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恶人- 第146节

风过野衣发轻扬，眼眸中神光莹然，双手虚虚一托，将汹涌奔流的真气释放出体表。

立时，象有一只巨型气球被突然戳破，气流向外狂溢，空气遽然一荡，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电流以他为中心点，滚滚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所有在场的人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股无形有质的震荡波，如湖面的微微涟漪般漾过空气，从面颊上掠过，亦象是轻柔的丝绸拂面而过，微有酥痒麻痹的异感。

四周火炬的蓬勃火苗亦轻轻一颤，顺着这道无形震波微向外一扬

围观的村民们看不出其中的高明之处，尚不觉有何特别，四象门的门人却是齐齐一讶。

邱长老面色微动，与项剑君对望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意外。

项剑君打出一个手势，正待上场挑战的左秋山驻下步子，风过野展露的这手功夫已经不是后辈弟子所能匹敌。

邱长老见项剑君的眼神扫向苏富贵，明了他的意思，缓缓摇头。风过野的高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苏富贵上去也不一定就能稳操胜券，在没有明师的指导下，短短几年间风过野竟能自行悟炼出这身卓绝的功力来，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不过，若非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老猴子偷懒耍滑，风过野无法系统地进行修习，逼得他不得已将九转功诀和瑜伽功结合起来另行琢磨修炼，兼风过野体质特异，误打误撞下竟然让他得以成功，两种不同的功法更在生死关头因祸得福融为一体，转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特功法，风过野绝对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风过野清俊的面庞上神采湛然，昂首而立，威凛之极，若一尊古代战神，双手摆动继续摧发体内真气。

一道道强大的真气流一波接一波溢出体外，气势磅礴地翻腾鼓荡着，散发出沛然无匹的腾腾战意，虽无凛冽森寒杀气，却也令人震骇之意油然而生。

仿若电流的震荡波压力大增，圈圈气浪若强风劲掠过境，原本稀疏的“哔剥”声急遽密集爆响，不绝于耳，火把上的火焰向外飞扬腾升，“呼呼”罡风轻啸声大作，光影激剧漾动，似乎沉沉的夜色都给一只神祗之手搅动起来。

四象门上下数十人脸色再变，均有些不敢置信。

见到这般惊人的声势，老猴子大翻白眼，郁闷地嘀咕：“这个混小子，功夫都练到这地步了还要跟我比划，还说什么胜之不武，存心叫我出丑，妈的，喝水不忘掘井人，死小子就不知道礼让一下我这个领路人么？”“好功夫。”一位长老激动地大喝一声，眸中晶莹精光熠熠大盛，见猎心喜，忍不住就想迈步上场去跟风过野过上几手。

四象门五位长老在村寨里均是德高望重的长者，竟要亲自下场跟这位年轻人较量过招，围观村民虽然都没有修习过武术，但平时耳濡目染，却也深知各位长老的厉害，不禁微有骚动。

震惊的还在后面。

“古师弟，让我来吧。”邱长老缓步入场。

项剑君一惊，连忙道：“师叔，请您手下留情。”

邱长老望他一眼，微一点头道：“掌门请放心，我有分寸。”

邱长老平素在寨中的威信极高，几被村民尊为神人，除了点拨门中弟子的技艺外，大家从未见过他出手，不由哗然，但随即又自动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观注场内情形。

邱长老在距风过野几步外停下，微带笑容颔首道：“很好，很好。以你这般年纪能将九转功诀修炼到这种境界，实是老朽生平仅见，也不用再考验什么了，你若愿意就任本门客卿，本门上下将不胜欢迎之至，要是你无心于此我们也绝不勉强，你意下如何？”

项剑君面露舒心笑容，又有些奇怪向来固执死板的邱长老怎么会这么好说话。他却不知道邱长老若非自感四象门日渐衰微，也想寻找一个适当的契机结束四象门固步自封的局势，当初就不会同意他派弟子出山为师门创收。

风过野威凛气势一敛，拱手道：“小子从命。”暗想实力果然才是决定一切的基础啊，当然，项剑君的直率支持，和邱长老的默许也是他能如此顺利通过的主要因素。

四象门与外界隔绝太久，亟需一个合适人选来引领脱离这种困境，见风过野毫不犹豫应允下来，邱长老大是欣然，笑意更浓，说道：“好，你既然是本门客卿，老朽也不敢以长辈自居，若不嫌弃，可否与老朽切磋几招？”

风过野心中一喜，能有机会与这种超级高手切磋，其中能得到的好处不言而喻，忙持弟子礼恭谨道：“不敢当，您能指导小子，实是小子莫大之福。”

邱长老更是高兴，自觉四象门矢志复出，能机缘巧合遇上这样一个引路人实是幸事，呵呵笑道：“好好好，老朽虚渡几十岁光阴，就勉勉强强受你这一礼，以后就不要太客气了，你来吧。”

风过野应了一声是，刚站好身子，忽然就发觉邱长老的形象大变，气势陡涨，精瘦的身子骤然间象是变得极为高大，威势扑面迫人，如一座屹立的万载巨岩般不可摇撼，跟适才那个平淡无奇的糟老头模样判若天渊。

异变突生。

数十把熊熊火炬照耀下的大坪中原本一片通明，纤微可见，邱长老的身形却忽然朦胧恍忽起来，周身的空气仿佛在奇异地波动着，象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虽薄，目力却难以穿透，叫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躯体。

风过野还在震讶，眼前的情景又起了变化。

众目睽睽下，邱长老凌厉的气势倏忽全消，只是负手泰然而立，怪异波动的气流已经止歇，但大家却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若坪中并无这么一个人站在那里，眼前所见只是自己的错觉假像而已，只要自己将视线稍稍移开，邱长老便会隐形消失，在空气当中融化。

风过野试着以气机去探测邱长老的气息，却是如泥牛入海，不管输出多少气机，都是有去无回，象是给一个黑洞统统吞噬掉一样，能明明白白看见的邱长老若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影，无从测查半分，极是奇诡。

风过野轻噫，迅速晋入瑜伽术的静定状态，纯以自己的精神感官去感应，这才清晰地感应到邱长老的存在，不由恍然，若有所悟所得。

邱长老亦感觉到自己的气息竟然给风过野牢牢锁定，不禁轻噫一声，眸中神光一闪，讶然道：“怎么可能？”

风过野试着调整体内真气运转的速度和节奏，意念动处，经脉气流如臂所指，时缓时急，时张时驰。

他体表外的空气立时跟着起了奇异的律动，在旁人的眼中，他的身形便象是迷离月色中水面的倒影，虽然依稀可见可辨，却又带着一种似梦似幻的色彩，让人感觉无法真真切切捉摸到丝毫，与邱长老刚才展示的功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四象门众人脸上惊容毕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人在场中卓立对峙，四周静默，唯闻松脂火把偶尔爆出“哔剥”声来。

“好好好，好小子。”邱长老又一连叫出几声好来，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喝道：“接我这一招。”双臂一扬，风声顿起。

谁也没想到邱长老竟会主动出招，风过野气息一凝，全神贯注等他攻击。

“咻。”

邱长老遽然掠至风过野面前，速度之快无与伦比，竟带起如一枚重磅炮弹出膛时发出的强烈呼啸声来。

这付瘦小的身躯竟能迸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风过野心中凛凛，九转功诀急转，脚下倏地一错，整个身子向后平平飞起，避开这莫可抵御的沛然一击锋芒所向。

“嘶、嘶、嘶……。”

邱长老十指成虎爪形，微屈微伸，如蜻蜓点水般急速按捺点划，竟也犹如利器破空，嘶嘶作响，瞬间弹出数十指，指影交织成一张严严实实的大网，将风过野上下左右的空间皆笼罩在其攻击范围之内。

“嗖。”

风过野避无可避，猛然劈出一记手刀，亦是风声嗖然，同时左脚狂然扫出，威猛之势悍不可阻。邱长老的速度太快，又占了先机，逼得他只能硬挡这一击，若是当真对敌，风过野可不会傻得让自己如此硬拼，现在却是徒呼嗬嗬。

气浪滚滚腾溢，却无意想中的真气交爆声。

邱长老身形诡秘一扭，避过风过野的手刀，双爪如灵蛇吐狺，吞吐钻旋，继续击向风过野的胸前，凌厉狠辣无俦，若是击实，保管叫他胸膛骨骼寸寸碎裂。

风过野骇然。邱长老这一击隐约便是七十二套初级地煞拳中的普通一招，其势道变化却又略有不同，威力比原先的本招不知强大了几许。

兵形像水，应境异形，拳艺须随势应变，不定式以自束。

“不用下这么狠的重手来指点我罢？再说这一套拳诀我早就懂了。”风过野在心里念叨，微微曲肘，手刀刻不容缓间变劈为撩，左脚亦微缩曲膝上撞，封住邱长老的所有攻击路线，门户再无破绽。“轰。”

爆响声中气流狂涌，两人这一招终于接实。

旁人只觉烈风扑面如刀，数支火把“噗噗”熄灭，腾起几道黑烟。

邱长老落下地，屹然不动。

风过野连退几步，外表虽无异样，气血却是一阵翻腾，心知功力较邱长老尚有不少差距，比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不过风过野并无沮丧自卑的念头，毕竟两人修炼武术有几十年时间上的距离，能有这个成绩已经让他足以自豪了，以真气现有的增长速度来衡量，风过野有信心在不久后便能赶上邱长老。

“天纵奇才，真是天纵奇才啊。”邱长老感叹，收敛真气，断言道：“不出三年五载，你必能超越老朽，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无可限量。”

“您老过奖了。”风过野难得地谦虚了一次。

“风兄弟好样的。”项剑君大笑，上来用力拍着风过野的肩膀，扬声道：“点篝火，宰牛羊，咱们今天要热热闹闹庆祝风兄弟成为本门的客卿。”

数百人轰然应诺，一时满场欢声笑语。

天色大明，篝火余烬犹然未熄时，风过野便踏上归途，山寨人皆淳朴率真，并不惺惺作态挽留，真诚感谢过他的捐助后，热情送出山外，邀请他闲暇时再来作客。

此行之顺利大出风过野的意料，双方一拍即合，他来时的预想目的可说是尽然达成，也就不再自寻烦恼去探寻诸如四象门为何会突然从江湖上急流隐退的幕后故事。

临行前邱长老倒是略略跟风过野提了一提这件事，告诉他三十多年前，四象门当任掌门曾与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不意结下深仇，两方立誓赌斗，结果不分胜负两败俱伤，此后那位高人遵守誓言含恨远走海外，四象门掌门亦无奈率领门人遁世。现在已经过去三十来年，当任掌门早已仙逝，想必那位高人亦已作古，若当事人均都不在人世间，双方所立誓约自破，不过终究不能肯定，所以四象门才无法名正言顺大举复出，叮嘱风过野尽快查明那位高人的具体消息。

风过野当然一口应承，心中打定主意，就算那个高人尚在人世，也得想个法子让他早日升天才是。四象门暂时不能重出江湖说归说，风过野可不会遵守这个狗屁誓约，巧借名目将两个后辈弟子左秋山和卢羽带在身边，万一有了什么事需要人使唤时，这两个人不光是身手要比秘安局的普通特工强得多，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们憨厚朴实得不成话，绝不会对自己的指示打一丁点折扣，堪比两柄得心应手的利刃。

出寨到小镇上取回金风，驶到一座城市后风过野让老猴子自个儿返回阳山，便带着左卢二人直赴京城。

回来后第一件事自然是销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