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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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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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夙闻言打了个激灵,忙瘖哑着嗓子装作男声,轻咳道:“嗯……那个……月黑风高,天色不错,我出来随便转转,随便转转……不知公子为何在此?”

黑衣公子身形未动,内敛仰首望了望月色,对鸾夙回道:“月黑风高,天色不错,在下也是随便转转。”

“啊哈哈!真巧,真巧。”鸾夙面上附和着,心中却怀疑这黑衣公子是方缠所救之人的仇家,不禁有些後怕,忙暗自思忖逃生之策。

许是见鸾夙面上尴尬,黑衣公子又问:“兄台方才为何尖叫?”

尖叫?她尖叫了吗?鸾夙想了想,尴尬回道:“唔……那个……此处荒无人烟,甫一瞧见公子,惊为天人,我……我……”

“哦?原来是『惊为天人』,而不是『惊为恶鬼』?”黑衣公子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魅笑,对鸾夙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在下与兄台既有缘在此相见,不若小酌几杯叙叙情谊?”

日期:2013…07…20 21:43

鸾夙巴不得脚底抹油,怎敢应承?立刻拒道:“啊,改天……实不相瞒,我是因为……因为……”鸾夙想起方才朗星猜测那受伤男子是与人争风吃醋动了手,便连忙套用了这个情由:“实不相瞒,小弟今日来怡红阁喝花酒,怎奈相好的姑娘还有别的相好,小弟与人相争,落了下风,是以才……才在这里躲一躲。”

黑衣公子表情未变,好似信以为真,颔首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兄台如此,亦不为过。”他沉吟片刻,又认真地问:“兄台可要在下襄助?旁的不说,几分力气还是有的。”

鸾夙连忙摆了摆手:“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听闻『南熙第一美人』□初姑娘也在此处,我恰好借了这个情由与我那旧相好断了干系,好去探一探南国美人。”鸾夙边说边假装看了看四周:“咦?我怎得跑了如此之远?公子知道如何回怡红阁吗?”

黑衣公子幽眸闪烁,定定瞧了鸾夙片刻,才抬手指向西北方向:“第二个岔路左转便是。”

鸾夙连忙双手抱拳对黑衣公子道:“多谢多谢,不妨碍公子赏月了,祝公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咱们後会有期。”

黑衣公子重新勾起一抹笑意:“在下亦祝公子达成所愿,美人在抱。”他并未拱手以回,仍是负手而立,身姿挺拔有如劲松:“後会有期。”

去,直走过第二个岔口,听闻丝竹之声与男女调笑声渐渐响起,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初春时节寒意料峭,荒芜之处飒飒风起,送来空中几缕清香,好似女子所佩的香囊。夜风吹得锦衣下摆几欲凌乱,黑衣公子却仍旧立在原地,只迎风望向鸾夙消失之处,对着虚空夜色冷冷命道:“查查这女子的底细。”

此话方毕,一袭黑影已在夜色之中一闪而过,追着鸾夙的足迹而去。片刻之後,又一黑影从暗中走出,亦看向鸾夙离开的方向,恭谨禀道:“她把人救走了。”

黑衣公子微微颔首:“无妨,倒省得本王出手救人……也算是他命不该绝。”言罢已转首朝院子更为荒芜处走去……

日期:2013…07…21 00:28

鸾夙见他愿意放自己离开,立刻头也不回地朝西北方向快步走去,直走过第二个岔口,听闻丝竹之声与男女调笑声渐渐响起,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初春时节寒意料峭,荒芜之处飒飒风起,送来空中几缕清香,好似女子所佩的香囊。夜风吹得锦衣下摆几欲凌乱,黑衣公子却仍旧立在原地,只迎风望向鸾夙消失之处,对着虚空夜色冷冷命道:“查查这女子的底细。”

此话方毕,一袭黑影已在夜色之中一闪而过,追着鸾夙的足迹而去。片刻之後,又一黑影从暗中走出,亦看向鸾夙离开的方向,恭谨禀道:“她把人救走了。”

黑衣公子微微颔首:“无妨,倒省得本王出手救人……也算是他命不该绝。”言罢已转首朝院子更为荒芜处走去……

日期:2013…07…21 19:00

鸾夙几乎是一鼓作气跑回了闻香苑,心中越想越是後怕,已将要看南熙第一美人的初衷忘得一乾二净。她觑了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回了屋子,刚打开房门,便猝不及防撞在一人胸口之上。

鸾夙惊魂未定,差点又惊叫出声,待看清是朗星,立刻抚着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我从前也是这样,怎得没见你害怕?”朗星蹙眉问道:“我走之後可有异常?”

鸾夙点点头:“遇到一个黑衣公子……”想了想,又觉那人对自己并无实质性伤害,便索性省了口舌,道:“也没什麽,不过是你指的路不对,我迷了路,好在最後摸清了方向。”

朗星闻言冷哼一声:“你这个不认路的女人,定是自己走错了,还来怪我。”

鸾夙无意与朗星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担心今晚所救的男子,遂转了话题,问道:“救下的那人如何了?”

朗星指了指帘帐之内:“喏,在你床上养着。”

鸾夙气得几乎跳脚,重重朝他胸口捶了一拳:“你怎能将他放在我这里?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难道要放到我那里?”朗星假装吃痛,抚上胸口:“我可是与人睡通铺的。”

鸾夙这才想起,朗星是伶倌,并不似她这般有单独的秀房,而是与另外两名伶倌共住一室。

“谁要你非得救他,如今可知道麻烦了吧?”朗星语中带着冷嘲:“他身上伤口众多,我已寻了伤药包扎好了,只怕他受伤过重,救不回来。”

鸾夙闻言快步走进帘帐之内,果见有一男子平卧在自己榻上。只见他精裸上身,大小绷带在胸前歪七扭八地交错,一看便是朗星的包扎手艺。

鸾夙不禁有些失笑,再向男子脸上瞧去。这才发现洗去满脸血污之後,这男子竟生得棱角分明,极为清俊贵气,只不过由於重伤昏迷,面上无甚血色。

竟又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年轻公子呵!鸾夙不知自己究竟走了什麽运道,今夜一连撞见两位美男。她忽然想起了方缠所遇见的黑衣公子。若论俊美,显然是黑衣公子更胜一筹,可眼前这重伤的男子轻微蹙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阳刚气度。两人若是站在一处,一人魅惑阴柔丶一人铁骨铮铮,气质南辕北辙,倒也不分伯仲。

日期:2013…07…21 19:47

鸾夙正望着榻上的男子出神,忽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耳中又听闻朗星问道:“想什麽呢?这男人怎麽办?”

鸾夙想了想,叹道:“人都救了,总不能再扔出去。容我想想法子。”

“你有什麽法子可想?这事瞒不住坠妈妈,我劝你趁早告诉她。”

鸾夙正有此意,恰好被朗星说中,便顺势应道:“你说得不错,我这便去唤坠姨前来。”

朗星哈哈一笑,极为暧昧地朝鸾夙挑眉:“这男人生得极俊,你说坠妈妈瞧了之後,会不会将他留在这里当小倌?”

鸾夙白了朗星一眼,没有接话,径直出了房门去寻坠娘……

半柱香後,坠娘已站在榻前,蹙眉瞧着榻上之人。鸾夙在一旁察言观色,暗自担忧自己这“仗义援手”之举会惹坠娘生气,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岂知坠娘并未责难,只细细问了鸾夙相救此人的经过。

鸾夙仔细答了话,却鬼使神差地隐瞒了见过黑衣公子的事。坠娘听後不疑有他,沉吟片刻对鸾夙与朗星道:“今日之事,不许告知第四人知晓,否则招来祸事,便要牵连闻香苑上下。”

鸾夙闻言忧心忡忡:“坠姨,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

坠娘只盯着榻上的重伤公子,悠悠叹道:“心存善念,并没有错。我应当欢喜,你如今还保有童真。只不知经年之後,可还如此?”

鸾夙听出坠娘语中的冷淡之意。然而说是如此,坠娘到底还是亲自替这无名的重伤公子把了脉,又寻了可靠的大夫为他调治。鸾夙曾想将他抬出自己的秀房,可转念一想这无名公子身份不明丶伤重如此,实在不宜挪动,便只得将念头放下了。

此後坠娘日日来看这无名公子的恢复情况,朗星见状又对鸾夙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坠妈妈定是瞧上他了,否则怎会在他身上花大力气?这可不是她的性子。”朗星看着榻上日渐恢复的无名公子,评价道:“坠妈妈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鸾夙闻言却不赞同。她八岁那年遭逢家变,从相府千金沦落妓籍,若非坠娘仗义相护,她早已操持皮肉为生了。可见坠娘当真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只不过她施借援手大约也是看人的。眼前这重伤的公子虽昏迷不醒,却贵气非凡,坠娘应是在赌,赌这无名公子身价不菲,日後定会加倍相报。

想着想着,鸾夙不禁又叹了口气,自此每日与朗星一道照料这无名公子。因着他占了自己的床榻,鸾夙只得夜夜卧在侧间的美人榻上,有时夜半辗转反侧,也会披衣起身去探一探无名公子的伤势。

他已在闻香苑养伤十七日了,明明瞧着伤势已渐渐好转,但却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仍旧处於昏迷之中。鸾夙有些担心,这无名公子瞧着至多二十出头,不该这样英年早逝。她看着榻上的英挺俊颜,脑中所想念的,却是与之年纪相仿的另一名男子。她与他,已然八年未见。

那时她尚不是“鸾夙”,她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凌芸”,而她的父亲,则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北熙贤相——凌恪。

鸾夙缓缓从香囊中取出半枚玉佩,就此陷入那一段深邃的回忆之中……

日期:2013…07…21 20:43

第3章:缘之所起

八年前……

那时她还只有八岁,是北熙凌相的独生爱女,闺名唤作“凌芸”。有一日,家中忽然多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唇红齿白,沉默寡言。父亲诓她说是远方堂哥,她便信了,还曾捉弄过他几番。而那“堂哥”却从不告状,每每只承受她的捉弄,沉默以对。

直至有一日,她捉弄“堂哥”被父亲抓了现行,父亲才告知她,这少年并不是她的堂哥,而是南熙七皇子聂沛涵。原来南熙有个叛臣欲投降北熙,为表投诚媚上之意,便抓了年仅十二岁的聂沛涵,一路逃到黎都。岂知原帝对这个不受宠的七皇子并不看重,便随手交给了父亲凌恪处置。

父亲生性悲天悯人,怜惜聂沛涵小小年纪受制敌国,遂将他带回相府照料,对外只称是远方子侄。那时她虽只有八岁,却也生出怜悯之心,至此再没有捉弄过他,每日里不停唤着“涵哥哥”,只盼望这沉默的少年能笑上一笑。

她与他一起玩闹了三四个月,南熙便差了使者前来北熙索人,交涉过後,原帝同意将聂沛涵放归南熙。

鸾夙永远记得那一天,秋风渐起,乍暖还凉,朝阳初升之时,她与父亲为聂沛涵送行。

两辆马车一前一後,相继出了黎都南城门,她一路坐在车里低泣,任由父亲如何安慰也止不住哭声。

其实父亲不晓得,她并非因为聂沛涵即将离开而哭泣,她有旁的原因。她是相府千金,自小出入前呼後拥;可聂沛涵堂堂南熙皇子,返回家国却是这样冷情,南熙只派了一位将军来迎接。

且这将军还是父亲的旧识,确切的说,是父亲的师弟。他姓丁,名益飞,是南熙赫赫有名的“飞将军”。

凌芸感到疾驰的马车渐渐缓行,最终在十里长亭之处驻足停歇。

丁将军率先下了马车,对父亲感激道:“师兄高义,照拂七皇子数月,愚弟感激不尽。”

父亲便挥了挥手:“墨门弟子向来致力於南北统一之事,你我师兄弟一场,何须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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