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路程忽然变的格外遥远。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者实也,实者虚也,是故兵无常型,水无常式,为了弄懂中国人的战术思想,皮得落夫正在利用晚饭后的休息时间,听翻译给他翻译他弄来的中国兵法书,对于中国人,皮得落夫实在没办法理解,也不可能理解,听着翻译半生不熟的翻译,皮得落夫就更糊涂了,他就纳闷了,中国人就是奇怪,虚的就应该是虚的,实的也应该是实的,虚和实之间不应该存在转移关系。
皮得落夫不理解是正常的,一部《孙子兵法》在那个年代,整个欧洲也许只有拿破仑看明白了,中国人早在两千年前就具备了极高的军事理论体系,这在欧洲人那里是不敢想像的。
这些天,皮得落夫算是吃够了中国军队的苦头,聂士成的阻击运用的很艺术,俄军撤退的道路上,几乎每一时刻都在战斗,刚走几步,路边就响起几枪,再走几步,天上又下一发炮弹,等到注意力都集中在两边和天上的时候,地上又出现了一个陷阱,等这一切刚过去,前面的高地上,又突然出现中国军的阻击,而且阻击很凶猛,可打个半天,中国军队又主动消失了,到达下一高地的时候,又出现中国军队的阻击,等俄军摆开阵式,拉足了架势打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中国军队早跑没影子了,部队又得重新整队,总之是没一刻安生的时候,弄的整个俄军的行军速度有如蜗牛一般。
中国人的军事理论看来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弄明白了,但凭着皮得落夫多年的军事生涯,他很快就明白了中国军队的意图,那就是利用小部队,层层干扰,迟滞俄军的前进,想明白一切的皮得落夫被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事实真的象自己想像的那样,那中国军队的作战意图就太可怕了,中国军队在天津城下全歼英法联军的消息虽然未必真实,或许有夸大的成分,但即便如此,英法联军被迫撤退总是事实吧?对于英法联军,皮得落夫虽然打心底里不服气,但是俄军在克里米亚吃了英法联军的败仗这总是事实吧?英法联军的厉害,皮得落夫比谁都清楚。
皮得落夫觉也不睡了,立刻决定,部队紧急集合,连夜出发,只要能撤出中国境内,就应该是安全的。
俄军的行动很快就被中国军队发觉了,聂士成还想着打算下半夜带票兄弟去拜访一下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呢,没想到,他们这就要跑,要跑,没这么容易。
中国人一向都是很好客的,客人居然要连夜离开,那当然得好好欢送一下,俄军还没收拾好行装,聂士成和他的兄弟们就已经在前面挖了许多陷阱,反正天黑,比较容易踩到,道路两边都是树木,也得好好利用一下,派上三五十个人在里面,俄国人一来就沿途用子弹欢送,别的不图,就图个热闹。
俄军这夜路走的真辛苦,隔三岔五的有人光顾陷阱,开始还点着火把行军,可是很快就再也没人愿意打着火气了,因为那个打火把的肯定第一个挨黑枪,没办法,谁叫他在晚上打火把,就他看的清楚,不打他打谁,难走归难走,皮得落夫是早就下定决心,不论路上有多少阻击,一律只派小部队进行周旋,主力决不停留,拼命赶路。
皮得落夫的办法看起来不错,虽然这一路上连死带伤的损失了两百来号人,可主力部队的行军速度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能不说皮得落夫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将。
不过既然来了,再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天亮以后,看着前面的必经之路——青云岭,成为了俄军必须要克服的难关,而皮得落夫自己也没有料到,摆在自己前面的不是一支小部队,而是聂士成能拿出全部家底,整整两个师,两万五千人。
俄军第一次小规模进攻,被中国军队轻易的粉碎了,一千人的进攻部队,被中国军队的一通猛打,逃回来的只有十几个人,山坡上到处都是那尸体和还在挣扎往回爬的士兵。
青云岭横亘在俄军回撤的必经之路上,高约五百米,把部队部署在山上,就可以完全封锁整个道路,俄军必须要拿下青云岭,才能看见回家的希望,而这一次看起来要完成这个任务,相当艰巨。
看到先头部队一千多人,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就被中国军队基本消灭,皮得落夫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作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皮得落夫要求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俄军很快就在皮得落夫的部署下展开作战队形,两个小时后,大炮也全部架好,俄军要开始进攻了。
关于这一场至关重要战斗,双方在事后的评价各不相同,中国人称这一战役为青云岭阻击战,俄国人则称之为伏拉基米突围战,伏拉基米,是俄国人对青云岭一带的称呼,在俄国的图上,中国的许多领土,都被他们安上了俄语的名字,仿佛这些地方已经是他们的领土。
“呜呼!壮哉!青云三日,两万健儿,浴血杀敌,1860年9月20日,俄夷以十万之众,妄图突破我军青云岭防御阵地,俄军以大炮数百门日夜轰击我军阵地,又反复发起进攻,我新军新编第四集团军两万五千余人,奋勇杀敌,阻敌三日,三日后,我主力赶到,俄军四散逃逸,均被聚歼。”(摘自《中国战争史》)
“1869年9月,我十万俄军被中国军队围困在伏拉基米一带,我军奋勇冲杀,力争突围,无奈中国军队以三十万大军将我英勇军队包围,最终只有五千战士突围成功,突围战中,我英勇将士表现出无畏气概,前赴后继,伤敌无数,虽败犹容。”(摘自《俄军战史》)
两国的战史对这一战役都没有过多和详细的描叙这场战役,大概是因为这场战役太过残酷,作为失败的一方,不愿意写详细可以理解,可作为胜利者,中国方面也没有详细的纪录,大概是因为,知道实际情况的人也不愿意说明自己军队的巨大损失。
有一点俄国人说错了,中国军队在数量上并没有占据多少优势,李秀成的反攻军团也不过十万人,加上聂士成的部队,中国军队在数量上不过比俄国军队多出了三万人,而不是三十万。
让聂士成终生感到遗憾的是,那个年代中国工业的落后,由于兵工厂产量的低下,聂士成手上的两万五千人,只有大约八千人才装备了新式快枪,还有七千人装备的是普通后装步枪,还有四千多人拿的是鸟铳之类的抬枪,剩下的手上就只有大刀和弓箭了,除此之外,聂士成部队配备的迫击炮和机枪也少的可怜,一共才二十门迫击炮和二十几挺马克沁机枪,手榴弹也在以前的战斗里消耗的差不多了,部队的子弹补给也不足,整个阻击战,聂士成部其实是在一种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进行的,从这个侧面也能看出,皮得落夫在指挥上的才能,也正是他的提前撤退,才导致聂士成他们没有时间等待必要的补给。
虽然经过一夜的行军,俄军已经极度疲惫,但是皮得落夫清楚的知道,在这地方多耽搁一下,就意味着整个俄军多一分危险,皮得落夫没有让俄军多迟疑,经过短暂的休息和和准备后,十万俄军对青云岭发起了连续不断且极度疯狂的进攻。
客观的来看,俄军虽然在装备上没有英法联军先进,但其民族特有的性格,造就了其军队的凶猛和彪悍,俄国人瞪丰牛眼,端着步枪朝中国军队杀过来的时候,聂士成他们没有退缩,而英勇的站了起来,一次又一次的把俄军打了回去。
这场战役的幸存者谁也没有忘记当时的一切,阻击战斗的第一天,俄国人就朝阵地上发射了数千发炮弹,俄军朝青云岭连续发起了五十多次的进攻,夏天漫长的白天,这东北显得更加长久。
已经没有退路的双方在这一时刻,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双方在阵地上反复争夺,对俄军来说,哪怕是中国军队据守的一寸阵地,一贯信念,那就是堵住俄国人,消灭他们,近代以来的中国,饱受蹂躏,民族情绪的爆发,使得这些战士没有一个愿意在这关键时刻退缩。
战斗在残酷的进行着,俄军每一次进攻后,阵地上都留下一大堆尸体,而中国军队在他们眼中,几乎就是打不完的恶魔,如此猛烈的炮火,如此高密度的冲锋,几乎每一次冲锋都造成了双方的肉搏,可是,即便如此,当俄军又一次冲锋的时候,炮火和硝烟笼罩的阵地上,中国军人都又一次无畏的阻挡在俄军的面前,整整两万五千人,而阻击战进行到第三天的傍晚的时候,阵地上已经只剩下三千人。
天就要黑了,皮得落夫在连续的进攻受阻中,日益的感到担忧,决定连夜进攻,时间已经不允许俄军再拖下去,尽管这三天俄军已经损失了四万多人。
一弯半月清冷的照在青云岭上,如水的月光滑过勇士们的脸上,一一可见的硝烟还没来得及擦拭,手里的钢枪早以上好刺刀,腰间的手榴弹是预备留给自己最后的时刻。没有人要求勇士们这样去做,可就在这三天的战斗里,一个又一个勇士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聂士成面无表情的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期待中的援兵依然没有出现。山下的俄军已经开始点起火把,从山上可以清晰的看见俄军的调动,这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战斗了。
大人,我们来了。说话的是迫击炮炮兵的兄弟们,两百炮兵,这些士兵都是聂士成眼睛里的宝贝,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让他们上阵地的,虽然炮弹早就打没了,可聂士成一直都没允许他们上阵地,要知道这年头,培养支炮兵部队需要下多少功夫。可是现在没有余地了,完不成阻击任务,聂士成自己也没有脸面回去见杨一。
炮兵们列队站在聂士成面前,有的手上拿着步枪,有的干脆就拎把大刀,唯一相同的是,腰间都有个手榴弹。面对即将到来的牺牲,勇士们的脸上一片平静,生死在这一刻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死的是否值得。聂士成也很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那么的苍白。
命令炮兵,打完所有炮弹,这也许是最后一战了。皮得落夫冷冷的下达着这最后的命令。今夜在这青云岭下,也许真的是自己和这支部队最后的时刻。
俄军的炮火在进行着最后的肆虐,三天下来,青云岭上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都已经完全被炮火摧毁,山坡上到处可见被炸断的树木在冒着青烟。
鬼子上来了。留在阵地上观察的士兵叫喊到,聂士成猛得抓起身边的步枪,叫喊到:“进入阵地。”
俄军在火把的照亮下,高喊着“乌拉”。又一次朝阵地上扑了过来。俄军越来越近,山上的士兵们已经能清晰的看见,那些火把下狰狞而疯狂的眼神。
“打!”聂士成一声令下,士兵们手中的武器发出愤怒的吼叫。一排排俄军士兵被打倒在地,但其他的士兵仍然混不畏死的继续扑上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
聂士成猛地跳出战壕,高声疾呼道:“吹冲锋号。跟着我杀。”
冲锋号声在这个晚上凄厉的响起,中国的勇士们在冲锋号声的激励下,纷纷越出战壕,高喊“杀”声,朝迎面之敌猛扑过去。
聂士成首当其冲朝俄军杀了下去,一个猛的突刺,一把把一个俄军刺了个对穿,拔出刺刀,一股势血飞溅在聂士成的脸上来不及擦拭去血迹,另一个俄军的刺刀已经刺了过来。聂士成一个挡劈,荡开俄军的刺刀,猛的一声努吼到:“杀”,一刺刀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