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母子难得见面,照理说,她去看看他,他不会用说谎的方式来拒绝岷。
她越想,心越往下沉。
陆维钧一定有大事瞒着她。
她握着手机,通讯录里,陆维钧的号码已经被调出来,她却迟迟没有按拨号,良久,她缓缓的收回手机,深深吸了口气,眼里浮出寒泉一般的冷光栳。
他既然瞒着,她若是提前说了,岂不是给他机会做准备,那她还怎样发觉他苦苦隐藏的秘密?
☆
小鸡在阶梯之下迈着细细的小脚缓缓踱步,寻找着没入细草之中的玉米渣子,一颗一颗的啄着,发出轻轻的唧唧声。林若初伸指捻了下它淡金色的绒毛,回想起给它起名字的时候陆维钧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日傍晚,陆维钧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拿了个旧纸盒子给小鸡做窝,随口问道:“你这个新宠物得起个名吧,这次是什么刁钻名字?”
她想了想,一本正经道:“鸡也是鸟,鸟中之王是凤凰,它就叫凤凰,你说好不好?”
陆维钧正在吃一块椒麻酥饼,闻言喷出一口饼干渣子,目瞪口呆盯着她。
最后他只能同意这只小鸡叫这个霸气名字。
正想着,李嫂出来道:“太太你别蹲着,起来的时候容易腿酸头晕,不小心摔了怎么办?再说,孕妇最好少蹲。”说着便伸手扶起林若初,看了看自在玩耍的小鸡,笑道,“鸡这样散养着就好,你看太阳越来越大了,出了汗等会回去被冷气一激,容易生病的,还是回去吧。”
林若初点点头,抚了抚肚子,回到客厅坐了片刻,便去了厨房,不疾不徐的择菜。等会儿李嫂会进城采购,她想着陆维钧工作强度太大,一定很饿,带点点心过去,正好垫垫肚子。
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他必然会好好吃掉,不会因为工作而搁在一边。
青菜洗净,焯水至三成熟捞出,用凉水过一道使其冷却,沥干水,剁成菜蓉,又将香菇和虾仁切碎,放入锅中爆炒香了盛出来,加入碧绿的菜蓉以及精盐,白糖,料酒,猪油等调料和匀;又将澄粉和生粉按比例混合,加入开水搅拌,又加了点冷水,揉匀面团儿,最后切成小块,擀成有着荷叶褶的薄薄的面皮儿,托在掌心,加入馅料,捏成烧卖的形状。
林若初把胡萝卜洗干净,切了薄片垫在蒸格里,刚想在上面放烧卖,想了想,又取出胡萝卜片,用小刀细细的将大片的胡萝卜切出五瓣梅花的形状,垫在烧卖和蒸笼之间。
如此精致,全是她的温柔用心。
火苗温柔舔舐着蒸锅底,白而浓的蒸汽冒出来,暖暖的,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她想象着烧卖蒸好的样子,薄如纸的面皮儿里是色如翡翠的馅,碎虾仁粉红,颜色明丽,他一向喜欢。
刚蒸了一分钟,李嫂急急过来,神色有些惊惶。林若初疑惑的看着她:“出什么事儿了吗?”
李嫂吸了口气,声音微微发颤:“太太,你婆婆,陆夫人来了。”
林若初顿时怔住。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袭击?
林知闲如此厌恶冉墨,连甚至亲生儿子都不亲近她,林若初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会得到什么好待遇。
她一抿唇,去洗了手,对李嫂道:“你给维钧打了电话吗?”
李嫂急道:“陆少手机没人接。”
林若初闭了闭眼,轻轻道:“他开会的时候都习惯开静音的……罢了,等会儿你如果看到事情不大对,而我没机会通电话,就继续打他的手机,直到他接了为止,拜托。”
说罢,她解了围裙,理了理衣服,按捺住疯狂的心跳,不疾不徐的走向客厅。
阳光灿烂,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被悬在窗户里的长长的薄纱窗帷滤去晃眼的强光,投在地上,如淡淡月光,只见明亮,无一丝暑气。柔和的光线下,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端正坐着,见她过来,缓缓放下手中茶杯,眼里透出冷冽的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林若初迅速将她的容貌和神态收入眼底,她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长发乌黑如墨,一根白发也无,整齐的挽在头顶,端庄大方,虽然岁月不可避免的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可是容色依然光彩照人。可是,她的表情便远远不如她的容颜那样讨喜,丹凤眼里透出的目光那样高高在上,仿佛一切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蝼蚁一般。
林若初被她看得全身都不自在,大脑飞快的思索着,该怎样称呼。
毕竟已经结了婚,面前的傲慢女人,她该叫一声妈。
可是,她非常清楚,这一开口,便会得到难堪的讥讽。
但是若是叫冉阿姨或者别的,说不定冉墨又会借机生事,说是她不承认自己这个婆婆,到时候陆维钧夹在中间会很难办。
罢了,别的事情上肯定要被冉墨为难,不在乎多这么一点讥讽,至少她努了力,先放低姿态,到时候陆维钧帮她说话的时候,也会有充分的理由。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做出温婉微笑的样子缓缓走过去,柔声道:“妈,您来了?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冉墨缓缓的扬起嘴角,淡淡道:“妈?叫那么亲热,林小姐,你好意思不?”
林若初努力维持的微笑瞬间凝固。
冉墨停了停,端详了一会儿林若初微凸的小腹,神色更冷,“使尽心机怀了维钧的孩子,就以为能稳扎稳打的进陆家的门?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啪啪的响,只可惜,陆家不要不知廉耻,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利用的女人进门,你的确漂亮,不过漂亮就是嫁入豪门的资本?你以为是选美?自古以来娶妻娶德,林小姐,好好的想想自己的处境,我承认你生了一副可人的相貌,维钧宠你一些很正常,可是游戏不过是游戏,几句漂亮话就能让你飘飘然的话,你这思维能力,即使拼命的挤进来了,也没能力驾驭你面对的荣华富贵。”
林若初只觉得耳中嗡嗡的乱响,就像耳边被放了一个大马蜂窝一样,她知道自己会被羞辱,也做了准备,可是这些轻慢的话入耳之后,依然让她觉得透不过气,仿佛被一个麻袋兜头罩住。
冉墨见她脸色不对,以为她是怕了,不由得露出骄矜的冷笑:“维钧要留下你这个孩子还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也三十了,想要个自己的血脉。可是,有私生子了再结婚,在圈子里虽然少,却也存在,维钧样样拔尖,自然会有名门淑女会谅解他,最终结为伉俪。林小姐……”
忍无可忍。
林若初走到沙发上坐下,静静凝视着对面的冉墨,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冉阿姨既然反感我把你当家人一样敬爱,我一向尊重长辈,也不想用称呼来让你堵心,但是,我必须说明一点,我和维钧已经结婚了。”
冉墨身子一震,眼睛蓦地睁大:“结婚了?林小姐得妄想症了?”
林若初努力克制,不让愤怒过多溢出双眼,平静而严肃的开口:“我还不至于这样神志不清,冉阿姨需要看看结婚证吗?或者亲自打电话问问维钧?什么游戏,什么私生子,诸如此类的话请你收回去,我不喜欢和人争执,但是这不代表我能容忍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被这样羞辱。”
“不告而婚,和偷情也没什么差别,”冉墨指尖都有些发颤,端起桌上的茶杯想喝口水镇定下。
林若初听到她的话,登时涨红了脸,眼中漫出寒泉一般冷冽的光,直直盯着她:“如今婚姻是男女双方的事,父母无权干涉,冉阿姨在外以开明大度的形象深入人心,怎么还讲究老一套的所谓父母之命?况且,我这不算是什么不告而婚,爷爷和爸都知道此事,并未提出反对意见,维钧为何不告诉你,我想,这个你去问问他本人比较合适。”
冉墨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用力一咬牙,盯着她道:“真是好教养!维钧失心疯了,找了个强词夺理巧言令色和长辈顶嘴的泼妇!这泼妇的种他竟然也要!谁知道生下来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如何当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孩子的母亲!”
林若初攥紧手指,竭力维持着平静,不想自己太过失态:“冉阿姨,即使我是个晚辈,即使你对我和维钧的事持反对意见,也应该有些长辈的气度,可是,你用了那么多不堪的词形容我,可有一点豪门贵妇的风度?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做不到古代女人那样一切都只能默默忍耐!况且,你侮辱了我的孩子,她还没出生,干干净净的一个宝宝,凭什么遭到这种待遇?我的一言一行,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强词夺理!”
眼前美丽的女子和记忆力的景如画重叠,那个自小失去父母的小孤女,却夺了她这个名门贵女的所有风光,甚至连最爱的男人都为之瞩目。冉墨只觉得心口一股火越烧越旺,血液在血管里滋滋沸腾着,几乎要冲破脆弱的肌体漫出去,下一秒,她一甩手,杯子直直砸了过去,林若初躲避不及,额头被击中,茶水淋了一身,瓷杯从身上滚落,掉在脚边,打了个粉碎。
伤口被水一浸,锐利的疼了起来,林若初已经怔了,这个看起来那样矜贵的女人,竟然有这样蛮横的举动?
茶水在空气中迅速变凉,顺着发丝和脸颊沥沥往下滴,林若初感受到小腹的湿凉,悚然一惊,本能的伸手护在肚子面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碎渣子,深深呼吸着。空气中有茶水的清芬,可是那样潮,让人憋闷不已。
她闭了闭眼,十几秒之后抬起头,脸颊犹带着羞愤的潮红,眼神却已经安静了下来,她扭头看着一旁已经惊呆的李嫂,缓缓开口:“麻烦你去一下厨房,把火关了,烧卖再蒸就过了火候,颜色不正,也不清香了。”
说罢,她小心翼翼的用鞋把脚边的碎瓷片拨开了些,站起身,盯着冉墨道:“冉女士来就是想这样羞辱我,甚至不惜使用暴力?你这样的行为,已经太过越界!你是维钧的母亲,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想用过激行为还击,只能请你出去,立刻!”
冉墨盯着她濡湿的发丝和青肿破皮的额头,讽刺的笑了:“你既然知道我是维钧的妈,那你有什么资格把我从我儿子的地盘赶出去?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我是女主人,自然有资格让你出去,马上!”
冉墨缓缓踱近,忽的抬手,重重扇了(文)她一巴掌,她猝不(人)及防,身子一歪(书)就跌坐下去,还好身(屋)后是柔软的沙发,不至于受伤,可这震惊与羞辱着实不小,一时竟然回不过神。
“真是够嚣张的,你以为你是谁?凭着孩子和撒娇耍痴迷惑了我儿子,侥幸嫁进来,就当自己是少奶奶,是个人物了?”冉墨微眯了眼,其中的冷光锐利如刀锋:“你能漂亮多久?到时候他随时可能厌弃你,而我永远是他妈。你这点小小的傲气趁早给我收好了!”
林若初撩开粘在脸上的湿发,慢慢的站起来,指着门口:“出去,否则我叫保安了。”
冉墨怒极反笑,刚想说话,李嫂从厨房匆匆出来,见到林若初脸颊的红肿,明白了大半,连忙赶来挡住冉墨:“陆夫人,您不能这样,陆少回来之后见到你这样对待太太,岂不是伤了母子情分?”
“你竟敢……”
林若初不想再和冉墨说话,讲道理,行不通,她也不想再次受辱,今天的事,她已经尽力了。她看着李嫂,慢慢道:“冉女士不想走,就随她去,等维钧回来处理。我回房间换下衣服,有点累,想睡一觉,他回来的时候再来叫我吧。”
李嫂道:“放心,刚才我已经联系到陆少,他正在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