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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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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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都有与咱们年纪相仿的小娘子,等混熟了,就好了。”
    贺瑶芳还在担心着楚王的事情,依旧没什么精神。贺丽芳看着实在不行,对何妈妈道:“给她把熏笼抬上来靠着,拿被儿掩了,绿萼呢?也叫来,我们一道玩儿。”
    何妈妈答应一声,跑去招呼人抬熏笼,贺瑶芳问道:“玩什么呀?”
    “什么不能玩?九连环、翻花绳、抽签儿……你要不喜欢玩,咱们看小画书。”
    贺瑶芳想了一想:“那行。”张老先生还忙着,也没办法跟他商量事儿。只得心不在焉地跟姐姐玩了一会儿,贺丽芳也不管她魂不守舍的样儿,反正只要拖着她别这会儿睡着了就是功德圆满了。
    到得晌午,一家人用过了午饭,贺敬文便说明日要启程去往王府。韩燕娘忙问:“那须得准备些什么呢?”她这个是真没准备过,别说是她了,连罗老安人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
    贺敬文道:“这还用准备什么?我是朝廷命官啊!”
    韩燕娘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她也不知道要奉上什么。只得说:“你……哪怕是去串个门儿,也得带点儿手信吧?”
    贺瑶芳头一回觉得她爹这么迂真是太可爱了!对!不要给他家送什么礼物!这样就很好!
    贺敬文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才不负她所望,果断地拒绝了韩燕娘:“这算什么呢?不好结交藩王的。”
    前太妃感动得快要哭了,就是这样!
    韩燕娘也快哭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丈夫了呢?眼巴巴地望向了婆婆,只见婆婆手里捏着筷子,半晌都没动一下,看她望了过来,还对她使眼色,那意思:你劝一劝。
    【这还要我劝呐?!您老做娘的都没辙,我还能怎么样呢?】劝了,丈夫不喜,拦不住,婆婆又要不开心。韩燕娘夹在中间没办法,只得试着说:“老爷带张夫子去么?”
    贺敬文道:“嗯。”
    罗老安人坐不住了:“张先生也说不用带礼?”
    贺敬文觉得莫名其妙:“当然啦~”
    哦,那就行了,张老先生应该不会看错的。一桌子老弱妇孺都放下心来,开始吃饭。
    贺敬文:好像有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
    拜见藩王又不是去亲戚家串门儿,贺家三个孩子都没资格去,韩燕娘便将他们都托付给了洪氏,又命乳母们好生看顾。贺敬文嘱咐儿子认真临帖,回来要交他十张大字,对女儿们却没有什么吩咐,见母亲和妻子打扮好了,一甩袖儿,就下令开拔。
    贺瑶芳这一天心神不宁,万没有藩王见你还许你带师爷的,别说藩王了,就是京里一个侍郎家里,等闲小官儿自己能进门就不错了,跟随的都得在外头等着。真不知道这亲爹见了楚王家的小呆子会不会看对了眼,跟人家相见恨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表了什么不该表的情,那可就坏大了!
    直等到傍晚,才听到门上回报:“老爷回来了!”
    贺瑶芳与兄姐一道奔到了二门上等候,不多会儿,就见贺敬文与韩燕娘一左一右,掺着罗老安人回来了。
    贺敬文穿着官袍、带着乌纱帽儿、脚上粉底小朝靴,扮相上佳,只是精神很差,差到那那乌纱帽的两翅都像要耷拉下来的样子,脚步也分外沉重,脸上满是愤愤之色。罗老安人一脸的疲倦,韩燕娘的脚步也没有平常的轻便了。
    贺丽芳见长辈们情绪不佳,左手扯一下弟弟、右手扯一下妹妹,一齐来请安。除了问好,一个字也不多说。老安人无力地道:“罢了,进去说话吧。弄点儿热汤水来吃。”
    韩燕娘忙答应了:“我这便去厨下看看。”连头上的髻子也不及摘,还穿着大衣裳就去了后厨。贺瑶芳抬眼见张老先生没跟了来,轻声问道:“夫子呢?”
    罗老安人道:“他先回去啦。”
    贺瑶芳就知道没什么急事儿,不然这老先生早想办法来通气儿了。老先生的院子,正门是冲前面衙门办事儿的地方开的,又有一侧门与贺敬文的书房相通而已。学生们上课下课,都要借道贺敬文书房所在的院子。估计以后为避嫌疑,等闲他都不会往后宅那里去了。
    贺丽芳顶了韩燕娘的位子,一路扶着老安人往后堂歇自己。贺瑶芳陪着贺敬文说话:“爹累了吧?有茶呢。”
    贺敬文忍不住嘀咕一声:“还喝茶呢,越喝越饿。”
    原来,他们去王府,根本就没吃午饭!早起在衙里用了些早点,一路晃荡得近午才到王府。王府也有自己的事情,王爷也不是一个知县递了拜帖说见就见的。亏得这王爷傻,极少有事儿要他决断,他早上起得晚,才吃完了早饭,正玩儿呢,谁都没办将他拉出来见人。楚王世子可暂代父职,却又不敢如此托大。一拖二拖,贺家母子婆媳等到了午后,还没见着正主儿。
    王府里有茶点,三人皆不敢用,老安人与韩燕娘略咬了半块梅花糕就放下了,贺敬文倒是喝了一盏杯,不够还续了一盏。结果等两盏茶迫不及待想要重见天日,才有王府内官来传话,道是王府终于有空儿了。
    王府长史一看贺敬文的黑脸,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解释道:“殿下就是,咳咳。”#你懂的#
    贺敬文自然是懂的,可他的的膀胱不懂,他现在走路都是夹紧了腿走的,又死要面子,不肯开口问王府“五谷轮回之所”在哪里。等见到楚王的时候,他的脸还是黑的,腿还是夹得紧紧的。楚王见客,必得人陪,自从儿子十二岁上学成归来,这个任务就归了他儿子。
    楚王世子是个极斯文又乖巧的少年,身世使然,既有清贵之气,又带着些“我爹是傻子”的尴尬敏感。原本晾了贺敬文这么久,他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凡来这里的,就该知道我父是何等样人,早该有准备的。
    一看贺敬文满脸的不高兴,再看自己亲爹,还在那里傻笑,大概是看贺敬文长得不错,还要伸手摸这知县的小白脸。小白脸的脸色,更难看了。楚王世子也不开心了起来,一恼亲爹不体面,二恼这知县到王府里来摆脸子。还要代父答话。王府长史见此情况,忙对王府的宦官头领使了个眼色。
    那老宦官扯起了嗓门儿,拖着长调子:“退————”
    这就算是拜过山门了。
    贺敬文又夹着腿出来了,在门口直跺脚地等老娘老婆。哪知这二位合了王妃的意,多聊了一会儿,等她们出来时,贺敬文已经急得头皮发麻了。婆媳俩在王妃那里感觉还算不错,出来被他吓了一跳。罗老安人就问:“你怎么了?”
    贺敬文声音里带着焦虑:“快出去说。”一手拖着一个,飞快地奔出了王府。门房那里,张老先生正坐着跟侍卫们摆龙门阵,他见多识广,官话也讲得好,将《志怪录》里的见闻随便择了一些讲来,侍卫们听得心驰神往,还有人主动给他包了份午饭带来:“我们当差,不能饮酒,先生多担待。”
    张老先生吃饭喝足,讲两个故事,再关心一下侍卫们的日常生活,旁敲侧击一下王府主人的习惯,尤其感叹:“为人父母不易,为人子女亦不易。”便引得侍卫说了不少世子的事儿。譬如“千岁有这么个儿子,真真好命,又知礼,又懂事。”、“每见王爷……咳咳,愁得跟什么似的。”、“小时候,见着那样儿,小脸都涨红了。”、“听说,以前急得直哭。”
    张老先生接触得最多的,便是这样的小孩子,听了几句,暗暗分析这是哪一类。有些人,平时老实不吭气儿,那不是真的性情平和,是压着呢。不知道什么事儿挑破了口子,他做出来的事儿,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尤其在世子这么个年纪,十几二十岁,正是谁说都不听的时候。要这么看,真有个心头好,他为这个发疯,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跟着附和几句,张老先生再讨碗水喝,问:“我家东翁这般,早该出来了罢?该不会投了缘了吧?”
    侍卫们便笑道:“怕是在等着呢,王爷的事情,没个准头儿。好在你们不用常来。”
    张老先生:……挺好的,我那傻东家肯定不会乐意再来!
    傻东家正在发誓,除非必要,半步也不踏进这王府里来。他这会儿是实在忍不住了——出城的路还长呢,尿裤子上怎么办?扯着一位侍卫,央人家领他去个僻静地方方便方便。
    张老先生听到了声音,出来解救了他。看老先生面子上,一年轻侍卫领他到了自己等人方便之处,看他着急的样儿,还扭头笑了几声。贺敬文先是被尿憋得脸红红的,现在是羞得满脸通红。匆匆放完水,还差点湿了鞋面。
    这样回来,要是脸色能好看,那就怪了。
    不管怎么样,对楚王府绕着走,那就是件好事儿。无论是前太妃,还是现师爷,对此都乐见其成。
    张老先生心情一好,便催着贺敬文去聘个钱谷师爷来。贺敬文对宁乡两眼一摸黑,问道:“钱谷师爷要到哪里去寻去?先生能兼么?薪俸好说。”
    张老先生解释道:“钱谷师爷不止是看账管账那么简单,做惯了本地钱谷师爷的人,自有一本暗账,比这里县丞主簿们对官仓都熟。”
    贺敬文大吃一惊,继而怒道:“岂有此理!朝廷财赋等事,怎么能落于私人之手?”
    张老先生的心情瞬间落到谷底:“噤声!天潢贵胄还要英明神武呢,现楚王是个什么样子?便是东翁,会算账?读书人,心思在这上头有几个啊?”
    贺敬文勉强接受了这个可恶的现实——他是个数死早,做八股文章没少写一股,那就不错了。甩手将此事交给了张老先生去办,请他“掌掌眼,寻个合用的、憨厚的钱谷师爷来。”
    张老先生那种“亏本了”的情绪又泛了上来,当天下午拖着学生们上课,趁机对小女学生抱怨:“令尊……上辈子也这样?”
    前太妃踮起脚尖,拍拍蹲在地上的肉墩子:“您说呢?”
    【没反出家门你真是好修养!】
    肉墩子抹了一把脸:“明天还要去州府见府台大人呢。那府台,怎么样?”
    贺瑶芳苦笑道:“我哪知道这么多?不像王府那位闹出事儿来,我是不会知道的。还请先生多多费心。”
    【亏大发了!】肉墩子心里嘟囔着,【再这么操心下去,我非得瘦成竹竿儿不可。】
    贺瑶芳察颜观色小声说:“不是说,要救百姓于水火的么?”
    “靠令尊么?”肉墩子严肃地问。
    贺瑶芳尴尬地道:“要不,您还有旁的办法?要是我……咱叫他落个马,伤重回家休养也就成了,总比丢了命强。”
    对亲爹下得去如此狠手,张老先生默默点了个赞,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他已经快想要掐死这个老板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摸摸小女学生的头顶:“还是,再看看吧。你,不要这么重的戾气,那是你父亲,莫要自己后悔。再说了,你才多大?事儿还不是得我干?终究不忍心将这一片地方丢给乱匪啊!”
    这一“看看”,就看出了一件更糟心的事儿来了——贺敬文要参他的顶头上司汪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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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瑶芳因觉得此地官员十个里面有九个半是倒霉鬼,加上一个反逆楚王,贺敬文那人憎鬼厌狗都不待见的脾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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