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暗器的人,暗器发出后,—定分头逃走,绝不会理会对方是否已中暗器死亡。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假如他们要查看,他们就只有—条路可走死路。
他们要杀的人不是陆小凤,是鹰眼老七,可见他们早就监视鹰眼老七,要杀他,无非是要灭口,所以陆小凤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要鹰眼老七说出宫九的秘密。
陆小凤并没有听到鹰眼老七说出宫九的秘密。他听到的,是鹰眼老七的仟悔。
他虽然知道鹰眼老七中的暗器有剧毒,命已不长,他却没有打断鹰眼老七断断续续的仟悔话。
人死前的仟悔,是获得最后一刹那心中平安的方法,陆小风怎么忍心打断他?
所以陆小凤只有静静的倾听。
鹰眼老七的脸上,由痛苦渐趋平静。他看看陆小凤道:“你原谅我吗?”
陆小凤点头,眼中已含满泪水。
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晚院风云的鹰眼老七,谁会想得到,竟然为了多拿几个钱,弄到这样的收场?而且,那些钱对鹰眼老七来说,是毫无用处的。因为他自己的钱,就已经花不完了。
看到陆小凤点头,知道陆小凤原谅了他,鹰眼老七脸卜浮起了笑容。
他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陆小凤什么话也没说,他立刻把耳朵贴在鹰眼老七的嘴巴上。
陆小凤听到三个字。
鹰眼老七一生中最后的三个字:“宫九太……”
宫九太?
宫九太什么?
陆小凤面对一把黄土,苫苦思索鹰眼老七死前对他说的不完整的秘密。
宫九太过分?
宫九太嚣张?
宫九太有势力?
窝九太厉害?
是“太”还是“泰”?
宫九在泰山?
富九的秘密在泰山。
宫九的地盘在泰山?
宫九藏那批珍宝的地方在泰山?
陆小凤决定放弃思考了。
对鹰眼老七来说,他死时心里平静,可谓死得其所,但对陆小凤来说,鹰眼老七未能说出宫九的秘密,这一死,就未必有点不值得了。
陆小凤忽然兴起一阵感慨:人死了,就一了百了,留下活着的人,留下江湖的恩仇爱恨,想了也了不清!
人在江湖,真的是身不由已啊!
陆小凤又想到退隐的问题。
一想到退隐江湖,他就想到要有个人陪伴在身旁。
一想到沙曼,他的血液循环就加速了。
沙曼在哪里?
老实和尚在哪里?
宫九在哪里?
他要到哪里去寻觅沙曼的芳踪?
他要走哪个方向,才能寻觅到沙曼的踪迹?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必须去找,去寻觅。
既然他们都豪无踪影,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露出自己的行踪,让宫九他们来找他。
所以他决定了一件事到长安的闹市去。
闹市。热闹的闹市,黄昏的闹市。
人来人往,马去车来,陆小凤也挤在人群之中。
饭店。长安饭店。
陆小凤走过三十八家饭店,决定选择进入长安饭店。因为长安饭店最大最干净最热闹。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发现长安饭店已经客满了。
踏入饭店大门,连伙计都忙得没有招呼他。他很高兴,因为这就是他想的。
他眼睛到处转了一转,发现一张方桌上坐着三个人,三个浓眉粗目肌肉扎实的大汉。
陆小凤决定以这三个大汉做对象。
陆小凤站在二个大汉面前的空位置上。
陆小凤看着正在抬头看他的三个人说:“我可以坐在这里?”
“不可以。”这是其中一个的声音。
陆小凤把椅子拉开,坐了下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瞪得很大。
“我说不可以,你是聋子吗?”
陆小凤向说话的人笑笑,道:“我不是聋子。”
“那你还不快滚?”那个人的声音逐渐增大。
“我不能滚,因为我虽然不是聋子,但我却是另一个“你是谁?”
“我是陆小凤。”
三个大汉楞住。然后,三个大汉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居然还伸手摸摸陆小凤上唇剃胡子的地方,道:“你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我是陆小凤。”
那人道:“那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小凤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也姓陆。”
陆小凤道:“哦。”
那人道:“我叫陆大龙。”
陆小凤拍手道:“好,好名字。”
那人以诧异的眼光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拿起名叫“陆大龙”的人面前的酒,道:“来,我敬你—杯。”
“陆大龙”楞住。
陆小凤一口把酒喝了。道:“你叫大龙,我叫小风,我们刚好凑起一对。”
“陆大龙”—拍桌子,高声道:“就是呀,老于配儿子,大龙配小风,我以为你连这个也不懂呐。”
陆小凤道:‘这个我怎么不懂?只是,我有—点不太懂。”
那人道:“哪一点?”
陆小凤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这是他们—生中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翻,整个厅里的人都朝他们望,整桌酒菜都在震动。
另一个大汉大笑,指着陆小凤道:“你真不懂?”
陆小凤很严肃的道:“真不懂。”
说话的大汉忽然把笑声刹住,另两个人忽然不笑了。他们的笑容,一下子就变成了愁容,极难看的愁容。因为他们看到陆小凤的手轻轻在桌缘上摩挲,桌缘的木头,就变成了细沙,纷纷落下。
他们笑不出来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也许真的是陆小凤。
所以他们都摆出一副很抱歉很忧愁的样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笑了。
陆小凤笑着道:“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陆大龙”以带着哭声的声音道:“哪—个问题?”
陆小凤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陆大龙”忽然伸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道:“你是老子,我是你的龟儿子。
“啪“‘啪”说完又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陆小凤却摇起头来,道:“答错了。”
“陆大龙”脸上的表情,实在太难看了,差点就真的要哭地来,道:“答错了?难道你要做我的龟儿子?‘“啪”‘啪\是“陆大龙”身边的大汉打在他脸上的声音。
那大汉道:“对不起陆爷,他笨,他不会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咱们吧。”
陆小凤道:“我没有要你们怎样呀?是你们要为难我而已,那你说,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三个人忽然—起跪下,向陆小凤叩着头道:“你是老子,我们都是你的龟儿子。”
陆小凤道:“你们怎么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三个人膛目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道:“天上的风,会生乌龟吗?”
三人异口同声道:“不会。”
陆小凤道:“那我哪来的龟儿子?”
“啪”‘啪”六响,每人打在自己脸上两个耳光。
陆小凤二个字,就这样在长安闹市响亮了起来。
陆小凤知道,不出多久,江湖上的人就大家都知道,陆小风在长安。
这其中当然包括宫九和老实和尚。假如宫九要找陆小凤,他就可以到长安来了。
时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对于勤奋的人来说,时间总是如箭般它逝,总是不够用。对于懒散的人来说,时间总是如蜗牛般慢行,总是太长。
欢乐的人希望时光能停住,寂寞的人希望时光能够快快流逝。
在同样的时间里,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快乐,有人忧愁。
想到这些“时间”问题,陆小凤兴起一个念头:这—刻,沙曼在想什么?
沙曼当然是想陆小凤。
从陆小凤离去那一天,她就开始在想念陆小凤。被老实和尚带到这里,她更加想念陆小凤。
每天,她都期待有奇迹出现,陆小凤忽然就在她面前。好几次,她都有一股冲动,想去找陆小凤,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起居都有丫环照顾,而且有充分的自由,可以在花园走动。她知道,老实和尚根本不担心她逃走。
她在岛上生活太久了,陆地上的一切,早已遗忘,就算她逃出这官府般的宅郧,她又能到哪里?她早就认清这一点,所以她安心的在这里等待,等待命运带给她的东西。
她什么也不想,她只把全副心思放在陆小凤身上,她回忆和陆小凤共度的时光,憧憬以后共聚的欢乐。日子就这样打发走了。
老实和尚每天都来看沙曼一次,每次都沉默无语。
今天却是例外。
老实和尚笑容满面的走进来,一见到沙曼,就高声道:“好消息。
沙曼依旧摆出慵懒的样子,道:“什么好消息?”
老实和尚道:“你最想知道的好消息。”
陆小凤。
她很快就把喜悦之情压制下来,用淡淡的口吻说道:“你们有陆小凤的消息?”
老实和尚道:“他在长安。”
沙曼道:“长安?长安离这里远吗?”
老实和商道:“三天路程。”
沙曼不说话了。
老实和尚却道:“我劝你别起这念头。”
沙曼愕然道:“我起什么念头?”
老实和尚道:“你想逃离这里,去找陆小凤。”
沙曼道:“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老实和尚道:“阿弥陀佛,和尚只不过有点透视的本领而已。
老实和尚看着沙曼,续道:“我劝你别打算逃走,是为了你好。
沙曼不解道:“为什么是为我好?”
老实和尚道:“因为假如你走了,你去了长安,你就见不到陆小凤。”
沙曼道:“为什么?他不是在长安吗?”
老实和尚道:“那是三天前。”
沙曼道:“现在呢?”
老实和尚道:“现在他也许到了这里。”
沙曼道:“这里?”
老实和尚道:“这里的意思就是,在这里附近,他还不能到这里。”
沙曼道:“为什么?”
老实和尚道:“因为我们还不想他见到你。”
抄曼道:“你们要什么时候才让我见他?”
老实和尚道:“你的问题只有—个答案,答案只有三个沙曼道:“哪三个字?”
老实和尚道:“到时候。”
所谓到时候,也许是水远也到不了的时候。
因为,假如陆小凤不答应宫九他们的要求,他到时候见到沙曼,可能是个死了的沙曼。
所以,当老实和尚派人去长安把陆小凤接来,住在这家豪华的宅邸,当他问老实和尚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沙曼,老实和尚回答说“到时候”的时候,陆小凤就知道,他必须要靠自己了。
他知道宫九的用意,接他来,无非是告诉他,沙曼就在附近,可是陆小凤就是见不着。明知沙曼在附近而又见不着,陆小凤只有更心急,陆小凤心里愈焦急,也许就比较容易说服。
陆小凤了解这点,他也知道,这里待得愈久,自已愈不容易把持。
所以他一住进老实和尚为他安排的居所,他就毫不客气大吃大喝一顿。然后,他就蒙头大睡。
人的意志实在是很奇妙的,心里想着该在什么时候起床,果然睡到那个时候,就自然的醒来。
陆小凤醒来时,正是子夜,正是他心中算好要起来行动的时刻。
没有月亮,繁星满天。吸一口清凉的空气,陆小凤觉得整个人都舒爽起来。
站在屋顶,藉着星光,陆小凤一眼看过去,房屋整齐的延伸出去。他发觉,他住的地方,是这一系列房屋中最小的。
他知道沙曼不在这一列房屋内。因为以宫九的气势,他绝对不会佐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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