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从来不曾用这样的口气跟母亲说过话,但并非她的母亲,就可以任意利用她做没有原则的事。
这毒太过阴毒,她虽非君子,即便与平阳侯有仇,她可以害他,杀他,但也绝不能做这种歹毒之事。
月娘虽然为了她们母女,可以做任何事,但对这样阴损之事,却也不能认同,唇哆嗦了一下,“是秋桃,她前天来过,说你在外面做的事,都很危险。给了我一个小瓶,说是死士们收藏的迷药,只要见血,对方很快就能昏迷……那样的话,就算是被发现,被围攻,也有机会脱身……”
“她的话,娘也信得?”十一打断母亲的话。
取蛇皇的毒,可谓是杀鸡取卵,大巫师不是到了破釜沉舟之际,断然不会这么做。
所以蛇皇的毒,能有几个人见过?
母亲自然也不认得那毒。
秋桃的话,句句点在母亲的忧心上,哪个母亲不担心子女安全?
何况十一干的是刀口舔血的勾当。
能在兵器上占一分便宜,自然多一分胜算,也就多一分安全。
他们利用了母亲的爱女之心,十一能怨得了母亲什么?
月娘眼眶微微发红,这事固然做得冒进了,但她确实是为了十一。
每次十一外出,她的心都悬着,每次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都怕这是最后一眼。
明明知道秋桃为大巫师所用,也明明不耻这些手段,却神使鬼差地将毒汁倒在十一常用来拭剑的巾布上。
也知道这事一旦被女儿知道,定会怨她,恼她。
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能让女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其他都没有关系。
十一瞪了母亲一阵,暗叹了口气,提步就走。
月娘追前几步,很想问十一要去哪里,张了张嘴,终是没问出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女儿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中。
生死门,四门。
十一依在黑门门框上,把玩着赤水剑。
她已经是蛇国得力的死士,来去生死门,没有人敢加以阻挡。
现在四门里只得**个死奴,都是在三门里与十一相识的。
但此时十一一身煞气,那些人训练完陆续回来的人,和十一打了个招呼,却不敢上前与她套近乎。
秋桃被大巫师收在门下,训练远不如其他死士那么辛苦。
并不象其他死士一样,每天回到黑门都累得象狗一样。
她刚刚得知,十一袭击平阳侯事成,只等明天事情有了结果,前往大巫师那里领功。
大巫师说过,这次事成,便脱去她的奴籍,无需再做死奴,也不用当什么死士,而是留在身边办差。
另外给她谋个好人家,虽然做不了正室,但有大巫师照看着,就算为妾,也被人欺负不了,更受不了正室的气。
说不定哪天就翻身做了当家母,从此好吃好穿,一世无忧。
秋桃想着这些前程美景,整张脸都洋溢着欢悦笑容,无法掩,也不想掩。
傲慢地扫视了浑身裹着血和泥的死士们,轻挑地笑了。
做人,还得用脑子。
蛮来,再努力,到头到大不了成为个随时可能横尸在外的死士,又有何意义?
目光转到黑门门口,看见斜依在门框上的单薄少女,笑在嘴角僵住。
秋桃下意识地想要逃走。
十一抬眼看来,眸光如寒芒冷泽。
秋桃两只脚象是粘在了地上,再不敢后退半步。
十一冷清清地瞅着秋桃,不动。
秋桃心虚,两手汗湿,随后想‘所做一切,都是听命于大巫师,十一就算不满,也不能对她么样。
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
哪知刚到门口,十一兜心窝地一脚踹来,又重又狠。
秋桃下意识地闪避,然她的手脚功夫与十一可以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没等她身体移动,那一脚已经到了胸前,将她踹倒在地,半晌喘不过气来。
十一面如冰霜,上前,一脚踏在她胸口。
秋桃渐渐回过气,怒道:“你疯了吗?”
十一冷笑,“我娘岂是你能利用的”
秋桃嘴角微抽,做出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我是为你好,并非利用吴姨。”
吴姨?叫得到是亲近,十一嘴角越加的冷,脚仍踏在秋桃胸口不挪开,蹭身下来,抽了赤水剑出来,在离秋桃面颊不到半尺的地方比划,“为我好?”
赤水剑的寒芒夹杂着血气映进十一冰冷的瞳眸,更显森然。
秋桃打了个寒战,心脏提到了噪子眼,“真是为你好,那药是上好的麻药,见血,就能让人麻痹·对你岂不是多几分胜算?”
“麻药吗?”十一笑了,将剑锋压在秋桃臂膀上,“那到要试试了,也不必去寻其他人,就在你身上割上两剑,想必就能知道效果。”
听了这话,秋桃吓得三魂没了二魂半,“不可以。”
“不过是麻药,有何不可以?”十一神色淡淡,眸子却寒厉如玄
秋桃见十一将剑刃竖起,抵着她肩膀,吓得尖声叫道:“我没有解药。”
“谁有解药?”如果蛇皇之毒有解,平阳侯也不会那般神情,十一问这话,不过是存着一线希望。
秋桃摇头,“我不知道大巫师还是陛下……”她虽然游走在大巫师身边,但从来没听说过蛇皇的毒有解,她这么说,不过是抬出大巫师和越皇出来压十一,让十一知道,她是听令于大巫师和越皇,让十一不敢动她。
十一冷哼了一声,总算是露出了尾巴。
“既然如此,你寻大巫师和陛下给解药便可。你为他们这么卖力,想必他们对你也不会不舍得这点解药。”
十一说着,当真将赤水剑立起,剑尖抵着秋桃肩窝。
蛇皇的毒何况珍贵,别说或许无解,就算有解,大巫师和越姬也不可能把解药用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死奴身上。
当年十一被剥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审视的时候,就发过誓,只要能活下去,绝不容人任意践踏。
谁也不行。
别人要杀平阳侯,用什么手段杀平阳侯,与她无关。
但秋桃把主意打到了母亲身上,通过母亲,来将利用她,她不允许。
秋桃这么做了,那么秋桃就得付出代价。
既然秋桃利用母亲,在她的剑上下毒,那么这毒,她就还给秋桃。
秋桃有多黑的心,能下得了多重手,那么她就得担着毒发的一切后果。
至于大巫师和越姬,这账,到了时候,她同样会算。
十一此时的眼神是秋桃没少见过的,在训练场时,十一在下杀手之前,便是这种淡漠的神情,吓得屁滚尿流,厉声叫道:“我不过是听令行事……”
话没说完,只见十一眼也没眨一下,手一沉,赤水剑已经刺入她的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秋桃虽然不知道蛇皇的毒,会有什么反应,但能用来对付平阳侯的东西,当然不同凡想。
低头看着深入肩窝的剑身,面如死灰,没有了平日的笑颜伪装,扭曲着面颊,眼里迸出仇视狠毒的目光,“你敢伤我?”
“有何不敢?”十一脚下用力,顿时踩断了秋桃两根肋骨。
秋桃痛得又是一声闷哼,“今天的事,我定会禀报大巫师,请大巫师主持公道。”
十一觉得可笑,平阳侯被毒蚀,秋桃暗棋的身份已经暴露,凭着秋桃的本事,根本出不了生死门。
也就是说秋桃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
一颗没有用处的棋子,还指望能在主人那里得到什么?
虽然说打狗看主人面,但以十一现在的身份,大巫师和越姬又何尝不是十一的主人?
最看重价值的两个人,岂能因为一颗无用的弃子处置他们用得正顺手的利剑?
起身收剑,“那我便回去等着大巫师发落了。”
十一完全可以就此杀了秋桃,但她一眼也不再看秋桃,缓步而去
她公然在红门内,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伤了秋桃,这件事,很快就能传开。
大巫师还要用她,就算恼她,也只会暗记在心里,等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再来与她清算。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074 兄长
十一并不打算在蛇国呆上一辈子,在蛇国荣华富贵,所不顾忌。
她这么做,另外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母亲,她虽然会不顾一切地保住她们母女,但她不喜欢,也不愿意母亲背着她,做任何手脚。
哪怕是为了她,也不行。
希望通过这件事,母亲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
十一一走,秋桃就忍着痛去寻到大巫师,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
正如十一所料,秋桃已经是无用的弃子,大巫师听着秋桃的哭诉,对十一固然恼怒,但平阳侯没死,十一对他还有用处。
他岂能为了个秋桃与十一反面?
大袖一挥正想叫人将秋桃拉下去处置了,但光落在她渗着黑血的肩膀上,念头一转。
道:“你受委屈了,就留在宫中养伤,我会设法慢慢给你解毒
秋桃大喜,“那十一?”
大巫师脸色一沉,“十一胆大妄为,本巫自会责罚。”
秋桃听说只是责罚,有些失望,但不敢表露出来,磕头谢恩。
这一磕,牵动被十一踩断的肋骨,痛得险些晕了过去。
大巫师吩咐宫人将秋桃安置在与他的住处相临的一处小院,并派了四个宫女四个婆子服侍。
并指了宫里有地位的医官为她疗伤。
这是皇家小姐才能有的待遇,秋桃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被扶上床榻,才回神过来。
之前不过是指望能嫁个象样的人家为妾,转眼却成了被人服侍着的主子。
看着在床前转动的宫女婆子,骨头轻了三分,恨不得把她们使唤得团团转,好好过一把主子瘾。
可惜身上伤重,再加上听见外头传话说医官来了。
这医官是宫里红人,秋桃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轻狂,传到大巫师耳中,这福就能成为祸。
由着宫女扶着躺好,扮出淑良的模样。
然等了两天,也没听说十一受到什么惩罚,反而诱敌有功,受到大赏。
十一婉言拒绝越姬所赐的大院,仍和母亲住在那间窄小偏僻的小院。
但金银绸缎却堆满了桌台。
十一虽然仍为死士,但阶位却仅在夜之下,与丹红同阶,较锦娘还高了一阶。。
秋桃得知,说不出的失望,但她身上伤重,又养在宫中,无可奈何,只盼早些养好伤,解去身上的毒,再另想办法。
越姬轻抚蛇皇,眉间拢着怒意,冷瞥着站在下首的大巫师,强压怒气,“还没寻到平阳侯的下落?”
大巫师稀稀拉拉的眉毛拧成一堆,“还不曾寻到。”
越姬拍案而起,“巴掌大的一个合欢林,难道他还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她对强取蛇皇毒汁之事,本不同意,但想到如果能借此机会除去平阳侯,但以此和大巫师做下交易,十年内不另立新皇,那么她就可以有时间另培养一条蛇皇,来延续她的皇位。
所以才破釜沉舟地一试。
结果,大巫师说看见十一刺伤平阳侯,但两天下来,却寻不到平阳侯的人影。
万一平阳侯没有中毒,逃离合欢林,那么他们所做一切,就打了水漂,而蛇皇挤毒后,更难制出毒瘴,也就意味着越国更快地失去合欢林的保护。
大巫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欲望之门,他已经派人严加看守,平阳侯绝不可能从欲望之门逃走,但两天来,搜遍了合欢林,竟全无平阳侯的音信。
“怕是混进了百姓之中。”
“那就全城挨家搜,无论如何要把他找出来。”越姬面色铁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