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尽头,迈出去的每一步都累得像是脚上绑了铅一样,重得她越来越迈不开脚。
白君奕眼见着闻歌被后面的人一个个超过去,渐渐地掉下队来,急得把那水瓶都捏得咔擦咔擦响。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在闻歌跑第二圈的时候随着她的步子跟了上去。
闻歌余光观到旁边一抹白色的身影,一怔,转头看去,见是白君奕,吃惊得看了一眼。
“你别分心,临时抱佛脚抱了这么久也没抱上,真有你的。”白君奕偏头看着她,忽然就笑了:“跟上我的速度,我陪你跑。”
闻歌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额头直冒汗,嗓子眼干涸得像是被阳光暴晒过,继续凉水滋润。听着他这些话,脑子里一阵阵发晕,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闷头跟上他的速度。
有惊无险地踩着点跑到终点,刚过线,闻歌只来得及瞄一眼时间,脚下一软,正要一屁股坐地上,被白君奕一把架住胳膊,硬是拉到了草坪荫凉处。
“看你这没出息样。”
考试过关,闻歌心头一松,也懒得跟他计较,被他扶了几步,见周围有人看过来,抽回手,抿了抿唇,说道:“谢谢啊。”
白君奕斜眼睨了她一眼,唇角一翘,笑了起来。那笑容潋滟,仿若十里春光。
——
考试结束后,终于不用再突击训练跑步的闻歌有了喘息时间,渐渐地把精力全部投注在学习上。
青春年少,正是男女情事模糊又好奇的时候。初三学业变重,整天不是复习就是讲评例题,没完没了的考试,没完没了的模拟训练。
八卦就成了唯一的缓解学习压力的利器。
那日体育考试,白君奕陪着她跑了一圈的事,始终高居八卦榜第一。
即便是闻歌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了这件事。哦,还不是道听途说……是有人直接拦着她问:“白君奕是不是你男朋友?”
闻歌睨了一眼对方,目光在她身上兜了一圈,很淡定地:“没带学生证,你们班扣一分。”
她的本意是懒得搭理这些事,结果……
“公报私仇”扣了人家女生班级的分数后。不止班级里,全年级都在疯传——白校草的女朋友就是同班同桌做纪检的闻歌。
闻歌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一番后,皱了皱鼻子,语气颇有些强硬地申明:“我跟白君奕只是朋友关系。”
只要她在学校里有点什么事,班主任都会跟温少远通气。这也是闻歌前不久从温景梵那里知道的。知道这点后,她哪敢再马虎,本来跟温少远的关系就差之千里了,所以一点也不想温少远误会自己。
班主任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到底怎么想的,闻歌就不得而知了。
没过几天,徐丽青回来了一趟,别得没多说,只说她的工作外派,要去交流学习,一待就要待到大学学期结束。问她要不要暂时搬去温家住。
闻歌知道徐丽青忌讳什么,这段时间她都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害怕的。家务有人做,饭有人烧,她一个人在家,反而自得其乐。
转眼,期末又近在眼前。这个学期的时间格外短,加之初三毕业生,六月中旬就要考试,留给闻歌勤奋的时间并不多。
补习班的强度也开始增大,作业跟小山一样压下来,导致她最近神经紧绷,脑力透支严重。这种状态就表现在——睡眠质量锐减。
徐丽青在外地出差,没必要告诉她让她跟着担心。辛姨心思细,知道了保不齐就是给她各种食补。辛姨是如今唯一一个能让她找回外婆感觉的人,她一点也不想她跟着操心。至于温少远……
闻歌始终介怀他那句“在法律上,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想上赶着麻烦他。
挺尸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捏着眉心,打算去厨房泡杯牛奶。刚侧转过身,就听寂静的夜里,门锁处发生“咯哒”一声轻响。
闻歌一愣,狐疑地竖起耳朵……
门外好像有声音。
这个结果让闻歌的心跳顿时失序,一瞬间,脑子空白,只知道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那“悉悉索索”的小动作虽然细小,但闻歌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听力上,那声音便格外清晰。
那种害怕的情绪,顿时如同潮水般涌来。
闻歌惊恐地听着那脚步声,对方似乎正在开柜子,也许是知道这户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刻意隐藏声音。
等她发现这一点,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然后一瞬间想起了一个多月前,枫叶小区的入室抢劫案。毛骨一悚,几乎炸毛。
她哆哆嗦嗦地藏在被窝里良久,听着外面那人并没有离去的声音,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只那急促的呼吸,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让她的血液沸腾。
狠狠地闭了闭眼,闻歌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
电话机就在床头,她可以够到,报警……
刚摸到电话机,那冰凉的触感凉丝丝的,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赶紧换了一口气,正要拿起拨号,却陡然听见那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
闻歌蓦然瞪大眼,维持着这个动静,几乎僵直。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许许多多血腥的画面,恐惧感在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到达了顶点。喉咙一阵发紧,嗓子干涸得一阵阵细密的疼。
她侧着耳朵,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来。那“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紧迫逼来的恐惧,让她险些就惊叫出声。
手心收拢,指甲狠狠盯进手心里,那刺痛感终于让她保持了几分清醒,用力地用牙齿咬住牙齿。一寸寸咬紧,直到听见脚步声在她门口停顿,闻歌的神经绷紧,几乎断裂。
但就在闻歌以为他会开门进来时,只听见“咔擦”一声,他开门进了徐丽青的房间。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嘴唇已经被咬破,那血腥味弥漫了一嘴。背脊也早已被冷汗浸透,被子还盖在身上,黏腻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趁着这会,闻歌轻手抓起电话拨号。
虽然明知道忙音很轻,但放在耳边,那声音就放大了好几倍。那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幸好,电话机拨号没有按键音。
她颤抖着拨下一串手机号码,目光紧紧地锁住门口,生怕……生怕下一秒,就有人发现她,闯进来。
这个时候,等待就格外漫长。
那忙音冰冷机械,漫长得让闻歌浑身发冷,就在心灰意冷准备挂断电话选择报警时,忙音一断,传来那端清润的嗓音:“小歌儿?”
闻歌鼻子一酸,像是牢牢地抱住了浮木。她压抑着恐惧,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小叔,快来救我。”
第三十五章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声异动,似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闻歌吓得手一抖,心跳如擂鼓,丝毫听不清温少远在说些什么。
那双眼睛,黑如子夜,闪烁着恐惧的,浮躁的光影。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闻歌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在一寸寸收紧。额头上滴落的汗水滑下来,落在她的眼睫上。她一眨眼,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运转起来。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直觉告诉她,这深夜的访客,来者不善。
几乎是她做这个决定的同时,门外的脚步声一停,瞬间安静了。但下一秒,门把手被轻轻压下,房门被打开。屋外凉薄的月光从门缝里洒进来……
闻歌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背着光,闻歌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见他蒙住了脸,那双眼睛阴沉,像是毒蛇吐着芯子,凉凉地看向她。
那么一刹那,像是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阵发紧。她想叫,心里的恐惧到达顶点,急需宣泄。可嗓子却突然哑了一般,她只能无助地握紧了听筒,死死地盯着对方。
“醒着?”对方似乎是有些诧异,那声音阴沉,让闻歌的背脊一阵发凉。
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尝试着张开嘴,仅凭着本能,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伤害我,这里的东西,你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低哑的,恐惧的,带着哽咽的哀求。
站在门口的人似乎是笑了一声,那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大概是她缩在角落里,那么小的一团,并未让对方升起危机感。他并没有上前的打算,只是凉着语气,粗噶了声音问她:“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闻歌有一瞬间的怔忪。
她很少去徐丽青的房间里,至于保险箱,她压根不知道,哪里还能知道密码。但这个时候,她不能说自己不知道……
几乎是想明白这一点,她声音颤抖着,很努力,才压抑住自己的哽咽,尽量条理清晰地告诉他:“我妈妈没有告诉过我,但是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大概是她的生日690711,或者是……”
闻歌顿了顿,轻咳了一声,低着头,闷声又暴了一个数字。
见对方转身去了徐丽青的房间,发软的手臂撑着墙,快速地站起来。往前走出一步,发觉双腿软绵绵的,狠狠地掐了手臂一把,飞快地往外跑去。
她的房间正对着客厅,跑快一点,就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先跑出去……只要跑出去……
这个念头让她发狂,完全忽略了,如果对方反身追上来,她只会死得更惨。
就在她跑到客厅的同时,对方从徐丽青的房间里冲出来,低咒了一声,飞快地扑了上来。
那追逐的声音凛冽得似破空的利箭,让空气骤然被分成两束,紧张得几欲凝结。
闻歌心下一沉,脚下丝毫不敢放慢,但清醒的意识却时刻在提醒她——完了,完了……
客厅的时钟“滴答”一声轻响,闻歌的呼吸一凝,看着就在眼前的大门,飞快地冲过去。身后是歹徒不熟悉室内格局,追上来勾绊到桌椅的声响。
近了。
近了……
近了!
闻歌双手发颤,却用力地一把握住门锁,一按虚空才陡然发现,门锁已经被撬坏,根本没有锁上!
谁料这么一个迟疑,歹徒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毫不怜惜地往后一扯。
那压低的,阴沉的声音毫不掩饰着他的厌恶:“本来还想开了保险箱再弄死你……”
他粗糙的大手拢上来,一把把闻歌往后一推。下一秒,那只手袭上来,带着死亡的气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收紧。
闻歌的呼吸一窒,头被迫上仰,头皮被他揪扯过的疼痛像是细密的针一样,一下下刺激着她的神经。那只手一寸寸,一寸寸捏紧,他手指围拢用力的两处疼得闻歌刚清醒了几分的脑子又是一片混沌。
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喉间一阵阵发紧的窒息感中。
她皱着眉头,有些不舒服地挣了挣,但到底悬殊太大,她刚挣扎就被他用力地往后一推,整个人挨在墙上,动弹不得。
黑暗之中,只看见歹徒那双眼睛黑得发亮,并没有夺人生命的恐惧惊惶,只有兴奋!
闻歌开始剧烈的本能的去寻求空气,张大了嘴,拼命地要去呼吸,可即使这样,也只有微薄的凉意溢入,杯水车薪。
那被压制在身后的手,用力地抠着墙壁,似乎只能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