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在宫中生活得如鱼得水,我也终于懂得了那个算命先生所说的话的意义。
贵不可言。
第15章:初艳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原先和我一般身高的十二皇子已经窜得比我长上一头了。
那时十二皇子他们已经开始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我早已不能和他们一起学习,转而要向宫中有资质的命妇学习《女诫》《女训》等书。
命妇孜孜不倦地讲解着:“《仪礼·丧服·传》对女子的德容言行有比较系统的要求,要求女子应该遵行‘三从’,即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我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实则内心烦躁不已。
我扫了一眼在我旁边端坐着的姊,她倒难得的听得一丝不苟,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下了堂,我便飞也似地逃了出来。
我见了十二皇子,吁出了一口气,“累死我了。那命妇喋喋不休,真是讨厌。你今天可学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十二皇子咳了一声,声音嘶哑地回答:“今天师父介绍了关于《夏迭》、《晨露》、《大武》、等乐章,师父还说‘声音之道,与政通矣’,教导我们多听德音雅乐……”
我听了十二皇子的声音,掩嘴咯咯地笑个不停,“哈哈哈,十二皇子你的声音简直像公鸭在叫。你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嘶哑了……好好笑……”
十二皇子正要解释,可却没说出口,反而红了脸。
我诧异,今天十二皇子怎么了?莫非是生病了?
我上前关切地问:“十二皇子你可是染了风寒?所以才烧坏了嗓子……你可要好好找太医瞧瞧,哑着嗓子多难受啊。”
十二皇子连连摆手,他说:“我不是生病……”
我听了,明白了所以。
我故作神秘地向他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愿意喝苦汤药……你等等啊,我知道有一副清火润嗓的药方,一点也不苦反而有一丝甘甜,等着我给你配来啊!”
说完我也不顾十二皇子再辩解什么,兴冲冲地跑回小雅斋。
善善看我摆弄草药很是奇怪,上前问:“小小姐您是身上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十二皇子今天的嗓子突然哑了。我说他生病他还不敢承认……”我给善善解释完便继续配我的药,“嗯,再配上板蓝根……”
善善想了想,忽然一笑。
我诧异地问善善笑什么。
善善嘴角还是忍不住挂着笑,她把我的药收起来,“十二皇子确实不是病了,即使吃了小小姐的药恐怕也是好不了的……”
我惊异地问为什么?我向药婆婆勤勤奋奋学习医药已有三年,除了一些少见的疑难杂症外,其他的病症我也能医治一二了。
十二皇子不过是嗓子沙哑,这等小病应该是难不倒我的吧?
善善说总之十二皇子不是生病,等一段时间就自然会好了。
我一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缠着善善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善善扭不过我,无奈地向我解释,“十二皇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就要行元服礼了……十二皇子嗓子哑了,就是要长成个男子汉了。”
我自恃聪明,可是对善善这句话还是百思不得其解,长成男子汉和嗓子哑了有什么关系么?
但最后果然如善善所说,十二皇子不治而愈,但那之后他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磁性起来。
那天我走路不小心,崴了脚腕,跌在地上便起不来了。
十二皇子却能毫不费力地把我抱起来,就像抱起一只小宠物似的,轻而易举。
我抬眼望着十二皇子,暮下的红日将他的脸庞衬得坚毅英挺。
闻着他身上我小时候便熟悉的淡淡的薰香,我想十二皇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
每一个月太后都会对我和姊学习女德的情况进行考查。
太后对姊一向很满意,说她典淑静雅;但却总对我不放心,仿佛我就不安于室,不守妇德一样,所以每次问我的问题总是细致而刁钻。
虽然我对《女诫》《女训》等一向不以为然,但是为了不授人以柄,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每篇至少抄袭过三遍,所以早已倒背如流。
太后问我:“《周礼》对女子提出‘四德’,为哪四德?”
我低眉回答:“女子四德分别为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太后又问:“那么何谓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我流利地回道:“幽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则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
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停顿。
太后略有满意,“说得很好。”但是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还需要继续努力。”
我恭谨地回答:“谨遵太后教诲。”
当我和姊退下时,发现十皇子竟在殿外等着什么人。
十皇子,今年十七,两年前行过元服礼,现在也算是个仪表堂堂的郎君了。我和十皇子虽然一起读过书,但是并不熟悉,只是印象里知道十皇子很有进取心,读书很认真,功课也是众皇子中数一数二的,以后说不定也会是位优秀出色的亲王。
十皇子见我们出来了,走到我们面前。
他看着姊问:“可以和你说些话吗?”
姊点头,然后他们抛下我离开。
我按不住心中的好奇,虽然知道这样做未免卑鄙,但还是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
十皇子带着姊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然后我听见十皇子对姊说:“母妃说我已经长大成人,应该要纳妃了。你应该知道我早就心仪于你,我想奏明父皇太后,让他们把你赐给我……所以想事先询问你的意思……”
说完像要确认姊的意思般,他走上前要拉姊的手。
只见姊后退几步,拒绝了他。
她示意十皇子不要说话,警惕地环视四周,然后引着十皇子向更隐秘的地方走去。
我心中恍然,也不好再跟着。
原来是十皇子在向姊示爱呀。
我望着姊的背影,发现姊从前年行了笈礼后也变了许多,仿佛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长大成人的姊明眸皓齿,面若桃腮,腰肢细柔,声音细腻软润,行为谦谦得体,端静优雅,也难怪十皇子如此心仪于她了。
可是我知道姊十有八九是不会许了十皇子的。
因为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生性腼腆静雅的她不敢和他多说话,可是我却能看出她脉脉的目光总是随着他转动……
姊的那种含苞欲放的美让我有些嫉妒。
我走到湖边,低头望着水面,倒映出的依旧是一张孩子般童稚的脸庞。
但是那天我入浴的时候竟发现我的胸前微微隆起了。
然后我迎来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月信。
我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又是羞耻又是惊恐,最后还多亏善善在一旁耐心解释说这是女孩子正常会经历过的生理步骤才让我稍稍心安。
月信时我躲在小雅斋里不肯出来。
期间皇上、十二皇子和九皇子都来过,他们看见我坐在床头盖着大被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以为我生了什么大病,我只有拼命掩住脸上的羞红说自己偶感风寒。
善善按照宫中的惯例,把这事禀告给太后和皇后,并有专门的司局记录存档下来。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恭喜我长大了。
我却生出一丝恼恨,想着这事有什么可恭贺的,这是多么让人生烦的恼心事啊。
药婆婆突然病倒了,我便带着婷仪一起去探望她。
回来时听见有嘤嘤的哭泣声从树林里传来。
我心生诧异,带着婷仪寻了声音过去。
只见一身宫娥打扮的女子坐在井边,哭得伤心,还时不时拿丝绢擦拭泪珠。
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是受到了主子的责罚,这种事在宫人中屡屡发生,倒是不足为奇的。
我可没什么闲心管一个小宫娥的事,转身正要走。
可是婷仪却此时惊呼道:“小姐她要跳井!”
我转头定眼一看,果真如此,那宫娥正要着身跳入井中。
“快去救下她!”我吩咐着婷仪,我虽冷漠,但还不至于有人在我眼前求死也做到熟视无睹。
婷仪机灵,奔过去,一把拉住了那正要跳井的宫娥。
那宫娥转身还要跳,婷仪则死死拉住她。
“为什么不让我死?”那宫娥边哭边喊。
我上前,面色平静地问:“你为什么要死?”
那宫娥见我衣着华贵,显然也是个主子,她虽哭得伤心却不敢不回答。
“今日奴婢不小心打碎了茶盏,茶水溅了太后娘娘一身,太后娘娘责备奴婢说:‘你怎么这样愚笨,你这样的奴才还不如跳井死了呢!’奴婢不敢抗旨……”
我笑,原来她是寿安宫里的人。太后为人一向苛刻严厉,她今日这样冒失,也难怪太后要骂她了。不过太后只是一时恼急说出口的气话,她怎么还当真了呢?果真是个愚笨的丫头。
我却说:“你若是想跳井,也要挑个夜静人少的时候。你大白天的跳井,也难怪死不成了。”
那宫娥惊异地看着我,她一定想不到还有这样劝说人的,继而又使劲哭起来。
“可是太后娘娘既然要奴婢死,奴婢想就要趁早,也免得太后娘娘看得奴婢心烦……又想不到惊扰了小姐,奴婢的罪孽更深重了。”
我心想,她倒是挺愚忠的。
看她哭得痛不欲生的样子,想必一定真是吓着了,我便也不好再刺激她。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回头去向太后求情,太后念佛心慈,一定能原谅你这一次。”
那宫娥却一味地摇头,她哭着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后娘娘一定讨厌死奴婢了……”
婷仪冒冒失失地问:“那是几次了?”
那宫娥悲痛中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掌。
婷仪惊咋,“五次了?也难怪太后娘娘让你死……”
那宫娥一听婷仪这么说,哭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我被她哭得头痛,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讨厌这个冒失的宫娥,相反觉得她很有趣。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实在蹊跷。
那宫娥犯了五次这样的过错,太后怕是不愿容下她了。我便发了善心,向太后明讨了她过去。太后虽然和我有间隔,但索要一名小小宫娥她也不至于不准。
就这样,我的小雅斋又增添了一位新侍奉。
如意把她领到小雅斋来,她环视四周富丽堂皇,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我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你怎么说也是在太后宫里侍候过的人,怎么却一点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文¤人·¤·书·¤·屋←
她唯唯诺诺地回答:“太后娘娘侍佛,宫殿也布置得朴素,小姐的屋子不知要比太后娘娘的殿宇奢华几倍……”
我皱眉,也许她说这话是为了奉承我,可是却不懂利害,口无遮拦,技巧极差。果然冒失。
不过她刚来,我也不好对她太过严厉。我和颜悦色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冬儿……因为奴婢是在冬天出生的,所以才起了这个名字。”
虽然宫中主子为了方便省心多给底下的宫人起个好记的名字,多以“小”“儿”两字命名,但是我却不喜欢这样无趣而粗俗的起法。
冬儿见我阴沉着脸,直觉地感到自己有哪方面又不讨我喜欢了,眼圈一红,眼泪又要掉下来。
我想,这冬儿怎么这么爱哭,她这一天掉的眼泪可能比我一辈子的都要多上几倍。
突然间“花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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