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了一哼,发现自己被卡在车下。
手电光照到车下,我被光线刺得闭上眼睛,佩罗已经跳了上来。
“衣服要撕坏了,不要紧吧。” 佩罗说着,毫不留情地动起手,我的外衣被车下的金属勾住,看来是保不住了。
“我的包袱!你照照!” 我喊了一句。
佩罗拉住我的胳膊,胡扯道:“内衣很漂亮,我喜欢浅色内衣。”
*
卡车的驾驶舱里,司机穿着和佩罗相同的军装,是生面孔,不苟言笑。佩罗坐在中间,解开领口的扣子,哼起了小调。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穿着佩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黑色罩袍,包着黑色头巾,蒙着黑色面纱。罩袍下,包袱被绑在我的肚子上,活灵活现地将我变成一个本地的怀孕妇人。
佩罗伸出手臂搭在我身后的椅子背上,调侃道:“汽车上是全球发生风流韵事最多的地点,你相信这个说法吗?”
我不理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衣袖,把他的胳膊甩下去。
佩罗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蜡纸袋递给我。
奶油的香气从蜡纸袋里飘散出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晚上还没有吃过东西。
卡萨布兰卡真是个西化的地方,奶油夹心面包的味道好极了。我吃完最后一口,满意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佩罗看着我笑笑,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东西来。
口香糖。
天,我睁大了眼。
司机一块,我一块,佩罗一块,正好分完。
夜色里,我们三个大嚼口香糖,卡车风驰电掣般朝黑暗深处驶去。
做贼对他们而言不是胆颤心虚,而是豪情万丈。
*
远处有了灯火,卡车慢下速度。
“待会儿不要开口。” 佩罗对我说道,同时与司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哨卡。
值岗的士兵穿着与佩罗类似的军装,应该是摩洛哥这里的军队。司机和佩罗取出证件交给他们检查。
值岗的士兵示意要查看车厢,而后用手指了指我。
我紧张起来。
“XXXXXXXXX。” 佩罗道,然后看着我微笑。
我懵然地看着他,浑身开始发抖。不好,要露馅了!
有人在我的大腿内侧用力地掐了一下,痛死了!我弯下腰,大声嚎叫起来。
混蛋!佩罗居然敢掐我!
“XXXXXXXXX。” 佩罗拍拍我的后背,将我楼在怀里。
“XXXXXXXXX。” 值岗的士兵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咣,车后的小门似乎关上了,有人说了句什么,值岗的士兵大手一挥,卡车徐徐发动了。
我不顾腿上的疼痛,双拳舞动起来,拼命朝佩罗击去。
佩罗轻而易举地楼紧了我,戏谑道:“乖乖,多谢你帮我们顺利出关。”
我停下手,而后迅速在他的大腿内侧用力地掐了一下,佩罗龇牙咧嘴地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冷冷地笑了笑。
司机强忍着笑,但卡车在笔直的路上开起了S路线。
“想知道我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佩罗揉了揉自己的腿,眼睛格外明亮,而且带着笑意。
我轻轻“嗯”了一下。没办法,好奇心呀!
佩罗道:“我对他们说,我的二老婆跟大老婆打架,我只好把她带走。你那声叫很及时,我就说你可能是打架动了胎气,快要生了。所以,他们就好心地飞快地放我们离开了。”
我拉下脸,双拳再度舞动起来,拼命朝佩罗击去。
佩罗老一套轻而易举地楼紧了我,戏谑道:“二老婆,你可别发火了,小心我们的宝贝儿!我发誓再也不见大老婆了!”
呃,我呛了一下,口香糖滑入了食道。
哇!我大哭起来,我不想得食道病,不想得胃病!
“停车。” 佩罗对司机道。
一个急刹车,卡车停了。
我跳下车,在路边使劲将手指伸进口腔,可是我不敢太用力,稍微难受便停下了动作。
呕不出来。
有人捏住了我的脖子,然后一个扁扁的塑料棍子伸进了我的嘴巴,用力往舌根一压。
哇,我俯□,排山倒海般地呕吐起来。
车灯的光线照不到这里,根本无法看清我吐了些什么,不过,心里感觉好多了,似乎有些自欺欺人。
我眼泪汪汪地看向身边的佩罗,他手里的东西不见了。
“可以走了吗?” 佩罗问我。
“你用什么东西搞的?” 我蹲着反问他。
佩罗拉起我,神秘兮兮地说:“这是男人的秘密。”
混蛋!混蛋!我心里痛骂他。
*
卡车疾驰而去,佩罗正襟危坐,我看向窗外,很快歪了头。
迷迷糊糊地,我似乎在颠簸,又似乎在漂浮,很舒服,也很温暖。肚子上的东西有些难受,我推了推,有人阻止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桑妮说:喂,不要误会,纯洁的友谊而已 ^ ^
☆、35 三人行
当黄色的沙原在我面前铺展开来时,东方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卡车缓缓停下,我从座位上爬起来,佩罗已经不在了,忽然心里有些没着落。
司机跳下车,我也跟着跳下。罩袍太长了,我险些摔跤,有人扶了我一把。
是佩罗,他脱去了军装,戴着墨镜,假胡子倒是还在。我站在他身边,放眼看去,不知何时五辆卡车都聚在了一起,不少穿着普通当地服装的男子围在卡车后厢,将数条宽木板搭在集装箱与地面之间,一辆卡车旁已经卸下了一辆军用吉普。
“我们先走。” 佩罗拉住我的手。
我试图挣脱,但没成功,还差点跟不上他的步子。
“去哪?” 我小跑着跟上他,把自己的袍子高高拎起。
“你想去的地方。” 佩罗走到吉普旁,打开了车门。
我爬上去,他随手关门。
“为什么就我们两个?” 我不禁问道。
“这样对你比较安全。” 佩罗回答道,“你想多几个男人一起走?”
我立即闭嘴。
*
早饭是水和饼,我失望地看了佩罗一眼。
佩罗一手拿水,一手拿饼,同时开着车,注意到我的眼光,他转头看我道:“想念奶油夹心面包?对不起,还有一个在我的肚子里呢,你看,我腾不出手来。”
我想笑又想怒,终究没吭声,老老实实地吃起饼来。
车子很快,黄沙在车翼扬起,漫了一路。
我有些无聊,打了个盹以后,怎么坐都感到不舒服,一下左移移,一下右动动,忙个不停。
“唱支歌吧。” 佩罗提议道。
唱给他听?我差点噎死。
“我不会,要唱你唱。” 我嘟囔道。
佩罗真的唱了。从西班牙歌曲,唱到法国歌曲,从英国歌曲,又唱到美国歌曲。
我愣住了,这声音!
“亨利先生是谁?” 我打断了猫王的歌,盯着佩罗的侧脸。
“嗯?” 佩罗飞快地看了看我,目视前方顿了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你感兴趣的新男人?”
“你――” 我想了想,一时不知从何讲起,只好沉默下去。
*
一路相安无事,佩罗不再唱歌,我更加无聊。
“上次在加那利岛,有没有去看火山?” 佩罗忽而问我。
“没有。” 我想起了那个与乔依共度的假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佩罗没有在意我的表情,开始讲述起他攀登各地火山的经历,非洲的、加勒比海地区的、南美洲的……
如果不是在这样一辆军用吉普上,如果不是在这样一片漫无边际的沙漠上,我会把佩罗想象成一个探险家、旅行家。
“佩罗,为什么帮游击队做事?” 我看着窗外,不经意地问道。
“闲着也是闲着。” 佩罗不正经地回答我。
我不满地噘了噘嘴,也不好骂他。
“为了朋友的情义”,佩罗出乎我意料地补充道,“当然还有其他利益。”
“你会帮兰斯吗?” 我转身看他。
“是朋友吗?” 佩罗问我,一个曾经重复了几遍的问题。
“是。” 我答。
佩罗笑了,“既然是朋友的朋友,我自然要帮。”
*
游击队的根据地与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当然,这几个帐篷也许根本就不是游击队的根据地。
士兵们穿着土黄色的制服,很多都有些破旧。帐篷外有羊群,有马匹,还有老旧的汽车。一、两个女人穿着打着补丁的长袍,看到外人,纷纷躲进帐篷里。
兰斯躺在一顶最小的帐篷里,就他一个人。他的头上和腿上都受了伤,无法行走。
“兰斯。”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兰斯缓缓睁开眼,碧蓝的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与激动。
“桑妮!” 他拉住了我的手,眼眶也湿润起来。
“兰斯,有人照顾你吗?伤口好点了吗?你吃过东西了吗?” 我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不等他回答就补充道,“兰斯,别担心,我会带你回去的。”
兰斯看了看我的身后,紧了紧我的手道:“桑妮,我好想你。”
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佩罗仿佛看见最好笑的场景,斜睨着我们。
三人行还没有开始,可这两个男人之间似乎已经有了敌意。
*
兰斯的帐篷虽小,但再容下两个人还是可以的,经过一番争论和协调以后,我左边睡一个男人,右边卧一个男人,他们终于太平了。
车上睡多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更何况还有两个男人给我做三明治。
“桑妮,说说你的事吧,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脱险的呢,又是怎么找到这里。” 黑夜里,兰斯伸过来一只手,我推开了他。
“哼!哼!” 佩罗不高兴地哼了两声,教训道:“明天我要驾车,麻烦你们早点睡好不好!”
“驾车有什么了不起,忙活的不是你,而是骆驼!” 兰斯嘟囔道。
“可惜,有的人连骆驼都不如,有腿却不会走!” 佩罗嚷嚷道。
我把头缩进毯子,使劲屏住笑。
他们吵了一阵,兰斯开始爆粗口,佩罗也不甘示弱,对骂起来。
我再也笑不出了。如果兰斯不是躺着不能动,现在他们就不是打嘴仗这么简单,而是要拳打脚踢动真格的了。
“你再叫!没看到桑妮睡了吗!” 佩罗用我来压兰斯。
“桑妮,你睡着了吗?” 兰斯不知好歹地唤我。
我装死。
他们安静了。
我从毯子里钻出来,呼吸一口新鲜口气,侧过身来。
黑暗中,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我,散发出摄人的光芒。我与他刚刚对视,便紧紧地闭上眼,悄无声息地缩回毯子里。
有人轻叹一声。
又有人哼唧一声。
我吼道:“不许出声,不然统统滚出去!“
兰斯高兴地笑起来。
“滚出去。” 佩罗立刻嚷道。
我爬起来,开始摸衣服。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正挣着,兰斯咆哮道:“放开她,你这个混蛋!”
“你算老几?” 佩罗反驳道,并不放开我。
“统统睡觉!” 我大叫道,“不然我就烧了这个帐篷,不信你们就试一试!”
我挣脱佩罗,快速地缩进毯子里,有人偷偷捏了捏我的脸。我火冒三丈,却不得不暂时收敛怒气。
*
一天以后,一辆老旧的汽车带着我、佩罗、兰斯离开了游击队的临时居所,向大沙漠进发,佩罗坐在副驾驶座,兰斯躺在车后座,脑袋枕在我的腿上。
尽管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而且佩罗与兰斯为座位问题差点又破口大骂,但是我还是不得已为之。原因呢,其一,兰斯是必须躺着的;其二,兰斯是不能枕男人的大腿的;其三,客观上汽车的后座可以坐三个人,但是躺着占据的位置就大得多了。
佩罗不时地回头对我吹胡子瞪眼,兰斯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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