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去拿桌上的茶壶。
却不想身前的身影一闪,佟贵妃径直挡在十三面前,目光犀利地看着我,笑道:“皇后娘娘,您虽是中宫,可无凭无据臣妾这景阳宫也是不能随便乱查的。”
“你……”
我才上前一步,便闻得外头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本能地回头,见殷圣钧大步走进来,他的发丝还沾着夜露,想来才从宫外回来。
佟贵妃忙迎上去,委屈道:“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无凭无据竟然要搜查臣妾的景阳宫!”
她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皇上……”我张了口,却见他朝我略蹙了眉,低声道:“朕都知道了,待回去再说。”他伸手便将我拉过去,又回头朝佟贵妃道,“皇后也不是针对你,先休息吧,朕明日再来。”
“皇……”
佟贵妃还想说什么,殷圣钧已径直拉着我离开,我不愿,他的力气很大。到了院子里,我再是忍不住:“你拉我干什么?她和降香的死脱不了干系!那壶茶一定有问题!”
殷圣钧边走边道:“倘若降香真的是喝了那茶出的事,朕敢笃定,降香前脚出景阳宫,她后脚就会命人处理干净,不会等你来查。”
这个我来的时候就想过,可盈珠总有意无意地看着那壶茶我就觉得奇怪!
殷圣钧接着道:“朕比你了解她,你这一查绝对查不出什么异常,她却能抓到你的小辫子。”他低下眼睑,直睨着我道,“前朝一直对你颇有微言,只是碍于朕的面子、你又没什么不是便不好说话,但若是你无故打压后宫嫔妃,失德于六宫,朕也保不住你。”
他是在提醒我,佟贵妃娘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可那壶茶真的没有问题吗?
“可我看到盈珠一直在盯着那壶茶看!”
他的脸上未有波澜,直言反问我道:“如果盈珠是在奇怪茶分明没有问题为何降香就死了的事呢?”
我震惊望着他:“可能吗?”
他抿着唇却是不说话了。
我下意识地抽了抽手,他的眉宇蹙得更深,话语微凉:“朕回宫先去了凤仪宫,得知了降香的事,派人去宫外通知东漓了。”
他一句话,说得我愣住了。
妗儿是殷东漓未过门的侧室,这件事迟早是要让他知道的。
他的大掌宽厚温暖,而我的手却一直在不住地颤抖着。
凤仪宫里,仍有宫女轻幽的啜泣声,我被殷圣钧拉着入内,妗儿的尸身还躺在床上,太医见我们进去,忙起身站了起来:“皇上,娘娘。”
殷圣钧的目光低沉:“查到了什么?”
林太医才欲开口,便闻得外头不知谁喊了句“郡王爷”,我猛然回头,见殷东漓苍白着一张脸冲进来。他也不顾殷圣钧在场,直奔妗儿的床边,径直握住她的手,唤她道:“降香,降香……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皇上!”他这才倏然回头看过来。
殷圣钧略阖了双眸,全公公已识趣地上前劝道:“降香姑娘已经去了,郡王爷请节哀。”
殷东漓握紧了妗儿的手,目光带着冷意,睨向林太医道:“她是怎么死的?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这……”林太医言语中有迟疑。
殷圣钧突然开口道:“说。”
我讶然看他一眼,这才闻得太医道:“回皇上,臣在降香姑娘的袖中找到了这个。”他说着,拿出了一张纸,我的心口一阵,这不是薛玉宁给我那包毒药的纸吗?
“这是什么?”殷东漓冲过去一把夺过太医手中的纸,目光又冷几分。
林太医继续道:“这纸上有砒霜,臣可以肯定这纸曾包过毒药。”
“你什么意思?”殷东漓沉声问。
林太医朝殷圣钧看了眼,见他点头,林太医才又道:“臣还在降香姑娘房内的桌上找到了砒霜粉末,想来是降香姑娘在房内就打开过这包毒药,她大约在迟疑……是以臣推断,降香姑娘也许是自尽的。”
殷东漓的脸色大变,他往前一步狠狠地揪住了太医的衣襟,怒道:“也许?哼,她绝不可能自尽!她就要嫁给我了,她不会自尽的!”
“对,她不可能是自尽!”我也不信,并且我一直还在怀疑佟贵妃。
殷圣钧深邃的瞳眸定定望着那张纸,似乎在思忖什么。“皇上。”门外,传来佟贵妃的声音。
我吃惊看去,见她拂开了盈珠的手径直上前来。殷圣钧的脸色略有不悦:“你怎么来了?”
佟贵妃悄然看一眼床上的妗儿,这才低声道:“臣妾是想起一些事,也许跟降香的死有关,便急着赶来告诉皇上。”她像是此刻才看到殷东漓也在一样,讶然道,“哦,郡王爷也在啊。”
殷东漓已上前问她:“什么事?”
佟贵妃含笑的眸华掠过我的脸,随即才又看着殷圣钧道:“今日臣妾想送贺礼给降香,却不想她告诉臣妾她不想嫁给郡王爷。”
我震惊地看着她,这不可能,皇上已经下旨,并且妗儿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我在她面前已经直白地问过了,佟贵妃居然来和我说什么妗儿不愿意!
我蹙眉冷声道:“降香怎会不愿意?”
佟贵妃茫然道:“臣妾也不明白啊,臣妾还问了她怎么会这样,问着问着,她的眼睛就红了,但是却怎么也不肯告诉臣妾,只说她不愿嫁,她要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一辈子伺候皇后娘娘。”
“你什么意思?”我越听越不对劲,往前走了一步,却被殷圣钧拉住了身子。
殷东漓的脸色更加苍白,他阴厉的目光朝我看来,语中带怒:“皇后娘娘不会不愿放人,在降香面前说了什么吧?”
“我……”我本想否认的,可突然想起今早对妗儿说的那番话,我的脑子突然乱了起来。殷东漓的脸色更加难看:“真是皇后娘娘?”
身子突然失去重心,被殷圣钧一把拉过去,随即闻得他冷声道:“东漓,注意你的口气!”
殷东漓也不甘示弱:“皇上,若不是她同降香说了什么,降香怎会突然不同意?若不是因为这件事,她怎么会寻短见?皇上别忘了,是您亲自给臣和降香赐的婚!”
殷圣钧森然睨了佟贵妃一眼,道:“给朕回景阳宫去!”
佟贵妃被他的目光震慑到了,忙点头退下。殷圣钧的目光这才又看向殷东漓,沉声开口:“当初就是皇后同意这桩亲事朕才会下旨,倘若她会不同意,开始又何必要朕赐婚?朕看你的脑子糊涂,今日就先回府去!”
“皇上……”
殷东漓还想说话,却闻得殷圣钧又道:“福全,送郡王爷出宫!”
全公公忙拉住殷东漓的衣袖道:“郡王爷还是先回去吧,请。”
殷东漓愤慨道:“皇上如今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袒护她吗?”他甩开全公公的手,道,“皇上要臣出宫也可以,降香虽还没嫁给臣,可在臣的心里她早已是臣的人,臣要把她带走!”
他说着,转身欲将床上的人抱起来,那一刻,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厉声道:“不可以!只要她没嫁入郡王府,她就还是凤仪宫的人,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休想带走她!”
殷东漓猛地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皇后娘娘!”
我将目光转向殷圣钧,一字一句道:“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如何,降香是臣妾的人!”
他比我更清楚妗儿的身份,他该知道我这话里的意思。即便他以为我是德阳,那妗儿也是东陵人,谁也没有权力带走她!
殷圣钧短短看我一眼,随即松开手,上前拽住殷东漓的手臂:“朕有几句话和你说。”
皇上亲自上前拉他,殷东漓即便心中再有不满,此刻也不敢放肆。
可他最后看我的目光分明就是我害死了妗儿一样。
全公公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我把所有人都遣退,独自呆呆地站在床边。
脑中全是太医的话,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妗儿真的是自尽的吗?因为她知晓我想殷圣钧死,她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所以不愿嫁给殷东漓,只是为了要留在我的身边?
可是,不对,即便是这样,她又怎么会自尽?
还有,她那些未同我说完的话……
颤抖地握住她的手,喃喃看着她:“妗儿,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手握着帕子欲替她拭去嘴角的白沫,无意间,却发现她的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我惊讶地撬开她的嘴,竟发现里面似乎是纸!忙拿出来,摊开,似乎是信!
第108章 迷雾重重
的确是信没错,虽然只剩下一个角了,但好在是最后的一块,上面有撕剩下的半句话,还有写信的日期,但是没有署名。我小心将琉璃灯移得近了些,烛火微微跳动着,上面那半句话还很清楚:寻他,等我归来。
下面写的时间是——天成二十三年,八月十五。
“天成二十三年?”我喃喃道,心中讶然至极。怪不得这些字迹虽然清晰,可看这墨迹似乎是有些年份了,这样说来,这是五年前的信?
撑大了眼睛盯住又看了会儿,心中狠狠一震,这笔迹……这样熟悉的笔迹…燧…
这是……
我定定地看着手中信笺的一角,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外头闻得宫人们唤了声“皇上”,接着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我惊慌地将手中的信纸藏入袖中,猛地回头朝殷圣钧看去辂。
他的脸色低沉,目光扫了妗儿一眼,这才大步朝我走来。双手被他握住,他的眉头微蹙,低声问:“手怎这样冷?”
我的口头似被什么东西堵着,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揽住我的肩膀,开口道:“先回寝殿休息。”整个人呆呆地被他扶着走出妗儿的卧室,外头黑压压站了一片人,他吩咐了几个侍卫守着,一路带我回去。话语轻悠道,“朕知道你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他的话我只听得恍恍惚惚,指腹悄悄触及袖中的小半截信纸,心下更是惶然……
这封信虽然只有半句话和日期,可那熟悉的笔迹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分明就是我的笔迹!
五年前的中元节……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因受伤被南宫翌所救,一直都在南秦皇宫养伤。我还清楚得记得中元节那天晚上,秦皇派人来传消息要我出席南秦宫廷的夜宴,可南宫翌担心我的伤势非阻止我去。从前若是有人阻止我去看热闹,我非得跟他拼命不可,可那一年,正逢东陵内乱,即便南宫翌不拦我,我亦是不会去的。
想着人家团团圆圆,可我的家园却遭人侵略,我不能和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在一起,也许以后也不能……所以我把南宫翌赶出房间,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晚。
我被殷圣钧扶着,整个人却像是瞬间被抽光了力气,双腿软了,连一步也走不动。
“商枝!”殷圣钧惊讶的唤我一声,随即我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他横抱了起来。脸颊贴着他胸前的繁复刺绣,恍恍惚惚的,只觉得头顶的宫灯在急速倒退……
我浑浑噩噩,心中只怔怔地想着:那封信不可能会是我写的,可是五年前到底是谁冒充我的笔迹给妗儿写信?今日又是谁拿走了那剩下的信?信中究竟写了什么?妗儿就是为了这个丧命的吗?
我蓦地拽紧了殷圣钧胸前的衣襟,眼睛猛地撑大,这样说来,五年前冒充我写信给妗儿之人如今就在这西楚后宫?
“怎么了?”身下一阵柔软,殷圣钧关切的声音传来。
我恍然回神,才发现他已将我放在床榻上,他顺势坐在床边,将我揽入怀中,低下头来担心地望着我道:“别怕,朕一直在你身边。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