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来敬献给四哥,补填上也就抵过了。他可哪里知道……四哥为了你,做的那些事!”
“四爷……他,他确实对我极好,但是,也不过是当年宠爱李侧福晋之时一般,说几句好听的话儿,送些好玩的物事,有了为难之事,斟酌着情势携带提拉我一把……可也总有恩淡宠消的时候……”楚笑寒定定地入神思忖着,一边喃喃地说道,“但是,他那日肯违圣令、逆上意,赶来乾清宫救我,免得我被九爷诬作拿暖药毒害太子的贼人,确实是……确实是……难为他了……”
胤祥瞪住她,似乎不敢置信般,过了半日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竟然一点不知。”
“什么不知?”楚笑寒诧然问道。
“辛卯年的七月里……听苏培盛说,你竟是自寻短见了,可有这事?”胤祥低低悠悠的声音慢慢地响起在楚笑寒的耳边。
一阵呆木的闷痛涌上心痛,猛然间那个时候的影像如潮水般翻卷着过来……他穿着吉服袍冠,坐在娇弱美艳的年心兰身边,抬起头,目瞪瞪地盯住自己,半晌露出一个笑容,朗声说道:“生!”……
默然半晌,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话。
胤祥本也不期她能回应,只顾自说下去:“听说四哥救了你,而后没过几日,处理完琐事,便连夜赶往热河,跪求皇阿玛允了他,能给个恩旨将你纳为侧福晋,倘是皇阿玛不允,他就长跪再不起身。皇阿玛闻言大怒,将他打了出去,令他立刻回京,不许多逗留一刻。这事儿,八哥他们俱都知晓。而去岁,壬辰年之时,四哥送你到狮子园后,又央了三哥说情再次赶赴热河请安,求皇阿玛许你侧妃名号,他这般不知进退,令得皇阿玛震怒至极,大大地训斥了一番;……哪知四哥平素这样一个伶俐的人,隔了几日,一月不到,又再恭请皇阿玛临幸狮子园,无非不过又求同一事……皇阿玛自然不许……可你难道在那行宫,就真真一点儿不知?”
有,有这样的事吗?
当时,自己,自己硬生生挖掉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这些,自然是,自然是不知道的。
就算记忆尚存,这些事情,他也极少提起,而且,必然还密令所有人等,不得泄露给了自己知道,那么自己如何又能有其他渠道获知呢?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希望自己不要死吗?
——
“……那雍亲王的侧福晋,很得你看重吗?真是不胜荣幸啊。”他冷冷地说。
——
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很想要侧福晋这个位子的;所以,当自己寻死的时候,他想着应该要去跟康熙皇帝为自己要一个侧福晋的位份过来……
听到这样的事实,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为什么心里却越来越沉重呢?总觉得事情变得太过复杂,自己的大脑已经承荷不起,一片混乱当中。
一边是他在冷漠无情地说:你要死便死,要走便走,我绝不拦你。
一边却又是他在言笑晏晏地说:若是当真上天怜你,神佛显灵,有重回家乡之可能……本王,定会想尽法子阻你。
一边是他在隐怒含暴地说:“你说得不错,确实是会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便倦了。估摸着,这时日也不会太远了。”
一边却又是他在温柔款款地说:“若你到时与皇额娘一般,管自抛下我去,剩下的日子,可如何熬受?我尽可阻你寻短,但是,却阻不得……阻不得……命数……”
似乎,一边是冰寒彻骨的冻窖,一边却是炎热烘烤的烈火。越来越难以梳理清楚自己的心思,越来越难以分辨明白他的用意。
胤祥摇了摇头,俯首看怀中的女子,他一边端详着,一边拧紧了眉头说道:“四哥,到底是看上你什么啊……我真是难以理解。虽然,你是有些同别个女子不太一样。可这女人嘛,环肥燕瘦,汉胡羌藏,各等各次的,他一个当朝亲王,要什么样的会没有?再说,四哥也不是喜好女色之人……如何会……”
忽然,他噫了一声,似乎有些惊异。
楚笑寒听他噫得怪异,便闻声抬起头来,看那胤祥。只见他眉宇紧紧锁住,眼眸有些瞪大,死死盯住自己的脸看着,面上颇有些凝重和僵硬。心中陡然一紧,莫不是,莫不是,十三爷他,也都……也都觉着……
胤祥凝眸注视了足有一刻钟,终于缓缓说道:“钱兰欣,你今时年庚到底几何?”
楚笑寒心肝儿一颤,脑中大为焦虑,果然,果然,连胤祥,都注意到了……从戊子年开始,自己便离开了宫廷,出来在雍王府的这几年里,只是开初见过一两次胤祥,偶尔见过几次胤禩,而且在有限的几次会面时,这两位爷均各有心事,无暇顾着她,时至今日才觉异样,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但是,为何,胤禛,雍王爷他,从未提起此事?
“我们头一次在宫里头见着的时候,当时我未及弱冠之年,看起来只怕比你还小着几岁,”胤祥慢慢悠悠地说着,“而今,我已将近而立,你怎地还是当年那桃李年华,不到花信摽梅的样儿?嗯,眼下的你,看着竟是比我要小上几岁了。这是如何一回事?”
(注:《清圣祖仁皇帝实录》卷二四七:“康熙五十年七月癸丒(二十六日),皇四子和硕雍亲王胤禛突赴热河请安。)
(注:康熙五十一年甲戌(六月二十二日),(四阿哥又)赴热河请安”了。而且,“七月戊子(初七)(四阿哥还)恭请上(康熙)幸花园进宴。)
(其实俺是不喜欢注这些史料的,我觉得大家去查一查,看到跟我的文还相符,那多惊喜好玩啊?可是总有懒惰的人撺掇我一并附上,省了他们查询的力气,唉……这年头……累就一个字。)
第70章 浓熏舞蝶傍帘栊
怎么说?
到底该怎么说呢?
楚笑寒皱眉忧心焦虑起来,如何跟十三爷解释呢?
时至今日,八爷对自己倒还容让几分,大约是看在良妃的份上;可十三爷向来对自己没有好感,再加上他为人精明多疑,思路极为敏锐果断,手段也是狠毒残忍……往日他还看在胤禛的份上也不与自己多做计较,可是眼下听他口气,对胤禛宠溺自己极为不满,加上他所发现的这事,就现在的年代来说,也是极为妖孽的,实属禁忌,那么自己如何能同他说圆了去呢?
该怎么说?
胤祥微闭双眸,回思起当年的情形……
那日,正打算出宫,刚过了秋亭后的隔扇门,到那篱笆墙前头,待要穿过门洞出去,却见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宫装女子,口中唤着“十三爷”,猛地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长得不是绝美,但是,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别有一番江南女子的灵秀味道。
本以为,是个一心想要依附自己,伺机兜住,妄求攀了高枝儿的有心宫人。及至她说要被发往行宫,则更加以为她是想求跟了自己,免了去行宫的苦差。结果,她却让自己诧异失笑了。
而后,万没料到地跟着她走进了一个局内。到了今天,自然是早已知道此事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本就是八哥存心设计陷害她,而她遇上自己,那就完全是可巧二字。只是当时,她是如何识得自己的?还一副极其熟稔的样儿,叫着“十三爷!”欣喜若狂地扑将过来。
一般宫人,应当是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道:“奴婢,给十三贝子请安。”这才是正理儿。
这事,至今也有七八年了吧?
她,真的很奇怪。
看着娇娇弱弱的,居然会想要去爬树……原本自己还在想着,倒是躲到树后好呢,还是找个房间藏匿起来,再窥看那莫嫲嫲和良妃的相撞。
因为她眼睛里没有一丝心机,那样纯透简单,所以自己几乎想要掐死了她。太危险了……真的不像是宫里的人,这样的女子,能在宫里头活下去吗?要么她会屡犯险境,牵累四哥;要么终有一天,她会变成像良妃那样的女人。
两种情形,都不是自己乐闻喜见的,所以……
而后,在木兰辉罕……她同四哥……
在科尔沁的草原,行军途中,……她是第一个,第一个敢在自己刀下救人的纤弱女子。竟然还敢斗胆质问:“十三爷,您……您失心疯了么?!”
她用自己身体护住了良妃,这个着实令自己为难的宫女,最为棘手的女子。为何?为何为难?因为确实下不去刀。若非太子,二哥他冲进来挡住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不怕死吗?
犹记得,坤宁宫的那晚,她踉踉跄跄地奔到自己前头,拿手指住自己的眉间,气势万钧地怒斥说:“你额娘是死了,可是你阿玛还在不是么?这十年里头,皇帝对你不好吗?不好吗?你非得气死你阿玛,父母双亡才开心是吗?你额娘是自己求死的,你弄清楚!不是别人逼她的……你跟你皇阿玛,你额娘选了她丈夫,你明白吗?是你额娘选的!是她不要你!不是皇帝不要你额娘!”
……她居然自求剐刑,当真是不怕死啊。
那日把她拖到乾清宫的东次间去,本是想要打击八哥,虽然最后也确实成功了,果如所料,皇阿玛对于凌普之事十分震怒,但又不好对朝臣说明个中斛由,只得在朝堂上随意寻了个说法:“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凡朕所宽宥及所施恩泽处,俱归功于己,人皆称之。”这之后又扯出了张明德之事,便锁拿了他。
只是,却带累了她,她竟昏睡一年之久。
寻常人等,会得昏睡一年吗?
她苏醒后,再见之时,颇觉她言语趣怪,道理却实在。为人虽然闷些,可是呆呆地天真一如往昔,看着忍不住就要去引逗她……
再后来,她听了自己所捎带的话后,沉默良久,只呆望着廊下菊花,灿烂绽笑,转身孤独退去,背影萧索,可怜之极……
到了去岁,又在乾清宫瞧见被侍卫押来的她,着实令人感慨。怎地她就那么多事呢,简直活活像个马蜂窝一般。四哥,可真辛苦……若是自己,可怎么办才好……如斯女子……
七八年里,和她见面也是寥寥。
今日也是四哥求自己这事儿,这才快马赶来,到了离宫方知她尚未回来。所幸带的人多,一路分散人手去打听,总算摸出了她的路线。早在那群人一盯上她,他手下的探子也一路飞报,而后他便召全了侍从跟过去,这才救下了她。
只是,她那路线……竟是,竟是,有些歪歪扭扭的行进路线,看着像是往京城方向而去。她……她想见四哥?倒是,也真的可怜……唉……
足足的七八年啊,她怎么看起来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
眉梢眼角,一丝丝的皱纹都没有……颊边也没有,也没有笑深的纹路。脖颈、手背,肘后,耳后,俱都光滑细腻,鼻子也依然挺直秀腻。自己一个堂堂贝子爷,所经的女子为数着实不少,见的人也多,寻常女子该有青春褪去的印记,她却一丝丝都没有!
这不该啊……实在不该……
况且,似乎从初见开始,她都不施脂粉,不着铅华……若说是妆容使然,也难圆其说,她根本没有着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三爷……”
楚笑寒强笑着,心里最后一次寻思着腹稿,这理由须得天衣无缝,但凡稍有点纰漏之处,只怕胤祥断难相信。
胤祥心神不定地应了一声道:“嗯。”
“奴婢家乡之人,甚喜研究长生不老之道。时常炼制丹药,更追寻诸如蓬莱仙岛之地,常烧炼首乌灵芝之类,为着青春长寿经年研制不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