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用愁了,以后也就不会再去夜总会那个鬼地方。最后就当作是场恶梦,全部忘掉吧……她一定会全部忘掉的。
迷迷糊糊的,车就停了。她整个人歪斜着靠在座椅上,动一下,就恶心想吐。可是大脑是很清醒的。她依稀听到拔钥匙和开门关门的声音,眼睛闭着不愿意睁开。车门被打开,秦建拽着她的胳膊用力往外面拉。
“啊……”她吃痛地叫,身子硬给拉了出来,脚着地的一瞬间,居然全身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强忍着恶心,她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面前的建筑物。
真的是个有钱少爷啊。光看那扇摆着雕塑的大门就知道。
“少爷!”管家和女佣开门出来,不敢半分怠慢地上前帮忙搀扶。
“给她个房间,洗洗弄弄。”秦建将车钥匙抛给管家。
“我……”尚小柔支撑着想要说话,却控制不了仿佛在变大的舌头。她的头始终扭着,迷离地看着他,给众人推着拉着带进屋子。
“妈妈……”任人摆布着,陌生的恐惧感开始袭来。从来都没有过的,她后悔害怕得想要逃走。周围的空气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却让她更加惧怕这里的环境。每吸一口气,都止不住地颤抖,鼻头发酸。“妈……妈……妈妈……”断断续续地,她眯着眼睛含糊地喊。终于停止摆弄她了,她用力吸了吸稀稀拉拉的鼻子,转身趴在床上,卷缩成一团,两只手抓紧身下的被子。埋首在湿漉漉的被子里,觉得全身粘糊糊的,不停的出汗,燥热极了。
喝醉酒原来是这样的。可是身子醉了,心却一点也没有醉。以前看到酒疯子在路上喊:“别理我我没醉!”全当是醉得太糊涂,在发酒疯。原来脑子真的可以那么清醒,身子却醉得一塌糊涂。
迷迷糊糊的,好像就要睡着了。床突然陷了一下。
她勉强撑开一直眼,看见秦建正坐在床边上点烟。忽地一下睁大眼睛,酒劲立即去了大半,脑子也猛地清楚起来。只是此时的姿势是在扭得太厉害,一下子尽调整不过来,只得动也不动地趴着。
秦建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转过头来看她。他还是没带什么表情,只是随便的看一眼,却没想到她正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
“酒醒了没有?”他凑近一点,好像要伸手去拍她的脸。尚小柔眼睛瞪得更大,头朝后面仰了仰。秦建看她这样戒备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在夜总会的架势,顿时觉得好笑。难道是自己找错人了吗?“你怕我什么,不是说五万块就肯脱吗?”说着就笑起来。他笑得时候嘴角噙着邪魅,更加俊美。“钱呢?”她朝他摊开手,支撑着坐了起来,更可以清楚地看他笑着的模样。
“你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秦建又缓缓地吸了几口烟,眼睛却丝毫不放过她。尚小柔给他盯得害怕,背后都发毛,却还是不肯服输地说:“我没这样说过……也看是什么事。”“什么事?五万块就肯脱了,二十万肯当众表演,那接下来还要怎么出价?”他说的话像是故意羞辱她。尚小柔咬牙,她从来都是不服软的。如果她肯求饶,也不会有今天这样拮据的场面了。“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她越发挺直腰杆。尽管头还是疼得像要裂开。
“买你的心要多少钱?”秦建似笑非笑地问。
什么?听错了吗?尚小若忍不住再仔细看秦建。刚才在夜总会的黄色灯光下,没有发现他的皮肤苍白。正是因为这样,显得他的眼睛更加明亮。好像藏着宝石,会发出晶晶亮的光芒。他的下巴,是她少见过的精细,像精心雕琢过的。颔部的弧度,恰似可以印上一个唇型。
看到她这种模样,秦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勾起一个得意的笑。“你在想什么?你的恩客不是我。”尚小柔又感觉浑身一个激灵,另一半的酒也醒了。恩客?什么恩客?!过分!
给看穿了心思,脸不自觉微微红了起来。
“一百万,一口价。”说出这句话,她浑身的力气都快用尽。轻描淡写的,却受了重重的内伤。她的脸憋得通红,手也狠狠地抓住被单。不知道是赌气还是说真的。她也不是很确定他会不会真的答应……就像上次一样,赌着气抬高价,根本不考虑结果。
秦建没有想到她会狠狠地报出这个价,好像早就衡量好了,就等有一天有人问,便气昂昂地说出来。他已经将她打量无数遍了。她的确漂亮,黑色的长发,白皙透红的皮肤,水灵的眼睛。不经污染过的纯净。
“你知不知道这一百万里面包括了什么。”他冷冷地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双眼。
“全套。”
又是这样不假思索似的回答。像是在讨论一件商品。
“什么是全套?包括了让你全身心地去爱一个人?让他沐浴爱河,感觉到无比的幸福温暖,奉献一切?”
尚小柔吸气,不表现丝毫的犹豫。她不敢去仔细分析他说的每一条,她甚至不敢说‘不’。
“可以。”
“不要说得太绝对了,”秦建低头,将剩下的烟头猛地用指头掐灭,“我的要求还不止这些。”他再次转过头来时,眼神越发的冰冷。一层薄薄的雾气将宝石般的眼珠团团围住。“还有,折磨、蹂躏他的感情,将他的心不知不觉地浸进砒霜里面,让它腐烂。在他最爱你的时候,抛弃他。”
无比的寒冷遮天蔽日地涌了上来。第一次,她接不上话来。全身冰冷僵硬。他像是一杯毒药,散发着浓烈的死亡的味道。“我……”尚小柔张嘴,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抽搐。恶心感一下子涌上喉咙,伴着酒气。她慌忙捂住嘴,跳下床。然而他也腾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怎么样?怕了吗?”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口腔里充满了酸味,马上就要吐出来了。他却拉得更加紧,伸手去抓她捂住嘴的手,逼她说话。“说呀!一百万,如何?”“走开!”她勉强喊出声,恶心立即又加重了,忙又捂住嘴。她觉得他完全是疯了,竟狠拽着不让她走。
“……呕……”再次张口,却什么也忍不住了。酸臭的酒水一下子全呕了出来。秦建来不及躲,身上脚上全被溅到。然而这次,轮到她狠狠地抓住他了。吐出第一口,接下来就不可收拾。可是她却一天都没吃什么下肚,一下又一下,只能呕出些水来,然后就是无尽的干呕。每一次,都好像要将内脏也呕出来。
秦建刚刚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遭了殃。现在整个屋子都是酸臭味。他被迫扶住尚小柔,搀她到沙发上坐下来。地上黑色的酸水让他一看就感到胃里也抽搐起来,眉头拧成了一团。刚吐完,她全身都没了力气,不受控制地发起抖。寒意和肚痛,夹着头疼晕眩,全部袭了过来。此刻她痛苦得不得了,只有狠狠地抓住边上的人,好像想以此来见轻些不适。“呜呜”地,她难受地哭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尚……你……”秦建推开她靠过来的脑袋,脸上的表情表示他嫌弃得不得了。她就是要靠过去,用尽力气去抓住他的胳膊往自己的胸口拽。“来人啊!快点!”秦建只能搬救兵,推着她的头想办法抽出手。
“少爷!”女佣们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纷纷拥上来。
“带她去洗洗!快!”
所有人一起用力,拉的拉拽的拽,将他们分开。秦建站起来,脸上写满了晦气。苍白的脸却多了几分红润。看着尚小柔被女佣们连哄带拉地带进厕所,干呕声还是断断续续传来,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她,好笑的是自己。
厚厚的尼龙窗帘布之间,有一条细小的缝隙。
月光透过缝隙,温柔地将一缕光亮洒在床上。
尚小柔无比清醒。装晕装傻了大半夜,现在却一点也没有倦意,反而越来越清醒了。这一夜对她来说,太漫长了。是无尽的梦,让她自己都不能完全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那张苍白戏谑的脸总是不停地浮现在脑海里。他轻蔑的话语与不屑的眼神,像是一根根刺扎进她心里、眼里。
钱,她要钱。可是这样去获得,她很犹豫。咬牙,连夜总会那种地方都去了;连那么无耻的条件都开了,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心里好像有无数的小虫在不停地蠕动,弄得她心痒难受。
他想让她去爱什么样的人?对什么样的人要恨之入骨,不惜去伤害别人的心?简直就是要毁灭对方。最可笑的是……她就是这个工具。
尚小柔受不了那样纯洁透彻的光亮,闭上眼睛。明明应该眼前一片黑暗的,可是却仍然发着光。她将头也埋进被子里,整个人卷成一团。很多个晚上,她总是会害怕。害怕的时候,便尽可能地将自己缩小再缩小,尽可能地想要拥抱自己全身。而她害怕的是未知的明天。这个姿势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养成的。
一百万……
如果有了一百万……
如果拿到这一百万……
以后就不会再那么冷了……
再也不会害怕,再也不用担心……
这个夜晚无尽地漫长,长得好像不会再天亮。
月光也是黑色的。照在大理石窗台上,映得整个房间发亮。但仍然是黑色的。
秦建光着上身,盘腿坐在床上,床的正中央。神情呆滞。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尽全力去抓身边的东西,没有思考地,慌乱地。他是一杯冒着白泡的毒药,散发着浓烈的味道,伴随着“嗤嗤”地烈性声响。见血封喉。
就算曾经再怎么奢华过,尚小柔还是狠狠地被眼前这桌丰富的早餐震撼了。
中式、西式的摆了满满地一桌。而更震撼的是,秦建居然管一大碗纯白的鱼肉羹叫做“白粥”。看他挑剔地拣着早餐,就感觉这是一桌非常不能入口的东西,即没有新意,也没有味觉享受。
“天煞的二世祖……”她默默地想,心里忐忑着怎么对昨天的事做出一些评价。真的太匆忙,她甚至连他是什么人,做什么事的都还不知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打开这个话题。
秦建斜睨着她,看着她耳际的长发在碗里划来划去的,沾满了汁水。而他的表情太过冷漠,冷漠得让小柔感觉他的眼神好像在发狠。“看什么呢,我的脸上有东西吗?”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脸,只是想提醒他一下。“你的……”秦建比划了一下头发。
“什么?”她摸了摸刘海,顺手将它们撸到一边。
“哎。”他给打败了,放下筷子,一把抓住她耳际的头发。
“啊!”尚小柔惊慌地向后仰,却看到他两根手指甩开自己湿漉漉的发尾,一副嫌弃的样子。“哦!哦!”恍然大悟,她慌忙拿起餐巾擦,眼皮也不敢再抬一下。“喂,”秦建伸手,将她下巴一抬,让她看着自己,“我昨天说的事你想好了没有。”
“啊!”没有想到他会就这样说出口,尚小柔还是错讹了一下说:“没……还没有,你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再想想吧。”
秦建笑了一声问:“想什么?昨天那么高的气势,现在却说要想想?”
“呃,没错。”她也放下筷子,正经地坐好,“如果我做了那些事,以后难免会遭到别人的打击报复什么的,这不是一个单单生意的问题了,而是跟我的人格和安全有关。”
她的眼睛看着秦建宝石般灿烂的眸子,一眨不眨。他觉得好笑,点头:“在你给我答复之前,不要再去夜总会上班。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在那里看见过你。”看着她表情的变化,又加上一句:“你‘玩’得太出名了。”
车上有一股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