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没有表情没有动静,奇怪地问:“逛累了?这么晚才回来,在外面吃了吗?”我粗声地回道:“没,我吃不下。”因为爸爸不在了,妈妈更心痛我,又道:“怎么了?不要瞒着我,心里有事说出来的好。”我经历了这场大难,心里有了承受力,不能在妈妈面前显露,只是说:“没事,我走累了,随便吃口东西就成。”妈妈找了袋方便面给我煮着吃,我吃的好香,像几天没吃饭一般。
失联的飞机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吾田川啊你在哪儿……
我给吾田川打过无数遍手机,绝望地都想把手机摔碎,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我预感死亡在迫近着他,在那未知的海底世界里,他在下沉,我的心也在下沉,在黑暗中我睁开了眼,我把灯拉亮,今夜怎么这么寂静啊?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雾霾,全城的人都在等风来,我却等他归来,我不停地祈求上苍,保祐机上的所有人员安全回家,中国已经出动了舰船去南海上寻找,越南也在搜寻,网上已经有新闻说海上钻井平台工人看见天空闪过火光,这种猜测无形中又加大人们对飞机的无望,每一条新闻的出现都牵动我的心,今年是农历马年,已经被命理师说得神乎其神。
第二天,我又借故请假去了丽都,人比昨天多子数倍,墙上到处贴满失踪者的姓名和家庭地址信息,我知道事态发展到现在是升级的节奏,家属要求马方解决食宿,给予正常的补偿。
终于有了机上人员的信息,我一个一个地核对,二百多个人名过去了,没有吾田川的名字,我仔细地重新查找,莫非他还会有其他名字?他是搞艺术的,有个笔名也是可能的,我真忘了问他。但现在我去哪里找认识他的人呢?我只能等待。
海上搜救进行到第三天,一无所获,而且搜寻的范围扑朔迷离,马方一口否认之前所有的线索,家属一次次的抗议无果。生命的迹象已经渺茫了。
我已经不寄望于新闻里的消息,连续两天的奔波令我身心疲惫,我心里一直想着,吾田川啊,如果你能从地缝里钻出来,我一定要咬上几十口,让你知道我是怎么为你而心痛。
闵兰看出了我的心事,她不断地追问我,“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失落,是为谁,是为任腾宇吗?”她还不一直不知道我和任腾宇的事。
我终于忍不住痛苦,对她说:“我可以告诉你最近发生的一切,你要听好,不要吓坏肚中的胎儿。”闵兰听了,对我无所谓地说:“你能有啥事,不守是因为寂寞了,我懂。”我苦笑下,说:“我已经决定和任腾宇分手了。”“啊!?”闵兰惊叹道,“再说一遍,什么你说?”“我和任腾宇分手。”我快速地说出。她马上问道:“这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决定的,我一点不知道你嘴这么严啊?”
我平静地说:“我怕影响不好,毕竟他是从这里走的,我们还是输在了异地恋,是我没有坚持住,是我的错。”我承认道。
闵兰不想再问什么,对于我说出的话,她知道过多的解释都是多余的,“那你既然想好了,又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痛苦?”她试探着问道。
我不想再隐瞒她,说道:“我认识了另一个男人,我们已经相爱了。”闵兰又吃惊不小,问道:“啊?你真这么快吗?那任腾宇知道吗?”我说:“不知道,我是在杭州遇到他的,已经交往五个月了。”“那么久了,这不是挺好嘛,我为你祝福。”闵兰微笑道。
我低下头,嗓音沙哑了,伤心地说:“可是他,我找不到他了。”闵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话题,她被我的声音惊到了,连忙说:“你不会是受刺激了吧,怎么这会子让我都摸不着脉了。”
我一双泪眼望向她,说道:“他在回国的途中,登上了马航MH370,人已经不在了。”我说出压在心底的痛苦,这一下如奔腾的激流,失声的痛哭。
闵兰抱紧了我,她为我掉了泪,小声安慰道:“方昕,你要坚强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会关心你的,你刚失去了亲人的痛苦,为什么爱情又偏偏遇上天灾?好方昕,你听姐劝啊,要坚强地对自己,好好活着。”
我变得忧郁了,脸上不再见到笑容,也没有了往日银铃般的笑声,沉默代替了语言,走进乍暖还寒的季节,我真希望把自己埋在春天里。
任腾宇办理完辞职手续,他把行李收拾好,来时就是这些,走了也要带走,这里有他依依不舍地留恋,但他不得不挥之而去,只能在今后的岁月里成为回忆。
他注视窗外的雨色,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候,要回到久别的城市,心里不免忐忑不安,未知的结局,未知的爱情,未知的自己。
同事都在外面等他,为他饯行,他一直是不情愿这样做,但是友情还是少不了的,就连楚婷婷听到这个消息时哭着跑开,任腾宇内心感觉对不起她,他能对她说些什么呢?此时此刻,谁又能抚平谁的心,生活原本是平淡的,却让人和事搅成了五味杂陈。任腾宇心想这一切都过去了,重新开始何尝不是一场人生呢?只有经历才有阅历,人生的困惑是等,你等我、我等你,等着等着就错过。
他和同事们告别,没有来时的欢声笑语,却多了伤感和祝福。任腾宇就这样离开了,没有人送行,在春雨霏霏中,走出了人们的视野。
还是没有吾田川的消息,我忽然想到他在奥运村的家,他嘱咐过要去看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他的线索。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单元,从窗子可以看到奥林匹克公园的一部份,房间里到处堆着书籍和画报,厨房还放着几个未刷过的空碗,想必走时也没没收拾。我拧开龙头冲着碗,一个个洗好放进橱柜里,卫生间装饰的简单,我查下电源是否拔掉,我打开阳台的窗户,透下空气,因为自供暖,屋里还是有些冷,我站在阳台的阳光下晒了会儿太阳,然后进到房里去,屋里的家具很普通,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床上的被子散开着,也没有叠起来,我铺平被子,在床头柜上面的书本里想找出与他来往的人的信息,哪怕是一个纸条也好,他没有留下任何字迹,我的愿望破灭了,既然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还是替他收拾下房间,我去找拖布把地面擦干净。
飞机失联的消息没有进展,我回到家时感觉不仅身上累,心也疲惫。手机铃声响:“你若化成风,我幻化成雨,守护你身边,一笑为红颜……”我一跃而起,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是他一定是他!
“喂,方昕,是我。”任腾宇的声音传进耳朵,我心情凉到谷底,停顿了足足三秒钟,才道:“是我。”他听出我的语气失落,便说:“我现在想见你,有话对你说。”我犹豫了,是见还是不见,好像都没有话说,我低声地问:“现在吗?”“嗯,我马上到你家外面,你可以出来一下,不会耽误你太长的时间。好吗?”他用恳求的声调说。
我换好衣服下楼,迈下台阶脚下很沉重,想他这次回来不知又要说些什么,是再找回过去的爱情?我的心乱如麻。到楼门口,我按下门禁开关,推开厚重的铁门,抬头向上看时,我的眼睛凝固在那里,“啊!”我失声叫了出来,心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一般,是他,吾田川站在我的眼前!天啊,你是从哪而来,我大叫道:“吾田川,你从哪来啊?让我好找啊,呜呜。”我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吾田川见到我的样子也被吓住了,他伸出手抱住我,连声道:“方昕,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不要哭,我在这儿。”
我的泪眼模糊了视线,在吾田川的肩头里失声痛哭,内心的酸楚和折磨撞击我的胸腔,一阵阵撕裂感情的伤口,我哭晕在他的怀里。
此时,一辆轿车缓缓驶过,车窗里映出任腾宇注视的脸庞,他没有停下车,只是从身边划过,我没有看到,这一切都过去了,吾田川扶稳我,为我擦去满脸的泪水,轻声地说:“方昕,我不会有事的,我知道没有及时联系你,让你担惊受怕,我好好的回来见你,你抬眼看看我,还是那个吾田川。”他微微地笑着对我,我凝望他的眼眸,他的眼里盈满泪光,我用手抚摸他的脸颊,露出一丝笑容。
我急不可耐地问道:“你没有上那个航班?”
他抚摸我的长发,说道:“没有,在上飞机之前我接到社里的通知,让我飞上海,我改签了班机。”
“你为什么没及时告诉我呢?要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到处找你,到饭店找,到你家中找,都没有你的线索,我没有你的一个朋友和家人的电话,我多么心痛啊,我真得不想失去你。”我不住的诉说,向他倾诉我的悲伤。
吾田川拉紧我的手,生怕我再激动,说道:“在吉隆坡上飞机前,我的手机丢了,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改签飞往上海去参加莫奈儿的画展,到那边时间仓促,我没有来得及再换手机,想做完这期就马上回来见你,没想那架飞机失联了,你责怪我吧,我以后不再这样了,你原谅我吗?”
我抓紧他的胳膊,怕再失去他,摇晃着说:“我原谅你,我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过,你死而复生,希望那架飞机上的人都能生还。”
吾田川感慨地说:“相信他们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吧,全球的人们为他们祈祷,我是幸运的,要为生命而活,为你而活,为你和妈妈而活着。”
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MH370已在8日上午因燃料不足,在南印度洋海域失事。这一消息震惊了世界,时间将近半月,消息的来源未知,人们带着各种猜测和希望再一次进入到绝境。
那天晚上,我和吾田川来到郊外的河边,点起了蜡烛,用这种方式寄托对遇难同胞的哀思,吾田川轻声道:“在我回来的那架班机上,有和失联飞机同去的画家,他们直接回了上海,躲过了劫难啊,回北京的那批画家们愿你们在天堂安息,总有一天会找到你们的踪迹。”我默默地望着天空,此时此刻有多少亲人在为他们祈福啊,给自己心灵一个慰藉吧。
三个月后。
闵兰诞下一个女婴,我去看了她,婴儿长得很可爱,闵兰露出慈母般的爱意,宝宝在襁褓里睡得好香,我说:“好好休息,我会去看你们。”
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一条信息:“方昕,我走了,要去英国,祝你们幸福,任腾宇。”只短短的几个字,我深深地看到心里,曾经有过的喜悦和快乐那么短暂消失,却很难抹掉记忆,我知道无法挽回,就由他去吧。我回复道:“谢谢曾经留给我们的一切,祝你顺利平安,找到幸福!”
何岭电话告诉我,他最近分了新的房子,准备国庆回老家结婚,我高兴地说:“祝贺你们喜结良缘。”他说:“新房装好后,请你们来家作客。”我说:“成啊,我一定去,不过最近我要和吾田川出去旅游,等回来我们再见吧。”
在马代的海滩上,我和吾田川漫步在白沙海浪间,夕阳西下,却还是一派迷人的风光,我和他走了好久才站定。
吾田川激动地说:“上天把你送到我眼前,这世上什么样爱恋都曾有,你我的是唯一,你无怨无悔吗?”
“无怨无悔。”我温柔地答道。
“你无悔,我就跪。”他弯下腿跪在我的面前了,“嫁给我吧?我爱你一生世。”我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