不禁有些心痒难耐丶摩拳擦掌,於是便笑吟吟地望向聂沛涵,主动开口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存曜在此谢过圣上照拂。”

戏要开锣了吗?聂沛涵亦噙起一丝笑意,目光缓缓转向鸾夙,好似在等她开口说话。

鸾夙心头亦划过一丝伤感,但终究是她自己选的路,便也无怨无悔。她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聂沛涵,笑着道:“圣上可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聂沛涵自然知晓鸾夙所指何事,便也笑着颔首:“必不能忘。”

听闻此言,臣暄倒是有些疑惑了,他的目光在聂沛涵面上逡巡片刻,才低首悄悄询问鸾夙:“什麽约定?”

“秘密。”鸾夙卖起了关子。

臣暄微微蹙眉,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看聂沛涵也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心下不禁有些吃味,便揽过鸾夙的腰身,故作亲密地笑道:“时辰不早了,圣上与丁将军请回吧!”

聂沛涵尚未答话,只见他身後的丁益飞已上前一步,开口笑道:“既是相送,岂能无酒?且饮一杯再走不迟!”说着已示意侍从端来四只酒杯,满满斟上。

丁益飞率先端过两杯,将其中一杯奉给聂沛涵,继续笑道:“二十年的『醉东风』,可是老臣的私人珍藏。”

聂沛涵默然接过酒杯,并未多言。

反倒是臣暄挑眉笑道:“看来今日丁将军当真是下了血本,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臣暄刻意将最後四个字咬得极重,不禁令丁益飞怀疑他已知晓今日的埋伏。然而只这一瞬间的疑惑,但见臣暄已面色如常地端过馀下两杯酒,并将其中一杯递给鸾夙。

鸾夙早已发觉臣暄对丁益飞有成见,也曾为此私下嗔怪过他。一个是将要厮守一生的夫君,一个是有情有义的师叔,两人面和心不合,让她夹在其中很是为难。今日再听臣暄这意有所指的讽刺,鸾夙的责怪之语便要脱口而出。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施施然接过臣暄递来的酒杯。罢了,左右已是临别在即,且让臣暄逞一逞口舌之快吧。她相信丁师叔是长辈,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鸾夙正这般想着,但见丁益飞已举起酒杯,颇为慈爱地对臣暄回道:“老夫只这一个侄女,今日便将芸儿交托於你了。好生待她。”

臣暄执杯浅笑:“丁将军放心。”说着又侧首看了看鸾夙的娇颜,再道:“此生无声胜有声,存曜先乾为敬。”言罢已仰首将美酒一饮而尽。

其馀三人见状,亦无言地饮尽杯中之酒。

日期:2013…12…21 15:00

“果然是好酒!”臣暄一杯饮下,已是啧啧叹道:“酒到别时方知浓。只这一杯,存曜已然醉了。”

此言甫毕,鸾夙恰好踉跄一步,很是应景地附和道:“是啊,这酒当真醉人。”说着已身子一软,不自觉地往臣暄身上靠去。

臣暄眼明手快扶过鸾夙,立时蹙眉看向丁益飞:“这酒有问题!”

丁益飞并不否认,反而仰面大笑:“上好的『醉东风』,配上『三日迷』,滋味如何?”他边说边将酒杯高高执起,再笑道:“臣暄,无怪乎你瞧着老夫不顺眼,老夫看你也很不顺心!今日在这离海之畔,你注定要葬身鱼腹了。”

臣暄仍旧抱着鸾夙,冷冷笑道:“果然是佞臣。若我猜得不错,丁将军是想要了我的命,再劝说夙夙跟了聂沛涵?”

“不错。”丁益飞仍旧高举酒杯:“只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迟”字一出,只听“啪嗒”一声脆响,丁益飞已将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这动作是一个暗号,示意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酒杯落地的刹那,岸上的众多京畿卫忽然迅速伺动,眨眼功夫已将臣暄与鸾夙团团围住。此时身在船上的宋宇终於发现异样,连忙抽出佩剑跳下船来,想要冲入京畿卫的包围之中。

“站住!”臣暄并未转身,仅凭声音已知晓身後宋宇的动静。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好似是在极力强忍情绪,对着宋宇命道:“你回船上去!不要轻举妄动!”

“主子!”宋宇亟亟怒喊!这两个字已表明了他的惊怒愤恨。

但臣暄却并未理会,他只笑着看向丁益飞,异常镇定地道:“丁将军可知你今日犯了什麽大忌?”

“大忌?”丁益飞捋着胡须看向臣暄,笑得胜券在握:“垂死挣扎而已,念在你对芸儿痴心一片,这临终之言,老夫姑且洗耳恭听吧。”

臣暄顺势瞥了一眼沉默着的聂沛涵,才又缓缓对丁益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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