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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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神-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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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咧著嘴,用力拍著古九非的肩:“只要你能做得到,就那么做。”

古九非想了一下:“一般来说,大人物的身上,不会有太多东西,那不成问题,只是那种大人物,很难接近,我怎么能  ”

那人道:“有办法,你到了,自然有安排。”

那人一阵风也似卷了出去,古九非曾有过在要人身上扒走东西的经验,想不到七十之后,还能被“上天”那样重用,他十分兴奋,依言而行。

早上,他到了宴会大堂外,曾和他见那人,看来在大堂工作,把他领到了后面一列房间中,换上了侍应生的制服,叮嘱他:“一得手,用最快的方法,把东酉交给我。”

古九非“嗯”地一声:“知道,尽快换柱。”

那人对于古九非的行话,不是很懂,只是闷哼了一声,古九非也知道那人的身份,只看到那人穿到和自己类似的衣服。

等了一小时左右,他和其余几十个人,被如召到大堂上,那时,国宴还没有开始,一个官员向所有侍应生训话,提醒侍应生应该注意的事项,大堂中有几队电视摄影队正在布置。

古九非惯经世面,况且他一心认定自己“受命于天”,所以一点也不紧张,等到主人进人大堂之后,大批保安人员也散布在大堂各处,贵宾络绎来到,等到国宾和陪客都到了,大堂中至少有超过三百个人,古九非像其余侍者一样,端著盘子,向宾客送酒递水之际,他看到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奇景,那几乎令得他忘了自己要干什么,而要尖叫起来。

他硬生生将自己的尖叫声压了下去,双眼却仍然不免瞪得老大。

他是扒手的大行家,扒手得手之后,为了避免赃物留在身上,会被人当场人赃并获,所以都要以最快的手法,把赃物转移到同党的身上去,这就是所谓“换柱”。那本来只是扒手的行为。

这时,古九非随便一看,眼角一扫过去,就至少看到了三宗,手法极其拙劣,拙劣到简直难以在江湖上行走的“换柱”。

一个看来十分威武的将军,在一个妇人手中,接过了一小团东西来,那妇人眼珠乱转,故意不看将军,还拙劣地用手帕遮挡了一下。

两个西服煌然的中年人一面握手,一面交换了手中的东西。

古九非是这方面的大行家,就算“换柱”的手法高明,他也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何况在这里把东西交来交去的人,手法一点也不高明。

他再也想不到在这样高尚的场合之中,竟会有这么多这种行为  看来,在进来行这种行为的人,个个都以为自己的动作,十分巧妙,全然没有人知道,别人真是不知道,但是在古九非税利的目光下,却全然无所遁形。

(古九非看到的情形,其实一来是由于他少见多怪,二来,他可以看穿每一宗行动,也自然不免令人吃惊。)

(各国特务交换、出卖、买入情报,很多情形下,就是利用大规模的社交场合进行的,在这种场合中,东德的一个外交参赞,和以色列大使馆的三等秘书握手寒暄几句,谁会注意?但如果这两个身份特殊的人,约在什么秘密地方会面,安排得再机密,也总会有被人发现的机会。)

到了主人和主宾分别致辞之后,古九非端著盘子送酒上去,以他的身手,在主宾的身边,略转了一转,使已扒了五六样东西在手,这时,有一个人上来,和主宾握手,古九非一眼瞥见,主宾竟然把一样早已握在手里的东西,“换柱”换到了那人手中时,他呆了一呆,几乎没有把一盘子酒都倒翻了。他又下了两次手,把主宾身上的零星物件,全都扒了,再在人丛中去打那个会和主宾打交道的人时,却找不到。

这时,古九非的心中,就有点嘀咕,他在想:会不会主要的东西,已被转移了?还是尽量把那人找到,把东西弄回来的好  由于主宾在交东西时手法很快,是全场最利落的了,如果他不做大官,加人扒手行列,倒也很可以混一口饭吃。所以古九非并未曾看到那是什么,只知道那东西恰好可以被一个成年人的手握住。

可是他找了二十分钟,除了又看到不少“换柱”行为(看来,整个国宴,像是一个秘密交易会)之外,没有找到那个人。而他也把扒自主宾身上的东西,装进了“乾坤”袋之中。

所谓乾坤袋,是扒手专用,一种用特殊材料制成,有弹性的袋子,封口之后,可以防水防火,以便在紧急时期,弃赃不用,就算扔在水里,事后还可以找回来,不至令赃物有所损失。

那和他接头的人,这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古九非点了点头,那人带著他去换衣服、离开,嘱咐他把东西,抛进海中去。

古九非 一依言而行,回到家中,十分心安理得,虽然他一点不明究竟,却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上应天命”,这是一个老人所能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了。

第二天,他还想再去找那只八哥,可是那汉子却并没有出现。

【第五部:一组恐怖电影的剧照】

在那片林子里,古九非一出现,自然立刻成了中心人物,所有人都围上来,向他询问,那只奇异的八哥,向他说了些什么。

古九非满脸通红,兴奋莫名,可是翻来覆去,却只有一句话:“天机不可泄漏,真的,天机不可泄漏啊。”

其实,就算由得他泄漏,他也泄不出什么,漏不出什么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做了那些事是什么意思。

在听了古九非的叙述这后,我和白素呆了半晌。

毫无疑问,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古九非糊里糊涂被拖进了一场特殊行动之中。

他所说的那场国宴,在不久前举行,我有印象,因为在宴会之前的一连串会议,与会的巨头甚多,关系著东南亚洲的局势。十分重要,其中甚至牵涉规模相当巨大的战争,数以千万计的人命财产,影响极之深远。

而古九非就在这种场合,下手扒了主宾身上的一切。

白素先问:“你扒到了一些什么?”

古九非数著手指,数著他扒到手的物件,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自然,普通东西,也可能有极其惊人的内容,例如,一只小打火机之中,就可以蕴藏不知多少秘密了。

单从古九非所说的那些东西,自然也设想不出什么名堂来,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想法一样,古九非的遭遇,无非是被人利用了他的扒窃技术,并没有什么神秘的成分在内。他自己以为神秘之极,那是因为引他入谷的人,很懂得他这种人的心理之故。

我相当委婉地把我们的分析讲给他,古九非听了之后,开始神情十分沮丧,但他可能生性乐观,所以不必多久,他就行若无事,还大有“先见之明”似地说:“我本来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可能有什么诡计,所以一直想找人说一说,问问人家的意见,还有,我多少做了一些保护我自己的事。”

我暗暗好笑,这种话,他分明是在替自己解嘲,因为他在一开始叙述时,还十分以为那八哥真的会说话,他也真的“上应天命”,口口声声“天机不可泄漏”,不是我们一再指出那是骗局,他还不肯把整个情形全说出来。

我自然不便拆穿他,可是白素却十分有兴趣:“你采了什么行动保护自己?”

古九非咧嘴笑:“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扒了点东西,在那个和我接头的人身上,就是在宴会中要我假扮侍应的那个。”

白素笑道:“弄到手些什么?”

白素问得十分有兴趣,我则已在暗中,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

古九非的扒窃技巧,无疑出神人化之至,可是他的故事,却没有什么吸引力,或许其中有极其惊人的秘密内幕,但我对一切那类活动,都没有兴趣。(虽然这一类活动,一直莫名其妙地和我发生著关系,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

古九非道:“一节小型电池,一看就知道是伪装的,是一个小圆筒,里面放了一卷软片。”

我听到这里,也有一点兴趣,因为这节外生枝,颇具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妙,一卷软片,里面的内容,可能是任何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在古九非的神情上,却又找不出什么特别来,可知软片上不会有什么怪异的事。

古九非道:“我冲洗成照片,一共有九十六张,不过大同小异,全是恐怖电影的镜头。”

我有点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古九非向我望来,一面伸手自裤袋中,取出一叠照片来;“你们自己看,看起来,全像是化装成为鬼怪的一些人,也不知是真人还是假人,那么多鬼怪,自然只有拍恐怖电影才用得到。”

我一伸手,自他手中接过那叠照片来,只看了第一张一眼,我就陡然打了一个突,白素只是向我手中望了一眼,也不由自主,发出一下低呼声来。

照片的面积,比普通明信片小一半,彩色,拍得十分清晰,可以看得出,不但用来摄影的器材十分完美,而且,也是专业摄影师的杰作,色彩鲜明之极,所以,单看相片也可以令人有恐怖的震撼。

第一张照片上,显然是一个人头部的左侧和右侧,那人的左侧,十分正常,看得出是一个年轻人,多半是中东人,深目高鼻,可是他的右侧(假定是同一个人,因为两张照片中,都有同样的一只手,放在头顶上),却是烂糟糟的一片,血肉模糊中,腐肉和新肉,互相交叠著,颊上有一个相当深的洞,隐约可以看到牙齿和白骨。

洞口有一种浓稠的,血色的液体,这种液体,还有些直流到了满是黑色疣粒的下颚。

而最可怕的,还是那人的头皮,一点头毛也没有,头皮凹凸不平,看起来,长著像刺又像肉瘤般的东西,颜色是被剥去了皮肤之后,那种新肉的嫩红色。

其实,那还不可怕,那人的眼睛,异样地肿胀。突出,以致看来,像是某种圆锥形,眼珠在最顶端,倒有一大半露在外面,所以可以看到平时人类眼球中见不到的后半部。粘乎乎,沾满了红丝,叫人忍不住见了就打冷战。

这样丑恶可怖的情形,本来是应该一瞥之下,立刻移开视线去的,可是事实上,越是令人心头发悸的可怖情景,越是一看之下,无法转移视线,非得忍受那种令人作呕到极的景像折磨不可。

过了至少有十来秒钟,我才吁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口水:“这……化装的效果倒不错,银幕上,好好的一个人,忽然转了一个身,现出那么可怕的一面,保证能吓得观众惊叫。”

白素也盯著那照片看,她没有发表什么议论。

古九非一副“吾不欲观之矣”的神态:“这一张还算好的,下面有的还要难看。这还只是一半,另外一半,我连放在衫袋里,都会害怕,虽然只是照片,可是照片上的情形太可怕,也影响心理。”

在他说话期间,我又看了三四张照片。得好好定一定神,视线暂时离开那种可怕的画面,深深吸一口气,以求压抑胸腹之中那一股想呕吐的感觉。

白素也有同样的行动。我们所看到的,全是人的身体的各种“变异'  很难形容那种情景,只好用“变异”两个字。看到的是肌肤的各种各样溃烂、变形、扭曲,甚至有一个,面部的全部血管,部翻出了肌肤之外,像鲜红的蚯蚓一样,盘在脸上,由于摄影的精巧,那些血管,像是在蠕蠕动著,绝对叫人可以肯定,里面有血在奔流。

和白素在定了定神之后,互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们的心意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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