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无银三百两,何尝不是自己狠狠压在心底的那些陈年又陈年的往事,那些刻骨铭心的东西让人记了那么久,无非就是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所以只能漫无目的的压在心底,如果没有把一个人压死,那这个人就永无解脱,等到恨的人入土为安,想恨的物件都不再有,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把虚无,还有一把沧桑而已,谁会比谁好过多少?
左手把手里热热的茶杯递给我:给,下次少喝点儿酒,都多大的人了。
我刚喝了一小口,就噗的一下喷了出去,热热的茶水透过我的衬衫上,我皱着眉头看着左手:你放了多少茶叶?
左手挠了挠头发:半杯茶叶半杯水啊,是不是茶叶少了?
左手冲泡的那杯茶,苦到我一辈子不再喝茶我都会记得的味道,我靠着长椅喝茶的时候,九段就那么在草地上睡着了,我用手轻轻的拨着左手的吉他弦,发出无节奏的轻音,在慢慢黑下去的夜里那么寂寞的回响着,北京的秋天象夏天的后续,始终有着干燥的热度。
有三三两两的男生抱着足球走过来,笑嘻嘻的看着左手:哎,能不能一起唱唱歌啊?明年就毕业了,酝酿酝酿悲伤的情绪呗?就那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好不好?
三五个男生围着左手坐下,左手没有说话的调着吉他弦,音乐慢慢的流淌着,大家都跟着慢慢的哼唱着,操场上越来越多的学生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唱着,左手聚精会神的弹着吉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睡在我寂寞的回忆,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我问我几时能一起回去,看看我们的宿舍我们的过去,你刻在墙上的字依然清晰,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能擦去……
一首歌翻来覆去的被围坐着的学生唱了好多遍,九段拽着我的手臂慢慢腾腾的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盯着我:如果能健康的生活着,轻轻松松的做一个只是读书的学生,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爱去恨,是多么美好的事儿啊?
学生会的事情我越来越没有兴趣,另一层意思就是我发现我越来越搞不明白在学生会中的生存法则。
九月中旬,我通过辗转的在一家报社找到一份录入文稿的工作,那份儿工作并不适合我,因为我对报社的负责人撒谎了,我说我会五笔打字,每分钟80到100字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会五笔打字,我就会智能拼音,每分钟最多50个字,还不是盲打。
我拿了厚厚的文稿回到宿舍就折磨许小坏,我知道许小坏和研究生学院的毛可关系非常好,正常的计算机中心除了白天的上课时间之外,很少开放,而且速度非常慢,只有毛可的研究生计算机中心,因为要照顾研究生的学习,开放的时间非常宽松,毛可曾经为了让许小坏玩儿游戏,半夜以后才关计算机室。
许小坏忿忿的看着我:十八,你疯了你?这么多文稿你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啊?每分钟连50个字的速度都平均不下来,你也太胆大了,什么活儿都接?
我坐到许小坏身边:所以我只能利用晚上或者没有课的时间赶啊,别人一小时打的东西,我两个小时肯定能完成吧?再不成我可以熬通宵啊……
许小坏迟疑了一下,看着我:十八,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想说你疯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定位一下你自己最合适的方向呢?是,我是学校不好,也没什么前途,可就这样,我都会觉得你象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撞,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找到比这个更合适的工作啊?职业经历真的影响一个人的一生的。
我可怜兮兮的看着许小坏:那你先让我把这些苍蝇的钱赚到手好不好?赚完了我就去想我的人生啊还有前程啊,我都答应杂志社了,做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小诺凑过来:就是啊,你就再找毛可卖次笑吧,毛可就吃你那一套,你一笑,毛可就软了,这事儿不能靠十八,十八要是找毛可笑,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进研究生计算机室了……
许小坏瞪着小诺:我是可以找毛可说啊,但十八要是不长记性,下次再搬回来一堆稿子怎么办?哎,明明可以做更赚钱的事情,为什么要混的跟打杂的似的,十八,你也树立下远大点儿理想,你活得这么辛苦这么努力,绝对不是为了快要毕业的时候,给人家杂志社做什么打字录入的工作,知道吗?
我没有说话,许小坏可能没有说错,但我能想到的是,大钱可能是救活一个人的人生,但对我而言,小钱救得却是我的命,跟救命比起来,人生只能变得无限遥远。
第293章 楠楠生了B
中级会计课逐渐的在我的日子里流淌的很开心,有时候我会期待每个星期三次的会计课,有的时候甚至能多上几次,我想欧阳可能没有女朋友,不然没有必要在我旁边坐着,每次上课欧阳都会在铃声响起的时候进来。
欧阳有时候就像一个杂货铺,每次上课他都能从他的书包中拿出苹果、香蕉、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然后我们俩就会用中级会计书本挡住嘴,眼睛很认真的看着怀孕的会计老师戴着麦克风讲课,嘴里咀嚼着食物,吃完后都会相视一笑,那感觉就像小老鼠偷吃东西成功一样,这成为我即将毕业的枯燥生活中期待的乐趣。
不过大部分上会计课的时间,我多数都在睡觉,因为前一天晚上我都是在毛可的计算机室疯狂的用智能拼音录入文稿,每次我都要比用五笔打字的人多花出三个多小时才能完成同样字数的文稿录入,为了赶稿子,我甚至在毛可计算机室通宵过,所以枯燥的会计课真的就是我的睡觉课。欧阳就会一边听课一边帮着我做上堂课留的作业,他也叮嘱我课下要好好看一下书,毕竟考试的时候没有办法替我考,我就会睡得蒙登转向含糊其词的说知道知道,而我的会计教科书还是安静而且及其干净的等待着我,除了在书皮上写着专业和我的名字之外,书里面一笔也没有划过。
有一次上课欧阳问我晚自习在哪儿上,我说在三教6楼,后来欧阳就真的把他的书本全都搬过来了,我问他干什么,他说想有时候帮我补习会计,免得考试会不及格,我那次非常的高兴,觉得他很够意思,还请他吃了一顿饭。不过我还是改变不了对会计课的抵触情绪,即便是一起上自习,还是他帮我做作业,一提讲课我就头疼,我始终整不明白怎么才能把银行借贷和收支平衡,欧阳也是感觉我也太差了,他每次讲完也是用手掌拍击自己的额头,很没有成就感的样子,有时候欧阳会问我是不是小时候不小心摔跤的时候把未来学习会计的细胞全部报效了,我说可能是吧。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方小刀和左手,方小刀跟我抱怨:哎,这下你高兴了吧,左手养的兔子最近都瘦了,本来想着把它养肥了,贴贴秋瞟儿呢。
我揉着干涩的眼睛:兔子瘦了跟我什么有关系?本来就不希望你们吃。
左手冷淡的看着我:你最近跟欧阳好像挺熟悉的。
方小刀插着嘴:就是,好学生就了不起吗?
我不解的看着左手和方小刀:你们说什么啊?我们,就是一起上中级会计课啊,我会计课很朝,欧阳帮着我讲讲课,做做作业什么的……
我的呼机响了起来,我看了一下号码,是阿瑟的?我收拾了饭盒:哎,你俩慢慢吃,我先撤了……
方小刀开始嘟念着:十八,你重色轻友、见利忘义……
我拿着IC卡打了学校的公用电话,刚打过去就听见阿瑟急匆匆的声音:十八,你快点儿来妇婴医院吧,楠楠要生了,好像有点儿不顺利,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手里的饭盒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我吃惊的问着阿瑟:什什么?真的要生了??
等我急匆匆的跑到妇婴医院,阿瑟在门口拎着袋子,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手表,表情非常的严峻,那会儿我差点儿乐了,当爹的是元风,又不是阿瑟?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阿瑟身边:情况怎么样?
阿瑟有些紧张:还不知道呢?元风在产房外面跟个疯子似的,听医生说不是很顺利,都好几个小时了,进去看看吧……
元风正焦急的在走廊里面来回的走着,一只手握成拳头,不时的砸向另一只手掌,我刚想和元风说话,有护士出来:6号床,是个男孩,母子平安,顺产!!
元风像是傻了一样看着阿瑟和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抱着我和阿瑟就开始嚷嚷:哎,我做爸爸了!我真的做爸爸了!十八,阿瑟,我,我简直,天啊,真是……
阿瑟抿着嘴不以为然的看着我笑:十八,看看,原来当爹就是这个德行,真不容易啊。
其实我知道,阿瑟也一样兴奋,只不过他不说而已。我也笑,看着元风笑:恭喜你。
楠楠醒过来的时候很虚弱,脸上全是汗水,苍白无力,元风很温柔的蹲在楠楠的床前,握着楠楠的手,说:楠楠啊,你辛苦了,我们的孩子非常的漂亮,长的特别的像你,真的。
我和阿瑟静静的站在元风后面,静静的看着元风小心翼翼的用毛巾擦着楠楠脸上的汗水,阿瑟看着我笑:十八,咱俩应该出去了,这会儿在着呆着多不合适?
医院走廊不让吸烟,我跟阿瑟来到医院外面的草地,阿瑟从袋子里拿出一罐饮料扔给我,阿瑟自己也开了一罐儿,开始摇头:十八,这个世界啊真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还是那句话说的好,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你就说刚才吧,刚刚出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好看的?跟葫芦头似的,能好看到什么地方去?可是元风竟然很白痴的说真的非常漂亮,这明明就是套词,套词啊,不过也是,元风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最先有孩子的人,孩子还真的是一种希望,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淫他们……
我转着饮料罐,没有说话,阿瑟开始拨电话通知小淫佐佐木他们,我把饮料罐贴在脸上,有着凉凉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元风兴高采烈的出来找我们,看见我笑得嘴唇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发抖,元风看着我说:十八,你说我儿子是认你当干妈还是干爹?
元风说这话的时候,我和阿瑟正面对面的仰着脖子喝饮料,当元风说完这话的时候,我和阿瑟都出其不意的喷了饮料,而且是互相喷到对方的脸上,阿瑟皱着眉头不乐意的看着元风:哎,元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要是十八将来结婚了,难不成你儿子真的要管十八老公叫干妈吗?
我用面巾纸擦着脸上的饮料,面红耳赤的看着元风:哎,不会吧,生个儿子把你兴奋成这个样子?天,你都不知道阿瑟的口水有多么肥沃。
阿瑟瞪了我一眼,拽起元风的胳膊开始擦脸上的饮料,元风自顾自的兴奋着:我太高兴了,不行,我得先给我儿子起个小名,小名小名?起什么呢?十八十八,你文采那么好,帮我想想啊,快点儿帮我想……
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就叫做旺财吧……
阿瑟被饮料呛了一下,皱着眉头看着我:哎,你这就叫有文采?哦,要是让你起大名,你是不是还会说就叫元旺财吧,你让小孩子将来长大了怎么生活??
元风呵呵也跟着笑了。
后来,元风和楠楠的孩子小名当然不会叫旺财了,而是叫兔兔,因为元风和楠楠都属兔。
我果然没有听许小坏的建议,拿了第一批稿子微薄的录入费用,背着许小坏又接了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