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看来,他好像错了,错的离谱。
慕云若,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在她心中,又有着怎样斩不断的纠缠与思虑。
总感觉,好似能在她身上看到一张无形的巨网,不知何时已将她层层环住,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就这样过了许久,云若才稍稍松开了已经用力到几乎冰冷的指尖,亦松开了紧紧咬着唇的贝齿,双眸微抬,滑落了一丝暗淡。
“让秦大人见笑了。”云若低语,深深吸口气,这才将身子回过看向秦玉书。
那一霎秦玉书忽然讶异,因为此刻在慕云若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一点方才所见的痛苦,淡漠的,冰冷的,甚至如同带了一张毫无情感的面具。
如此,他好似明白了,明白了慕云若与其他嫔妃最大的区别。
这个女人,清傲到不允许自己流露任何的软弱,哪怕已经遍体鳞伤。
或
tang是感觉到秦玉书那一瞬的情绪,云若微微有些苦涩,然后道:“云若希望秦大人替云若保密。”
“你不希望皇上知道吗?”秦玉书道。
“若是秦大人相信云若,便当做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是在一个人承受着皇上的恨意……我,实在不能明白。”秦玉书垂眸,仿佛脑子已经乱套,然后蓦地摇摇头,道,“那我换个问题,朝堂之人向来人人自危,对你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一切推到我的身上,为甚你没这么做?三日时间,若是你不能平息流言,或是要跟我陪葬的,只是因为要我教你解密之法,便要下这么大的赌注吗?”
闻言,云若有着一晃而过的讶异。
只见她换换将鬓角发丝挂至耳畔,用着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的语气说道:“秦大人说笑了,云若并没想到解密之事。慕云若只是看不惯有人为了对付我,累及大人罢了。对于慕云若来说,唯有着一条,不能被原谅。”
言罢,她侧头微笑,如春日清风,但是最后的几个字,却毫无笑意,反而渗透着一股极其认真的慑然。
“为了……我?”那一瞬秦玉书愣住了,幽风扑面而来,吹起了他双鬓的长发,仿佛是一生中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心头某处,悄然撩过一缕轻澜,动摇了最初那始终沉寂的世界。
半响,秦玉书忽而无奈的笑了,笑得开怀,狭长的俊眸中染过淡淡温柔的流光,“慕云若,我终于知道,为甚皇上对你如此执着了。……你,当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第一次见到秦玉书的笑,云若怔了怔,随后也跟着秦玉书淡淡笑起,“如今宫里蔓延流言蜚语,你与我在这里如此安逸,或许会更让别人误会。”
“无所谓。”秦玉书倏而傲然而道,只手摘下右边挂着的镜片,露出那双精致而绝世俊美的眼眸,第一次正视着云若的眼睛,然后淡淡道,“我秦玉书和自己的徒弟在一起,让他们随便说去吧!哪怕最后要将我打入万丈深渊,我也无愧于心。”
徒弟……?
云若双瞳猛的一紧,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东卫第一智者秦玉书,犹然惊喜。
忽的捂住嘴,不知要如何是好,然后慌乱上前,甩开双袖弯身在秦玉书面前行以大礼,然后诚恳的字字清晰的道:“师傅!”
秦玉书负手静默看着她,而后缓步上前两步,将自己右手轻轻覆在云若发上,“慕云若,以后,在我面前,不用故作坚强,偶尔哭一次,也是可以的。”
云若沉默,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而后点头,“云若记得了。”
“既然如此,现在就要与你说说规矩,你若能做到,才能真正的做我秦玉书的徒弟。”秦玉书缓缓收回手,凝声接道,“第一,我自知谋学有限,但我却看得出,你是天生的谋者之才。是故我会将不仅限于解密的学识,连同天文、地势、战谋一同传授于你,用我不曾具备的天赋,将这些东西真正的用上,策于天下,你可有这种胆识?”
云若惊喜万分,咬唇,重重又点了下头。
秦玉书闻言,稍稍放了些柔,然后上前用双手将云若扶起,静静凝望着她,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秦玉书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如今,你与皇上达成约定,我无法插手什么,所以唯一一句话,就是你要努力活下去,漂漂亮亮的活给那些将你踩在脚下之人看!若是最终尽了全力尚还不行,有为师给你陪葬。”
云若回望秦玉书,双拳紧握,然后扬唇一笑,铿锵说道:“只要我慕云若还活着,就不会那么容易倒下。这一次,我不想再做善人了。”
秦玉书凝望许久,终是轻笑了下,缓缓揉动了云若的发,惹得云若不由的像个孩子一样轻笑。
但在那阵喜悦之下,云若垂眸间也在同时下着决心。
慕云若天生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此次流言因谁放出,她心中也多少有数。
虽然她一直想要让夏侯靖斩断对自己的情爱,也曾想过不去是否要因此原谅那个救赎着他的女人。
但是她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纵然夏侯靖会怪她,甚至更加的怨恨于她。
但这一次,她不会手软。
不远处,飘云渐渐遮住的阳。
云若缓缓闭了眼,仿佛隔
绝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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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云若已然从观星台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按照圣旨返回透云阁。
包扎的全身白布的怜香在一旁止不住的抽泣,仍是不明白为甚会出现这种事情,更是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间就对慕云若如此。
其中的事情,云若自是不能与怜香直说。
不过此时怜香担心的似乎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几日一直住在景隆宫的阮采芸,若是当真回了透云阁,或许自家主子就要整日面对着那个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女人。
心中着实不平,怜香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于即将面对的事,云若当然早在怜香之前就已想到,然而却并不像怜香以为的那般悲伤,反而是平静到几乎让人完全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简单的整理好了东西,云若自房中走出,简单的和秦玉书打了招呼,交接了下先前几天画的星图,然后便向着门口走去。
一路上没见着几个人,却四处都能感觉到敌意的视线,半路上云若顿了顿步子看向侧面,正巧撞上正在角落看着她的朱兰等人。
那些人一惊,急忙缩回了视线。
而怜香则是拉出脾气的对那些人狠狠做了个鬼脸,道:“哼,知道我们主子是谁了吧!看你们还敢不敢造次!!”
本就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朱兰终是被怜香一句话激怒,然后侧过头小声嘟囔了几句:“不就是个废后,有甚了不起,在人家采芸姐面前,根本连根草也不是!!”
“你说什么,你——!”怜香咬牙跺脚,上次被打了的怨念尚在,遂撸了袖子上前就要玩命。
云若不发一语的看了眼朱兰,仅是哼笑一声,便昂首向观星台外走去。
怜香见主子都走了,自己杵在中间不知是左是右,于是怒哼一声,便返身跟上了云若。
结果才刚一出门,怜香就险些撞上了突然停住步子的云若,几个踉跄,怜香捂着脸道:“主子,怎么突然停下了……啊!”
怜香眸子一力,对上了那双湛蓝色的眸,于是怒从中来,狠狠指着她说:“怎么是你!”
“怜香姑娘这是怎么了,采芸可有做错什么?”刚巧出现在门口的阮采芸轻语,然后伸手要去帮云若拿东西,“皇上差不多要回景隆宫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侍候了。如此便是同路,采芸帮云若姐姐拿。”
指尖未碰,只听“啪”的一声,便被怜香狠狠拍掉。
“要拿也是我拿,你有甚资格拿!别忘了,你现在可还不是嫔妃,顶多是个写文书的!别说的自己好像已经封了贵妃!”
阮采芸眯了下眼,冷冷抚着自己的手背看向怜香。
且在这时,似是找到靠山的朱兰一下子就从后面冒出来,站在阮采芸一边道:“采芸姐现在不是,很快也就是了,能给废后拿东西,那是给这废后面子,你一个低贱的婢女知道什么!!”
“你,你,你竟敢——!!”怜香如炸了毛的刺猬,一下子就要和朱兰拼命。
然就在这一刻,一个强势的声音倏而自旁边打断了她们此刻的一触即发。
“婢女不知道,那本宫是否也不知道!”
一声厉喝,惊住了所有人,转头看去,连着朱兰在内的所有人都微微有些诧异,阮采芸亦是动了下眸,紧紧咬住下唇。
姜凤贞冷哼一声,拽开长裙向着云若这方走来,亲自弯下身替云若拿上东西,然后冷冷扫向阮采芸,道:“想给慕云若拿东西,等你封了贵妃再说。如今,你还不够格!”
朱兰一见是真正的贵妃来了,而且还是自家父亲的直接上司姜尚书的势力,自然一下就噤了声,四下看看,小声对阮采芸说了句抱歉,而后紧忙向姜凤贞行了个礼,撒腿就跑了。
见朱兰如此夹着尾巴离开了,阮采芸一怔,虽是故作弱势,但还是在垂眸间狠狠咬了牙,也低头跟着向姜凤贞行了个礼。
姜凤贞却根本没有跟她说“平身”二字,而是转头直接笑着对云若道:“你这家伙,回透云阁也不和本宫说一声,还要本宫打听了才跑来接你。走,回透云阁,本宫可是准备了你最爱的清水遥的桂花糕,许久没吃了吧!”
闻言,云若确是忍不住的眼前一亮,看着这久久未见的挚友,心头一暖,于是与姜凤贞并肩而走。
不,并非并肩,而是在离开的时候,姜凤贞刻意退了半步,安静的跟在云若身后,仿佛是在告诉身后的那个人什么。
怜香见状,雀跃不已,溜溜跟了上去。
独剩被冷落在那里,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阮采芸,狠狠咬了下牙,然后不得已的也走在了她们后面往景隆宫方向走去。
【105】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路上姜凤贞一直在将着近日发生的事情,云若偶尔答话,回以淡淡一笑。
阮采芸始终按照宫中礼仪,只能跟在怜香的身边,小脸发白,仿佛憋了口什么气。
不久后,云若终是在姜凤贞的陪同下,一起迈入了久违的景隆宫,依旧是那般冰冰冷冷,看不出任何的人情味肫。
抬起头,天气正阴,令云若不禁回忆起不久前那场雨,又许是蓦地感觉到了什么,清眸微动,心中渐渐下沉摩。
于是她轻压前脚转了身,静默的向身后人行了简单的宫礼,道一声:“皇上。”
姜凤贞一怔,当真没想到竟会这么快就让云若在这里遇见皇上,也是急忙弯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刚刚忙完国事要回景隆宫换下龙袍的夏侯靖,确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云若,深眸微动,却不经意的挪开了投在她身上的视线。
反倒是阮采芸见了夏侯靖,小脸顿时浮红了起来,如压抑许久般跑上前,二话不说就迎上了夏侯靖,道:“皇上,该是晚膳了,奴婢侍候皇上更衣用膳!”阮采芸说的兴高采烈,却又稍稍透了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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