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一怔,莹白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
然而,低低唤出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顾大哥……”
他手一顿,受伤地低下头,缄默,半晌后对着她道:“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轻轻拭去残留在她唇角边的水滴,心里一动,秦邵野的视线盯着她滟红欲滴的朱唇,喉结上下动了动,良久后起身离开。
身后的顾念发出低喃:“对不起……”
一语双关。
秦邵野没明白她是为了什么而道歉,含糊地“嗯”了一声,迈出脚步几步跃出房间。
关上门,却驻足在门板前,疲惫地靠在白墙上,痛苦地望着对面的画屏。
顾念睡了两天两夜,睡得全身酸疼。
躺在床~上,会挂念着安安和顾谦彧,现在安安在他爷爷奶奶那里,顾谦彧又不在国内,她的眼睛出现毛病,根本无力去讨回安安。
顾谦彧出国那么久了,不知道他的脸,是不是已经治好了呢……
顾念怨恨着自己,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做盲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除了漆黑,就是漆黑。
她支着床,坐了起来,对门的方向喊道:“秦邵野——”
话音刚落,秦邵野就开门而入,毫不拖泥带水,走到床沿,打量着她:“怎么了?”
“我不想睡了,我想去我姐家。”
秦邵野看了她一眼,道:“你身体不好,先不要出去走动了,在这里待着。我家很大,我叫叶琳过来,她也可以住下。”
顾念漠然,点头同意了。
秦邵野是托人打电话联系叶琳,叶琳本犹豫着不想来他家,后得知是顾念想见她,便一口答应了。
顾念坐在小区花园里等她,身旁站着秦邵野。秦邵野顷长完美的身材,叶琳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脸色一寒,忽视了他的存在,径直走到顾念跟前,手搭在她的肩胛上问道:“你怎么那么爱哭?现在哭出毛病,有你好受了!”
我对他一点好感也无
顾念委屈地抱住了她,娇气地叫了声“姐”。
叶琳顺了顺她的头发,抬头看了眼秦邵野。
秦邵野颔首,悄然无声地走开,给她们留下私人空间。
叶琳坐到她身边,两个双胞胎姐妹坐在一块,个个长得娇艳如花,别是一番旖旎风景线。
“姐,你住下来陪我好吗?”
顾念靠在她肩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声如莺啼。
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叶琳踌躇了几分后,低低地“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道:“好的。”
“姐,我觉得好累啊……我觉得我生下来,就灾难不断,是不是我真的是一个扫把星,红颜祸水?”
叶琳一愣,怜爱地捏了捏她的脸蛋,许久不见,顾念整个人清减了不少,脸上几乎连肉都摸不到。
这哪里是她以前贪吃懒做的妹妹啊。
她故作好笑地嘲弄地讥诮她:“你是夸自己长得漂亮吗?”
顾念没与她开玩笑,脸上带着一丝沧桑感,安详恬静。
她的眼睛木木地看着远方,没有焦距,平静地说:“或许吧,我真的是个扫把星,专门危害身边的人,所有的人都因为我而遭受牵连。”
叶琳叹道:“我讨厌你这样说,这不是变相地骂我吗?”
顾念“噗嗤”笑了出来,却不带感情。
笑着笑着,嘴角变得苦涩。
“姐姐,说真的,我真的好疲倦,我在想,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叶琳说:“既然找不到头,就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都会好的。”
“我只想要一家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为什么这么难……”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叶琳拍拍她的肩,无言。
顾念的脸对向她,眼睛却是斜的。
表情认真,皱着眉问道:“姐,你还在乎郑飞漠吗?”
叶琳一愣:“问这个做什么?”
“你回答我。”
叶琳余光瞟到站在远处独自吸烟的秦邵野,硬生生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是。”
“你不是恨他吗?”顾念急了,想看她的眼睛,却看不到。
“有爱才有恨,况且现在他和薄菲菲在闹分手,正好我有机可乘。”她淡淡地说,语气里夹着一丝得意,脸上却没有表情。
“那你和秦邵野……”
“傻妹妹,现在的人谁还在乎自己是不是处女,开放的女人多了去了,连薄菲菲也不怎么干净,我难道还怕制服不了郑飞漠?”
听她故作爽快的话,顾念却听不出端倪来,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她此时就是一个盲人,如何看得懂叶琳。
叶琳肯定是在意的,毕竟女人的第一次都是最宝贵的,何况叶琳这样思想保守的女人。
可她愿不愿意和秦邵野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琳琳姐,”顾念抿了抿唇,试图劝解,“郑飞漠他对你一点都不好,他不适合你,秦邵野处处都比他优秀,我相信他会爱上你的。”
叶琳蹙起眉,别开头,冷冷道:“郑飞漠再不好,但我爱他,可以包容他所有的缺点,但秦邵野,我对他一点好感也无。”
洗澡摔在地上
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有力,坚定决绝。
顾念也就只好作罢,忽然感觉脸上湿润。
她愣了愣,伸手去触碰那滴液体,冰凉冰凉的。
又有几滴水砸在她身上,才明白,是下雨了。
叶琳抱着她,温柔地说道:“回去吧,下雨别着凉了。”
雨越下越大,已经打湿了她们的衣服。
叶琳抱着她给她遮去一部分的雨水,扶着她往前面走。
秦邵野偶然发现下雨了,往天空望了望,怔了怔,对旁边一家店里老板借了把小伞,勉勉强强能遮遮两个人。
跑到顾念面前,伞挡住了她,将她保护在屏障。
秦邵野眼里只看到了顾念身上湿透的部分,白色的衣服被淋得接近透明,可以看到里面,皱了皱眉,把伞交给叶琳来拿,自己脱下外套,披在顾念身上,将她娇小的身躯裹得严实。
叶琳看着他们两个,没有说话,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却是个苦涩的弧度。
她拉起顾念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紧紧握住伞柄,牵强笑说:“瑶瑶,我今晚和郑飞漠有约了,明天再来找你,拜拜。”
放开了手,匆忙转身,走进雨幕中。
顾念一怔,拧着眉叫道:“姐,下雨呢!”
“没事啦,郑飞漠就在路口等我!”
叶琳故作高兴地对他们挥挥手,头发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浸透裙子。
她的裙子比顾念的衣服更透明。
秦邵野望着她,有些不放心,可又瞟到顾念——还有更不让他放心的。
眼望着叶琳消失在雨幕中,他只好牵着顾念往房子走去。
到了他的别墅里,秦邵野叫刘妈给顾念换件暖和的衣服,然后就行色匆匆地跑出了家门。
顾念想沐浴,却又不肯被人伺候。
让刘妈帮她放好了水,衣服叠好放在旁边,顾念一骨碌跳进水中,叫刘妈干自个儿活去。
光着身子,肩膀以下的部分藏在水中,自在地拍打着水。
手在皮肤上慢慢摩挲,洗了好几遍来打发时间,水已经凉了,寒意侵入体内。
她皱了皱眉,抹着浴缸往前挪去,摸到水龙头,打开。
水溅在左手手腕上,竟是烫水,一下子将她手给烫伤。
顾念惊叫一声,忙关上水龙头,吃痛地摸着左手腕,那里一定红了一块。
真是没用……
她撅了撅嘴,放在已经冷却的洗澡水中洗了洗,虽然没有冰水冲得效果好,但总算暂时没有把她弄出内伤来。
被这烫水一搅,她已经没心情再洗下去了,慢慢跨出浴缸来。
只是地板太滑,顾念刚踏出一脚时,她的脚就往前倾了过去,屁股朝地,在重力势能和动能转化作用下,重重摔在光滑的地板上。
顾念闭上眼,痛苦地咬紧牙,连带着手肘撞在浴缸上,生疼生疼。
痛得她身体动弹不得,稍微一个动作,都让她痛得死去活来。
想哭,却再也流不出眼泪来。
顾念颓然地支着地板,努力坐直,靠在浴缸上,负担着全身剧烈的疼感。
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喘着气,却只能在黑暗中承受这种痛。
吻她,是在玩心跳
秦邵野刚回来,遍身湿漉漉的,刚要在房间里换一套便服,耳朵灵敏地听到隔间的浴室里传出了窸窣的动静。
对于顾念的事情,他一向很敏感,当即放下要换的衣服,三步作两步走出房间。
打开了顾念住的房间,这里本来是他的主房,被他让了出来。
声音是从浴室里发出的,里面开着灯,秦邵野有些犹豫。
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问:“阿音,你在里面吗?”
“……”
“阿音?”
握住门把就要旋开,他却还是止住动作,重复唤了声她的名字。
“疼……”
里面传出她艰难的低唤,软绵绵的,让人起怜意。
秦邵野推开门,一眼看到顾念赤身蜷缩在浴缸前,表情痛苦。
一把抓起浴巾,无声地蹲下将她身体裹住,横抱而起。
将她平躺在榻上,用浴巾给她拭干余留的水,顾念敏感地往被子里缩了进去。
秦邵野淡淡道:“又不是没有见过。”
拿起干衣服,扶起她,一件一件细心地帮她穿好。
手无意间碰到她光滑的肌肤,如电流涌进体内,颤了颤。
本该是属于他的女人……
他的手悄悄爬上自己裤子拉链处,抵着她,哑着声音道:“阿音,感觉到了什么?”
顾念一惊,浑身都打了个激灵,从他身下往侧滚开,支着床垫撑起来,尾巴骨酸痛,她咬了咬牙,说:“我想回家……”
秦邵野目光凌厉一扫,寒着声道:“你要回谁家?顾家?那里的老人家容不得你。或者是向家?你愿意接受家人的冷嘲热讽,戏弄揶揄?还是去找你姐,给她施加负担?”
他话说得犀利,一句句锋利地逼向顾念。
顾念四肢一软,咧开嘴苦笑:“你不说,我真的没想到,原来这个世上处处都容不得我。”
黯然地转过头,侧影显得孤单落寞,颓废寂寥,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秦邵野愕然,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柔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音,不要把世界想得太糟糕。不论多么世界多肮脏,我都会替你挡掉所有障碍,那些碍眼的东西再不会闯入你的生活。”
顾念合上眼,闭口不语。
秦邵野让她舒服地躺下来,掖了掖被子,给她盖好。
低着头,意乱情迷地凝视着她姣好的颜容,那双原本该神采奕奕的眼睛,此时目光涣散,黑得无边无际,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
如蜻蜓点水般,不敢簪越,浅尝辄止。
心跳却砰砰乱跳。
吻她,对他来说,就是一次玩心跳。
“傅歌越电话联系了我,顾谦彧的手术进行很成功,很快他就会回国来接你了。”
顾念听了他的话,略有些激动地坐了起来,秦邵野按住她的肩膀,道:“你不要太激动,先好好养自己的身体。”
她缓缓镇定下来。
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高兴,却又害怕。
“我突然好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我那么懦弱,只能给他带来伤害……”顾念垂下头,声音低低的,没有底气。
你听见我的心在跳了吗?
“你那么怕失去他?”秦邵野凉飕飕地说,满是醋味。
这个他曾经短暂拥有过的女人,现在将整颗心都寄托于别人身上,他不甘。
他更不甘自己竟然输在一个强制她多年的男人手里,而他使了浑身解数来守护她,竟落下了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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