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用光与影连贯凝结的大旗;他微笑着道:“从开始,列位已注定是这样的结局了--全
军覆灭的结局!”
展若尘身形翻腾,低促的向卓敬招呼:“四当家,不必缠战,我们朝外冲---”
卓敬轻轻点头:“带刀逛窑子,豁起来看!”
大蜡竿又如一条怪蛇般颤抖着,扭动着,挟着强猛的劲力罩到,展若尘却猝然怒也似的
向一侧窜出,几乎在同一时间,漫天的冷芒晶雨,便如此凌厉又密集的喷向正在合攻颜兆的
那两位,“沙坪七枭”中的胡大贤及钱烈!
尖锐的绽帛之声是由刃锋割裂空气所引起的,然而这样凄厉的声响却不只是刺激着人们
的耳膜而已,它像一只无形的魔手在攫扯着人心,在拨动着人的神魂,那一蓬炫目的光,一
把耀眼的亮,透着寒森,泛着冷峭,就在突现的一刹那间便诅咒似的洒落!
“沙坪七枭”的这两位朋友,当他们骇然惊觉他们已经遭受到来自对手以外的攻击时,
这攻击早就铸成了不移的事实,胡大贤的一对银枪急速飞舞,人却往斜刺里拼命奔跃,口中
怪叫:“老六快躲……”
钱烈手上的那双短剑甫始与颜兆的家伙对击,不等他的兄弟提出警告,他已在双剑回荡
下扑地翻滚。
芒雨炫洒于瞬息,任是胡大贤和钱烈两个逃得够快,也各在肩背处挂了好几道彩,而颜
兆却已脱出战圈,迅速往外冲扑。
双剑猛挥,钱烈狂吼道:“瓮中之鳖,朝哪里逃?!”
由一侧斜截过去,胡大贤也在怒喝:“堵住他,快堵住他--”
展若尘的一轮刀芒解脱了颜兆之围,大旋身,暴磕随后挥来的大蜡竿,卓敬的一对钢棍
子也突破了其他四名敌人的阵势,腾起空中:“展兄,撤!”
三个人几乎并肩相连,有若三头出柙之虎般冲至外围的敌阵,围立于四周的那些汉子们
叱喝连声,刀枪并举,还真个是硬拦硬阻,卓敬棍飞如杵,“嗖”“嗖”“嗖”便砸翻了七
八个,展若尘的“霜月刀”伸缩闪掣,一十二位兄的胸比赛般喷溅着血箭,鬼哭狼嚎的滚跌
了一地!
颜兆不甘落后,他斜跃翻腾,双刃斧起落劈斩,三条汉子打着旋转往外倒,颜兆猛一长
身,反手斧,又磕飞了一柄朴刀,他的双腿连弹,眼看着又一个敌人四仰八叉的翻仆,这刹
那间,颜兆的豪情顿炽,雄心大发,他差点就不想撤身了!
展若尘目光回扫,低叱道:“颜兄快走,不可恋战!”
答应一声,颜兆紧跟着向展若尘这边靠近,但是,却在仅仅距离数步之缝的位置,一条
身影自人丛中切出,蓦地截住了他!
“该死的东西!”
大骂一声,颜兆的双叉斧横砍上削,同时飞起一脚,蹴向那人小腹--
在颜兆的想法里,这个胆上生毛的小角色十足十是死定了!然而,颜兆错了,只在须臾
间他便知道错了,省悟甚至是在那阵骤然的痛苦之后--
对方左手暴翻,已夺了他的兵器更劈断了他踢出的足踝,当颜兆还来不及收身换式,那
人的右手已将他震兜上半空!
猩赤的鲜血随着胸骨的碎裂被挤出了口腔,颜兆压制不住那一声带着呼吸的闷嗥,他只
觉得天地是一片黑,而他却是那般无助的向黑暗中坠落。
这猝生之变,连展若尘也大吃一惊,他正待扑回施援,围在周遭的人群里,有-个脱帛
而出,黄烁烁的一抹金光,罩顶流射,而另一阵强烈的劲道,亦由下向上,反卷过来!
“霜月刀”凝成半弧,飙然朝四边扩展,寒气森森,有如半圈蒙蒙的烟雾漾聚,袭来的
敌势,在一刹里已被生生逼出!
丈许外,卓敬已陷入对方的挟击之中,一条双头带钩的巨号铁扁担,两付盾刀合缠着他,
顿时将他直前无阻的锐势挫住了!
展若尘很快便明白了敌人的诡计,这却是一条多么歹毒阴狠的诡计--
他们安排的好手,并非顶伏在别处,而是早就杂在人群中了,这些人不但参于实际的包
围行动,从头至尾便守紧了现场,更且能在混乱里奇袭,乘对方不备之际暗算,准会料到在
一干身手平凡的小角色当中,竟有突如其来的硬把子?!
卓敬正在气冲牛斗的大吼:“我们又上当了,展兄,那些天杀的野种,居然就夹杂在眼
前他们的爪牙群中!”
展若尘双目闪动,冷澈阴寒,他的“霜月刀”吐射着莹莹的青焰,舒卷隐现于不可言喻
的快速里:“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耍,四当家,我们稳着就是!”
一个粗浊又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的腔调,那么沉缓又慑人心魄的响了起来:“正面豁
命的朝前圈,摇旗呐喊的往后靠,别杂在一起碍事!”
猛退六步,展若尘目注那说话的人,一点不错,正是尤奴奴,“扫天星”尤奴奴!
这时,卓敬也迅速移了过来,与展若尘并立一处,攻击者更没有紧紧追逼,他们在匆忙
调换着位置,抢布着阵势,人影晃动间,却有着恁般惊懔又冷酷的气息,恁般透着浓重血腥
的气息……
压着嗓门,卓敬语声翳重:“情况不大好,展兄,我看今晚上怕要弄得下不了台……”
展若尘平板的道:“走一步算一步,尽力而为吧,栽了是他们的,不栽是我们的,没到
最后关头,谁也拿不得准!”
柳残阳《霜月刀》
第四十九章 仇胜于血
赤红中跳窜着青绿的火苗子,便在不时爆起的“劈啪”声响里映照着中间这块空地,火
把围成一个大圆,围着展若尘与卓敬,也围住了尤奴奴、唐丹、谷浩然、宝心泉、苏长福、
苏长贵,更围住了庄昭、茅小川、聂双浪、莫奇,与“沙坪七枭”兄弟三个。
尤奴奴的形状十分惨澹,然而,却是那种怨毒的惨澹.仇恨的惨澹,愤怒的惨澹;这些
日子来,她显然憔悴了不少,也苍老了不少,高大的躯体似乎微见佝偻,原本光滑的皮肤也
粗糙了许多,她那张又黑又大的脸孔上,以前是找不着皱纹的,现在却有了褶痕交叠的阴影,
双颊也有些松弛的往下垂挂,瞎了的一只眼上贴着一块红心膏药,没瞎的那只眼透着赤漓漓
的血光--
仿佛一头垂死的母兽在瞪视着伤害它的仇敌那样的形色,似已蕴聚了天地间全部的仇恨
于一瞳之中。
虚飘飘晃着一只左袖的“双绝剑”唐丹,这“双绝”是再也“双”不起来了,他手拄那
柄泛着黄澄澄光华的长剑,嗔目切齿,面孔扭曲,那模样恨不能将展若尘生啖下去!
在片刻的僵寂之后,尤奴奴迈着大步踏上前来,面对着展若尘,她站住了,独目中宛如
喷着一团火,一团恶毒的火:“你终于又和我碰上了,展若尘,这段日子来,我几乎是急疯
了心的等待着这一天,我也思忖过千百次--我该如何来整治你!”
展若尘冷漠的道:“随你如何整治我都行,但首先你要解决一个问题,你能把我摆布得
这般熨贴么?”
尤奴奴缓缓的道:“这一次,你不会再有上一遭的好运道了,展若尘,侥幸是不能过份
奢求的!”
淡淡一笑,展若尘道:“要你一只眼的人该不是迷信侥幸之辈,尤奴奴,并非每一个有
好运道的人都能取你一只眼睛!”
深深吸了口气,尤奴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知道我对你有什么打算吗?”
展若尘道:“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明白你的打算乃是异常刻毒又残酷的!”
尤奴奴痛哑的道:“首先,我不会让你死,展若尘,我会叫你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将令你渴盼死亡犹不可得,你会发觉,连冀求生命的终结竟都是那般的艰难!”
展若尘平静的道:“你很武断,尤奴奴,奈何我们之间的纠葛却不是仅凭你的武断便可
决定了事!”
独目中掠过一抹痉挛,尤奴奴沙哑的道:“我的一只眼,展若尘,不只是这只眼的损失
而已,我大半生的威信,大半生的尊严,大半生的声名,便会随着瞎只眼叫你挑到地下了,
你是个理该凌迟寸磔的畜牲,是个卑鄙阴毒的蠢贼,展若尘,我会不顾一切后果的来报复你,
有生之日,再没有比湔雪此恨更重要的事了!”
点点头,展若尘道:“我非常了解,尤奴奴,因此你也必须了解,我将倾力自卫,而自
卫的延伸,恐怕就免不了对我的敌对者造成伤害!”
喉咙里响起一阵兽性的闷嗥,尤奴奴阴毒的道:“你就竭力而为吧,否则,你这一辈子
就再没有自卫的机会与能耐了……”
打量着尤奴奴,卓敬突然厉烈的道:“姓尤的老婆子,方才可是你暗算了我那手下?”
尤奴奴冷森森的道:“对付那种半调子货,我尤大奶奶还用得着‘暗算’?明枪对仗,
犹如宰狗,下一头,就是你这畜牲了!”
勃然大怒,卓敬吼道:“老妖怪,老娼妇,我若不拿你一条命垫我手下的棺材,我就算
是众人生养的!”
不屑的一扬脸,尤奴奴道:“卓敬,你好歹省点力气吧,你们居然还打算有口棺材,全
尸入上?呸.梦也不要梦,你和展若尘,全是分剜碎削的命,不过只是分个迟早而已!”
卓敬嗔目如铃,粗暴的叫:“你试试看,老婆子,试试我们谁先送谁上路?展若尘能剜
你一只眼,我姓卓的莫非就剜不掉你另一只?”
大叫一声,尤奴奴形色恶至圾的尖吼:“我‘扫天星’尤奴奴只是一个白痴,一个疯颧,
一个残废的驴心肺,你且等着,我这一只眼,便要你和展若尘的两只招子赔补!”
卓敬反顶上来,哇哇怪吼:“你要我们两只招子!行,只要你有本事拿得去,别说四只
眼珠,我们两条命也一齐奉送,尤奴奴,你倒是上来伸伸手呀!”
尤奴奴忽然又磔磔笑了,她环视周遭,高声的道:“我告诉你们,今晚上大伙全得给我
发死力摆平这两个杂种,要是走掉任何一个,我不剥你们的皮就不姓尤!”
干咳一声,唐丹接口道:“前辈放心,别说有单当家的谕令,前辈你的交待,光冲着我
这条左臂,也得死活豁上这一遭!”
“铁钩扁担”宝心泉跟着道:“唐者弟说得是,我们连肉带骨,叫这干杀胚片掉了不少,
旧恨未消,新仇又起,如何能让人消咽?今晚不灭此凶顽,更待何时?!”
尤奴奴火辣的道:“话已摆明了,对仗的辰光就记着往上挺,哪一个敢退半步,莫怪我
尤大奶奶手下无情,立斩阵前!”
“铁桨横三江”聂双浪大声道:“前辈你宽心吧,血债血偿,我们之中,任是何人也与
他两个结有深仇,便是前辈不说,也没有那甘心朝后让的,有前辈助阵,谁不想借此良机一
泄郁恨,湔雪前耻!”
尤奴奴厉声道:“给我朝死处干,绝处宰,留下展若尘的活口,那卓敬先卸成八块,再
抛到荒野喂狗!”
“呸”了一声,卓敬恶狠狠的道:“别在那里穷他娘的吆喝,唬得住你那个亲爹爹活神
活现,就像你们吃定了一样,老婊子,有种就上,净练嘴皮子只落个白搭加丢人!”
尤奴奴目注卓敬,凶悍的道:“今晚上第一个就是你,卓敬,你满脸死气,时辰就要到
了!”
狂笑一声,卓敬道:“却得劳你这老娼妇来送终,否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