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找得怎么样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过年了。”张冰的声音经过电波处理还是这么咋呼。
愣了愣,竟然快过年了。
“嗯,已经找到了,明天大概就能见到了。今天在一个工作室遇见了出差时候认识的大哥,他认识我哥。”
张冰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啊?有什么不顺利的吗?”
单简明搓了搓自己裂皮的上嘴皮,打了个喷嚏:“没有,就是心慌,觉得说不定,唉,没事。”他说话的声音仿佛有回音,走到只容一个探头的窗子前,站了会儿,单简明伸手拉上了窗帘。
张冰打开电视机,伸开腿:“游大哥那件事,你”,“怎么想?”
前几次的通话,张冰都没有问过单简明这个问题,今天怎么会主动提起来,单简明的心脏不可控制地缩紧,半晌才吸了口气,说道:“什么都不想。”
张冰觉得有点难过,他挠了挠头:“我也只和月月处过对象,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不过世上分手的男男女女这么多,说明这事发生的概率也挺高的是吧。你也别太在意,以后还会碰上喜欢的。”
类似催眠的话单简明不是第一次听说,他张了张嘴,半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额,注意身体,有些话我也只能这么说,可能没什么大道理,你听过就算了吧。”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只能劝劝单简明。
“你看我们,多丢人啊,我和他,如果年会上,嗯,也没多大的事,没缘分吧。”单简明自我安慰地说完就道了再见。
理解地点点头,张冰有些惋惜地说:“他真算是一个不错的好男人,可惜身份摆在那儿。”说完后他讪讪地继续道,“简明同志要保重啊,我挂了,明天月月让我去机场见见她,接下来她好像要忙很久,我就先睡了,得睡得帅点,明天我要跟她求婚了。”
合家欢乐,单简明是羡慕张冰的,从各个方面都非常羡慕他,不止是感情,还包括家庭。
单民磊没有死的时候,他父母的关系其实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恩爱,当时年纪小,不觉得,现在回忆起来,他妈改嫁了刘振民之后似乎过得更加滋润了,根本没时间发愁的那种幸福。
单简明从来没有怀疑过那种幸福的来源。
那么单简易呢?
赵泉秋当初又愁的是什么呢?为什么在赵泉秋遇见刘振民以后,单简易的态度会反弹得那么厉害。
但是这些都是单简明不知道的,挂了张冰的电话以后,他侧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手臂折起来垫在脑袋底下,在想游今逸,的未婚妻。
人都有嫉妒心……于单简明这却不能说出口,不仅仅因为单简明是个男人,他或许长得比所有人都好看些,但这掩盖不了他是S市一名普通上班族的身份,而道格里家的小姐……
“道格里家欺人太甚。”
游致恺看着面前的格温。道格里,脸色非常难看,一双愤怒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给撕了一样地仇视着她。而他本人因为长达两个多月的心力交瘁,头发应该是很久没有修理了,茂密地顶在脑袋上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他怒吼的方向,站着身穿一身黑色礼服裙装的格温,她手里捧着鲜红的花朵,高挺的鼻子下面嘴紧紧地抿着,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傲慢气息。她看也不看游致恺就走了过去,但似乎忌惮游致恺摆臂的动作而停在了远处。
而刚从抵达洛杉矶的飞机上下来的游今逸表情不免有些烦闷,他站在探视窗前,看着莫浅,时不时伸手想去摸一摸他的头,却总是碰到冰冷的玻璃。他对于格温理所当然的命令眼神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我绝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这不合理你们懂吗?谁会去要一个疯子做弟媳。”游致恺说完,暴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过来面向自己的弟弟游今逸怒喝道,“还有你,让你回来的时候不回来,这时候跑回来做什么。”
游今逸板着脸一动不动地对着莫浅,眼角却在偷偷观察像暴怒的狮子一样走来走去的游致恺。一直看着他的莫浅咯咯笑了起来,小手乱挥,电话里传来:“uncle,胡子,yourblack胡子,huh。”
童言童语似乎把游致恺的理智给拉了回来,他几步跨到探视窗前,做出抱莫浅的动作:“哦,mysweetie,可怜的宝贝儿。”说着说着就要滚出眼泪来,大概是因为格温一直站着,他强忍着声音都渐渐哑了。
一下飞机就奔到医院来的游今逸全身都透着一股麻木的气息,听游寂深说游致恺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便打发他去订了些盒饭,自己则黑着脸杵在了莫浅的无菌性层流病房外。
对于突然出现的游今逸,游致恺表现得非常吃惊,他看了眼游今逸手里连托运标签都没有撕的行李,敲了敲玻璃,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宝贝儿你最想念的uncle回来了。”
莫浅笑得很甜,脸上有两朵孩子样的红晕,他伸手想让游今逸抱抱,嘴里笨笨地叫着叔叔。
行李扔在地上,游今逸的心都要碎了,他对着游致恺沉默了半晌闷声说道:“我都知道了,大哥。”
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在等待游寂深回来的过程中,格温像是提前知道他回来似的出现在了医院大门口。
“boss,道格里小姐来访。”游致恺的金发秘书恭敬地走到了游致恺身边,示意格温已经带人进了电梯。
他的话音一落,游致恺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阴沉:“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真是异想天开。小逸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允许你娶这样一个疯子进我们家门的。”
游今逸愣了愣,抬头看向游致恺。
“你读研时候的事,我不说,但该知道的一件不落。原本”说到这儿的游致恺顿了顿,他进衣服里掏了掏,然后咒骂着甩了甩手,“当年我就觉得她不是一个能那么容易放手的人,所以我买通她的私人医生,拿到了她的精神鉴定。你可能不了解,当年她出车祸的地点,其实就是你要去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跟踪你去才发生的意外车祸,还是其他该死的什么,但不排除她想和你同归于尽的想法。”游致恺并没有说实话,那盘监控录像他早道格里一步拿到手,那个突然闯出来的孩子前面分明站着他的弟弟游今逸。
气氛再一次凝固,游致恺沉着脸看游今逸,扫过莫浅的脸时见他被自己吓到,立刻温声安慰道:“我坚强的好宝贝儿,爸爸正在跟叔叔说小秘密,来,把耳朵捂住。”
莫浅看了眼叔叔又看了眼爸爸,蠕动了几下缩进床里,拉起被子盖着小耳朵点点头。游致恺趁机关掉了对讲电话。
“你知道当年的那起车祸?”游今逸有些愣怔地反问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给你安排那么多该死的相亲。我就是担心她会卷土重来,想让你早点结婚才这么做的。那起车祸,她虽然只受了一点小伤,但却差点失手撞死一个男孩,那男孩的腿已经瘸了,这辈子是治不好了。而社会对道格里家的舆论谴责只过了一周就消失了,我知道她被送去了毛里求斯,所以等会不管她说什么我命令你拒绝她。”游致恺恶狠狠地说完,便盯着游今逸看。
虽然游致恺在医院安排了保镖,但格温似乎有备而来,她的身后跟着十个身体强壮的打手,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走到了莫浅的病房门外。大概是为了给游今逸留一个好印象,看得出来她有精心打扮过。
但似乎不满于游今逸的沉默,她逗留了一会儿就走了,走前她说:“我格温。道格里生而为女王,没有什么是我想要,而得不到的,曾经我以为那不包括你,但是显然上帝似乎听从了我的愿望。”
说完她便踩着Cardamom出品的高跟鞋被那些保镖簇拥着走了出去,留下脸色僵硬的游致恺无言以对。
莫浅睡着以后,游寂深提着一袋子盒饭走了过来,看到叔叔和自己的父亲生着闷气,一时竟然觉得非常愤怒:“uncle,你也是游氏的一员,我不希望你永远都依靠着我父亲。要管理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已经很难了,你还负气回到中国。本来父亲是要让你接任总经理的。内地的恺达股市稳定,收不收回来根本不重要。我对”
“闭嘴!”游寂深还想说,但被游致恺极快地喝止了,“没规没距你懂什么,小逸为Cardamom拿到一亿美金全额订单的时候你才刚戒奶。我不允许你这么诋毁他。你有本事帮我拿到时尚界的顶级大奖吗?小逸能。”
眼见父子俩就要吵起来了,游今逸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拍拍游致恺的肩膀:“你都比小深大快两轮了,别吵了,莫浅刚睡。擅自去往中国本来就是我的错,小深说的没错,是我这个做叔叔的莽撞了。”
游寂深也只是心疼自己操劳的父亲,眼见游今逸真的道歉了,眼眶却立即红了起来,到底只是十来岁的孩子,他抱了抱游今逸的肩膀:“sorry。”游今逸回抱了他一下,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盒饭,示意没什么。
三个人静静地吃完饭,又一言不发地坐了片刻,游今逸摆摆手示意游致恺跟着他,他有话要说。
游致恺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即变了脸色,想出口的话却被游寂深恳求的眼神给挡了回去:“想想弟弟,please。”他说完也跟了上去。
坐在花园长椅上,游今逸对于要开口说的话存在一种深深的焦虑,他几次张开嘴又闭上,单简明的脸出现又消失,间断地又出现莫浅微笑着婴儿一样纯真的小脸,很矛盾也很纠葛。
见到游今逸犹豫,游寂深又烦躁了起来,他站起来面向游今逸:“手术越快越好,除了格温,我们没有找到别的可使用捐赠骨髓。虽然我们的人没有放弃,依旧在寻找,但是这一次上帝似乎真的没有站在我们这边,叔叔你一定要救救莫浅,他是你的亲侄子啊。”
面对游寂深咄咄逼人又带着怯弱恳求的话语,游今逸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怎么能看着莫浅死呢。我只是需要、一点力气去放下一个人。”他拍了拍已经哭出来的游寂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
坐在游今逸身边的游致恺同样闭了闭眼睛,他大游今逸七岁,都快四十的人了,他比睡着了都皱着眉的游今逸更懂得他眼里的那种不舍,这让他心里非常沉重,觉得对不起把游今逸交给他的父母,也对不起未来的游莫浅。
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的游寂深惭愧地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低着头说:“或许,救了莫浅以后,叔叔就可以离开格温了。”
似乎对于儿子天真的想法感到无奈,游致恺苦笑着摇了摇头:“儿子你还不够狠,远远不够。”
从来没有人能逼我到这种程度,重新回到病房外的游致恺沉着脸挥退了上来劝说的游寂深:“再等几天,如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抿着唇,游致恺虚着手像是摸了摸莫浅的头发,“多派些人去找,出钱让他们到医院化验。就这样你送小逸回去休息吧,别再,烦他了。”
游寂深愣了愣,捏着拳头不可置信地看了游致恺半晌低声道:“躺在床上的那个是你的亲生儿子。”
“小逸他妈的也是我的亲弟弟。”无法忍受的游致恺对着儿子暴喝之后,眼前黑得几乎要晕过去。
☆、53
游寂深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同身受到父亲的不忍,他抿了抿唇,抖着声音说:“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