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忙捂住了嘴,避免自己真的叫出声来。他拂开了鲛绡帐过来,幽暗光线下,可以清晰地认出他一身太监的服饰。
可那声音分明就是……
“阿翌。”我试探性地叫他。
“嗯。”他轻快地应我,听起来似乎很是高兴,丝毫不避嫌坐在我的床边,笑道,“不愧是我的桐儿,一下子就听出我的声音来了。”
真是他!
我震惊道:“你怎么来的?”
他笑道:“来谈两国和亲的事。”
“南秦来的人是你?”这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我突然想起什么,“这是十三的衣服?”
他明显是愣住了,片刻,才似乎想起来,瞳眸晶亮地看着我,低声道:“对,我白天入宫后就没出去,和他换了衣服,他替我出宫了。”
我惊愕非常,急着道:“你太胡闹了!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笑得狡黠:“不会的,明日我还会入宫来,到时候再换回来。再说,我让他戴了我的面具,守门的人认不出的。”
话虽是这样说,可他偷梁换柱留在宫里,要是消息走漏,别说两国和亲吹了,估摸着还得打仗!
我只能哄他道:“你快走吧,别生出事端来。”
他仍是坐在我的床边不动,含笑问我:“你就不想知道我来西楚干什么吗?”
我被他问得一愣:“你不是说谈和亲的事吗?”
他“嗤”的一笑,道:“那是我父皇希望的事,却不是我喜欢的。”
我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手抓住被衾问他:“你什么意思?”
第110章 送嫁
南宫翌一本正经道:“你知道,东陵亡国后,北唐也趁机占领了东陵部分领土,正巧与我南秦接壤。这几年,北唐时常***扰我南秦边境,我父皇早有吞并北唐之心,所以才想和西楚合作。父皇选择在新年派人来,也是想回避北唐耳目,因为一旦北唐人知道这件事,必定会从中阻挠。”他顿了下,忽而靠近我,得意道,“所以只要沈小姐在和亲路上出事,我再动点手脚,楚皇绝不会怀疑我,一定会以为是北唐所为,北唐不会吃这个哑巴亏,这样便能将战事西引。我会看准时机陈兵西楚边境,会帮你报仇。”
我脱口道:“你要杀沈宸?”
他连眉宇都不见皱一下,坦荡荡道:“只有这样,你才能离开他,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我吃惊不小,拉过一侧的外衣披上,半坐在他的面前,低声道:“阿翌,你别胡闹了,两国和亲是你父皇的意思,难道你想忤逆他吗?”
他低头将轻薄鲛绡帐卷在手指上,讥讽笑道:“当年若不是他一味反对,你早就是我的王妃了!事到如今我只是想迎回我的王妃,我有什么错?熹”
没想到当年的事他还记着!
我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认真道:“我老实和你说,当初就算你父皇同意我们成婚,我大仇未报也不会答应的。再说,他是一国之君,必然有诸多考量,你别怪他。”
他却笑着看向我,笃定道:“正是因为他的反对让你觉得寄人篱下,你是那样骄傲的人,所以才不愿接受我的帮助,才要一个人走。我不怪他,我只恨自己当年年轻气盛,竟真的放手让你来了西楚,而现在后悔早已来不及。可是桐儿,我不会就这样算了!选”
话至最后,他说得咬牙切齿。
我知道眼下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只得转口道:“那你也不能杀沈宸啊!”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她终究是无辜的,她已为了殷圣钧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她若就这样冤死了,殷圣钧定会自责……
南宫翌略有惊讶地睨着我,片刻,才道:“西楚是东陵的敌国,她是西楚人,也是你的仇人,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没有!”我愤然道,“但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她不过是个小女子,你们不还常常说后宫不得干政,那凭什么临到头却要一个女人的命来成全你的目的?”
他被我说得怔住,我忙又握紧他的手,低声哀求道:“阿翌,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所以你别杀她,好不好?”
他的脸色骤青,恨铁不成钢道:“桐儿,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件事怎么能一样!”
我仍是拉着他:“我知道,你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我是妇人之仁,可我就是不想她死!”
他微怒道:“可她是代表西楚和亲,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弱女子,她代表楚皇,代表整个西楚!”
我点头:“她只是代表西楚,这条路不是她自己选的,在你父皇指名要她,她没的选啊!难道女人的一生就该任人摆布,如今还要枉死吗?”
南宫翌的呼吸声渐沉,他忽而反握住我的手,阴沉道:“的确是我父皇欣赏沈宸的才华,贪恋她的美貌,那你以为殷圣钧没有私心吗?否则他为何就愿意和亲?还是……”他的话语一顿,看着我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握着我的力气极大,似要将我的手揉碎在掌心里,我吃痛地拧起眉心,才要挣扎,闻得他道,“还是你爱上他了?所以才要处处维护西楚!”
我惊恐地与他对视,整个人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心虚还是愤怒,好半晌,才想起来开口:“你……你胡说!”
太可笑了,我怎么可能爱上殷圣钧?怎么可能爱上我的仇人!
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靠得我很近,粗重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静谧空气中弥漫着他慢慢的怒意。
他冷笑着:“我是胡说吗?那你证明给我看。”
我愣愣望着他,喃喃问:“怎么证明?”
他的凤目一凛,郑重道:“支持我的决定,等西楚大乱那天,跟我回南秦,嫁与我为妃。”
“阿翌……”
“嘘。”他的手指挡在我的唇瓣制止我说话,随即伸手将我揽入怀中,用力圈住。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猛烈跳动的心,良久良久,才听他舒了口气道,“是我乱说的,你怎么可能爱他呢?你是我南宫翌的女人。”
我动了动唇,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着,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却又道:“我已将我的计划全都告诉你,你若执意要保沈宸,那便将我的计划告诉殷圣钧,我不会挡你。”
我惊慌地摇头,我怎么会那样做?这件事若被殷圣钧知道,他还有命活着离开西楚吗?
“你疯了!”我抬头看他。
他却轻嗤一笑,目光温柔看着我,并不说话。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我坐了好一会儿,最后松开我道:“外头守夜宫女中的迷|药快过药效了,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他的眸华忽而带了笑意,轻言道,“桐儿,快亲我一下。”
我愣住了。
他凑过来,像个孩子一样:“你可从来没有主动亲过我。”
回想起那时候,他离开时总会在我的脸上亲一口,开始我总恼他,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就好像这是他说再见的一种方式。
而我的确从没主动亲过他。
手指悄然滑过身前的被衾,我故意垂下眼睑,低声道:“阿翌,对不起,你还是从前那个事事包容我的阿翌,可我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纯粹的郁之桐了。”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想象着此刻的他该有多生气。
他亦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他俯身下来,柔软的唇轻落在我的脸上,笑一笑道:“你在我心里,从没变过。”
话落,面额直觉一阵风拂过,纱帐袅袅晃动着,我惊讶地抬眸,眼前的身影早已不在。
我呆呆坐了很久,才颤抖地伸手拂过他之前坐过的地方,我和他的缘分就如同这床铺上的余温,正在一点点地散去……深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天家皇族,深宫内院,眼泪是丝毫没有价值的东西。
……
翌日,我见十三如往常一样在外头做事,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这至少证明南宫翌已安全出宫了。
三日后,两国和亲事宜谈妥。
这次秦皇是秘密派人前来,故而迎亲一事没多少人知晓。
我只知道这一去,沈宸必死无疑,而她也终将会成为殷圣钧心头永远的一颗朱砂痣。
“娘娘。”卷丹小跑着进来,笑着道,“皇上来了。”
我敛起了心思,匆匆整了下妆容迎出去。殷圣钧一见我便温和笑着,上前拉住我道:“这两天朕忙得没空来看你,身子可好了?”
我应着,他拉我坐下,睨着我道:“你可知这次南秦来的迎亲使者是谁?”
我这才想起他不知道我见过南宫翌的事,便只好摇头道:“谁?”
“你认识的。”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一面接过卷丹递过去的茶,抿了一口。
我故作惊讶道:“你说肃王?”
他点头道:“还问起你了呢。”
我有些懊恼道:“问我做什么?”
他揉揉眉心道:“说要还你样东西。”
“什么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来,我愕然,这不就是那支被我摔断的簪子吗?没想到他走的时候还记得带走它。
怪不得殷圣钧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连我都想笑了。
我拿起来看了看,道:“他什么意思啊?”
殷圣钧忍住笑,道:“说是人没得到,定情信物也不要了。”
我见他好笑的样子,也只能跟着一笑。
南宫翌来的第一夜就潜入我的寝殿见过我,他那样说是为了让殷圣钧放心,但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我将簪子放下,转口问他:“和亲队伍什么时候出发?”
他也认真起来:“三日后。”
“这么快?”
“嗯,只有更快。”
我不禁皱了眉,看来南宫翌说的不错,不光秦皇希望此事速成,殷圣钧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之前的他分明还犹豫不定,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南宫翌的话,我只能道:“送嫁将军选好了吗?一定要选个得力的,好一路平安护送沈小姐入秦。”
殷圣钧笑道:“沈将军亲自护送,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
原来是沈将军护送的。
担心之余我到底是松了口气,虽然我不怎么希望楚秦联盟,但是我也不希望一个无辜的女子就这样葬送了性命。
她早年嫁给自己不爱的男子,又年轻守寡,如今为了殷圣钧远嫁……她这一生够苦的了。
家国虽在,可心却一直漂泊,再没有地方可以容纳。
殷圣钧说我不必在意沈宸,如今的我只觉得她可怜至极。
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真的值得吗?
面前之人突然道:“怎么这样看着朕,朕的脸上有东西?”他说着,抬手摸了摸。我忙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就是……”
“就是几日不见朕,想朕了?”他笑得很是得意。
我不想跟他贫,只问他:“三日后,皇上去送吗?”
他毫不迟疑地点头,我趁机道:“让我也去吧!”见他的眉头微蹙,我忙解释道,“我有几句话想同沈小姐说。”
他有些吃惊:“什么话?”
我暗自咬牙,见他一副必须刨根问底的样子,只得含糊道:“……道歉的话!”
他蓦然一怔,随即朗声笑出来,道:“这倒不必,她可不是小气的人。”
我佯装生气地站起来,背过身道:“皇上的意思是我小气?”
他从后面抱住我,清浅笑道:“朕可不是这个意思,也罢,朕会带上你一起去!”
我这才松了口气。
往后几日,宫中一切归于平静。
南宫翌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已计划好一切,便不会再节外生枝再冒险入宫来,这也让我松了口气。
沈宸离京的这日,整个镐京无端地起了大雾,三丈开外便已是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