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未阑珊- 第2节

若西冰冷的手指僵硬地越过姨妈，她直冲病床扑过去。

“妈妈呀！……”她想大声喊出来，却发现所有声音和情感都压抑在了喉咙之下。眼前的人和物逐渐在她眼前模糊，她直挺挺地扑倒在了走廊上……

　　　　　　　　　　　　　第五章　寻找唯一的牵系，踏上飞往伦敦的班机

夏秋之交。

梅若西拖着沉重的大皮箱，办了托运，在候机区静静等待登机。

她一个人远远地离开人群，在一个小角落里坐着。

膝上摊开一本书，她却并没有怎么看下去。

她的眸子直直地盯在书上，整个思绪都停留在某个虚无的空间里。

她用半个月办好了妈妈的身后事，实际上，在当地，她们本就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所有的一切，都是姨妈帮忙操办的。

她清楚地记得，妈妈葬礼的那天，还有些街坊远远地指指点点。是的，一个一生都没能拥有婚姻名分的女人，带着一个私生女，最终得到这样的下场。她不知道，那些人心底是同情多一些还是鄙夷多一些？

安葬了妈妈，整理了妈妈的遗物，她把老屋留给了姨妈看管，就返回京城。

她跟公司签订了一年的劳动合同，捱到把剩下的两个月做完，她毫不犹豫地辞职。退租、变卖身边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她终于凑够了钱来买飞往伦敦的机票。

那是妈妈的遗愿，也是现在她生命中唯一的牵系。

可是，早在妈妈生病住院期间，她越来越少接到俊楠的电话，即使她打过去，他的话也是那么简短，有时甚至是不耐烦，更有好多时候，她听出他的心不在焉和欲言又止……

若西甩甩头，不会的，俊楠只是太忙了，她知道他一个人在外留学的难处，又要学习，又要打工。她不能怀疑他，他只是太累了。

她并没有提前告诉俊楠她会投奔他而去，她心里总有微微的不安。可是转念，俊楠说不定会大大惊喜她的到来呢？她可以打工可以赚钱，那样他就可以安心拿到学位。

然后，看俊楠的意思，如果他愿意留在英国发展，她也会陪着他。他们自然会组成一个温馨的小家，会有天真可爱的孩子……

想到这儿，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满足美好的微笑。

俊楠，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暖暖滑过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或许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太久，她竟没有听到登机广播，周围的人何时排队登机她也浑然不觉。等到她蓦然醒转，茫然看向四周，她从座位上惊跳起来。不用看表，她也知道自己迟了。

一路跌跌撞撞，她在最后一分钟狼狈不堪地踏上飞机。当迎上空姐的甜美笑容，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脚踝剧痛，她一路走的小心翼翼：因为刚刚从座位上起身太急，一只鞋子的鞋跟折断了。她就那么一瘸一拐地走着，先是经过头等舱，她的狼狈相引来了无数注目礼。

此时的墨子风正在专注地听助理白杰明汇报伦敦行程，这次行程很紧，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由于是仓促决定，这个航班已经是飞去伦敦的最早班机。

他听的专注，但随着白杰明的一声惊呼：“墨总，小心！”，他看到一个黑色的娇俏人影直冲自己倒下来。

　　　　　　　　　　　　　第六章　她曾是那个男人眼中的天使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骤然间，他们四目相对。

苍白的面庞，皎洁如月的明眸，尴尬被动的迎视。

墨子风的黑眸瞬时蒙上一层薄雾，他绅士地扶起她，面无表情的像一尊雕塑。

梅若西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断掉的鞋跟突然脱离，她失掉重心，莫名其妙就倒向身边的男人。

她站直身，刚想道谢，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过来一眼。他正襟危坐，放佛她是个透明人。

若西面红耳赤，轻咬着薄唇，伴着无数或好奇或嘲弄的目光，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终于在机舱中部找到自己的座位，这时，一位面带微笑的空少走过来：“小姐，您好，需要我帮您放下行李吗？”

若西点点头，把手上的行李交给他：“谢谢！”

“飞机马上要开始滑行，请您抓紧时间坐好。”他礼貌地叮嘱。

若西冲他微笑，虽然知道他仅是例行工作，可是在她，却是说不清的感激。

她的座位刚好靠窗。

她坐在那儿，看到窗外的阳光灿烂欢跃，心中突然有一种不舍：这一去，不知道归期何日？

“妈妈，妈妈……”她默默念着，闭上眼睛，疲倦地靠在座位上：“归期何期？归期何期？如果若西能带着您一起离开，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她的泪不听指挥地涌出来，不知不觉流了满面。

后排座位不时传来孩子的嬉闹声，那么稚嫩那么可爱的童声操着她虽熟悉却并不精通的另一种语言，若西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去，是真的把自己置身于完全陌生的境遇了。

“俊楠，我只有你了……”她心底深深地一声叹息，脑海中浮现一幅发黄的画面：蓝天碧海，夕阳西下，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女，漫步在一望无垠的沙滩上。那些细密的沙粒，吸附了太阳一天的热力，此时是那么温暖地熨贴他们的肌肤。海水层层叠叠，一波一波地涌来又退去。远远的，海鸥在盘旋，欢快地鸣叫……

“若西，若西……”少年突然停了脚步，动情地捧起身边少女的如月脸庞，喃喃地：“这样的光线笼着你，你真像一个天使，我叫你‘夕阳天使’好不好？”

少女的脸颊霞色翻飞，一双明眸默默回视少年：“俊楠，只有你喜欢我，只有你爱我和妈妈。”

她的秀眉微锁，好听的声音不觉酸涩。

“嘘！天使不能掉眼泪……”少年慌忙从口袋中取出白色手帕，细细温柔地替她拭泪：“天使哭了会下雨！”

然后，他突然惊喜地指向晚霞燃烧的天际：“看，若西！那是我们的夕阳岛！你就来自那个美丽的岛屿！”

……

“俊楠，我还会是你的天使吗？”若西张开迷茫的眸子，默默地问。窗外，白茫茫一片。

　　　　　　　　　　　　　第七章　她是符合他口味的那款女人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空中飞行，又加上天气的原因飞机晚点，梅若西走下飞机时已是当地的薄暮时分。

灰蒙蒙的天空雨丝纷落，环顾四周，她并没有太多置身异国的新奇与兴奋。

取了行李，她第一件事就是到洗手间打开箱子，换下坏掉的鞋子。

拖着沉重的皮箱，她随着人流机械地往前走去。

出闸口外一派热闹的景象，或许是等的太久的缘故，人们在相见时显得格外激动和欢快。到处是挥舞的手臂、高高举起的牌子、热情的亲吻和拥抱……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越过她，兴奋地尖叫着奔向前来接机的朋友或家人。梅若西突然觉得羡慕和后悔：应该提前告诉俊楠她要来的消息，如果那样，自己又怎会这么的无所适从和形单影只？

甩甩头，轻咬住嘴唇，她告诉自己要独立和坚强。虽然决定来投奔俊楠，但绝不能事事依赖他，给他添麻烦，那会影响他的学习和生活。

她下意识地微昂起头，寻找通向地铁的标识：俊楠告诉过她，从机场到他的学校，乘地铁也只需要四十几分钟。

她想象着，当她拖着行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俊楠将会是怎样一副惊喜的表情？他会把她抱起来旋转吗？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梅若西穿过人群，并没有注意到，远远的，一双黑眸正朝她看过来。

“墨总？”白杰明随着接机的墨氏人员往前走，却发现墨子风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俊挺的双眉微锁，目光停驻在人群中某个黑色的修长人影身上。

他有些奇怪她仍是孤身一人。拖着大大的皮箱，她白皙小巧的脸庞微微上扬。额前掉落一缕长发，她却浑然不觉。她显得有些疲惫，唇角却带着莫名动人的笑意。

“墨总？”白杰明又叫了一声，前面的一行几人也停住了脚步。

墨子风收回视线，大步走来。

“墨总认识那个女孩吗？”白杰明跟了墨子风多年，两人的关系有时近乎兄弟。对于墨子风的私人问题，他通常不太避讳。刚刚墨子风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他也认出了那个在登机时差点倒在墨子风身上的女孩。那是个少见的明雅动人的女子，跟在墨子风身边多年，他知道她是符合墨子风口味的那款女人。

“联系上小姐了吗？”墨子风答非所问。

“上飞机前联络到，后天的会谈结束后安排了您和小姐一起晚餐。”

“这个疯丫头，知道她老哥来了竟敢不来接机！”墨子风虽然说的很凶，唇边却不由带上宠溺的笑。

“小姐本来要来，后来又说反正我们经常过来，她还要准备一个重要考试……”

“这是什么鬼理由！听她鬼扯！我宁愿相信她是急着和男朋友去疯玩！”

白杰明笑笑，紧跟上墨子风的大步。接机的车子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第八章　她等成绝望

两个白天加两个黑夜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梅若西几近绝望。

她像个无主幽魂般在××大学校门口被动等待。

下了地铁，她还算顺利地问到了俊楠所在学院的位置。当她兴奋地用公用电话拨打他的手机，却被提示对方关机。她又打到他宿舍，无数次的拨号音终于换来了接听。对方显然也是留学生，说着一口并不标准的英语。梅若西勉强跟他沟通成功，却得知俊楠早在三个月前就搬走了。更令她不愿相信的是，他口中的刘俊楠是在退学后搬离的宿舍。梅若西以为自己听错，反复跟对方核实，最终对方不耐地挂断了电话。

她不愿放弃，隔了一段时间又打过去，却再无人接听。

整整两天两夜，她把白天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校门口的守候和不停拨打电话上。深夜，就回到临时租住的单床公寓。

公寓挑了最便宜的，入住的人形形色色。进进出出时，经常有陌生人的注视让她心惊肉跳。即使躺到床上，梅若西也会望着墙上昏黄的灯光发呆。她经常彻夜辗转，难以入眠。

俊楠为什么退学？俊楠去了哪里？俊楠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脑袋里充斥了无数的疑问，并且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深深恐惧起来：在国内也听到有留学生在异国遇害的消息，俊楠会不会……她不敢再想下去，无奈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牢牢盘踞了她的内心。她开始疯狂地购买当地的报纸，尤其是法制报刊。

幸亏大学里念的是英语专业，她还算不太费力地读懂了大多的当地报纸。然而，俊楠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于是，××大学××学院门口就出现了一幅特别的画面：

一个身材修长形单影只的亚裔女子，无论晴天雨日，始终如一地等在那儿。她手里抱着一大叠的报纸，眼光在无数出出进进的身影和手中的报纸上来回转换。她特别的东方面孔，她虽疲倦憔悴却仍夺人目光的美丽，引来了无数的关注和悄声议论。

她经常听到有人惊叹，也有人试图上前搭讪，她保持着沉默，然后他们讪讪离开。

她也联系了中国留学生协会，结果仍是：刘俊楠早在三个月前已经退学！

梅若西知道自己的等待已经不再具有意义，只是她已等成了习惯。

两天两夜，就这么过去了。

又一个黑夜降临，梅若西立在××学院门口，现在，她真的是无家可归了。找不到俊楠，随身积蓄连买返程机票都不够。彻底的绝望对她从头到脚席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