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不可记录;三,坐式仰头四溢呕吐法,极为罕见,往往能带动周边人群呕吐大潮;四、立式扶墙呕吐法,电影及小说中常见,用以表现主人公内心的颓丧与悲凉,此时若伴随泪珠滚下或幻觉回忆效果更佳。
我板着脸递给秦亮一张纸巾,半教训半安慰地说:“别恶心了,谁年轻时没爱过个把人渣?”
是的,我也爱过,当初爱得撕心裂肺披肝沥胆死心塌地,其实都他妈是扯淡,只是自己过不去那个坎而已,爱一个混蛋爱到被甩了还要顺带被羞辱几句的地步,想起来真是恶心到无以复加。
虽然公主喷了香水,但我还是能闻到他身上俨然一股人渣味。
字典里为什么会有无耻这个词?这些混蛋的行为就是编写人的灵感来源,大家看看他们,就能对“无耻”的词义理解得更深刻。
秦亮终于连都胃液悉数吐完,直起了腰,拿起纸巾在嘴上重重擦了两把,然后紧紧攥成一团丢开,往前踏出两步,面如死灰:“那天我杯子被人下了药,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后来你让人去教训那个下药的,也只是做戏给我看?”
我站在他身边,发现他眼里重新燃起那种暴戾孤傲的光亮,悚然觉得不妙。
公主的卑劣用心被拆穿,只是冷笑,不予置理。
“你被宠物咬过吗?”
秦亮又问,面无表情,突然身形一动,像影子似的闪出去,我看见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提了出来,手上寒光闪烁,心中大骇,仓促中伸手一抓,却没抓住他,只有一片衣角从我指缝间滑过。
我追过去,百忙中提醒公主:“小心!”
公主发现了他的动作,脸上却仍然笑意不减,我隐隐觉得他的镇定很诡异,来不及思索,秦亮已经扑到他面前,挥臂扬起手中的刀子,接着动作却猛地一僵,扬起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施放了定身术。
我停下脚步,从斜后方看得清清楚楚——任何人被一把枪顶住额角,都会呆住。
公主手中握着一支乌黝黝的小手枪,黑色哑光,看着简直像个精美的玩具,但以他的身分和背景,谁都知道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栏杆上,伸直了手臂将枪口顶在秦亮的额头,后者立刻肢体僵硬,保持挥刀劈刺的姿势呆立原地动弹不得。
“你的动作慢多了,瘾犯了多久了?要我帮你打一针吗?”
公主笑盈盈地问。
我算了一下,从秦亮向我借钱到现在,大概有两三个小时了,他原本不可能撑得到现在,大概是公主那一番关于宠物的言论对他刺激太大,以至于还能保持理智。
秦亮的眼神是在竭力保持冷静,但我仍能看出他的身躯在颤抖,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扔下刀子,像条狗一样匐匍在公主面前,用最卑贱的语言哀求一点毒品。
这副猥琐的场面我看过不少,每次见到都由衷地恶心,早观抑食缩胃,晚看减肥瘦身。
我往前踏了一步,想接近他们。
“你最好站在原地别动!想死你就过来!”
公主警惕地看向我,阴森森一笑,枪口紧了一紧,秦亮的头立刻被顶得一偏。
我立即停下,打了个哈哈:“你事情多,不用费工夫搭理他,让我带他走吧?”
公主桀桀怪笑,乌黑的枪口沿着秦亮的额角慢慢移下来,缓缓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最后停在颔下柔软处。
其实公主比秦亮还要高出半个头,可是两人站在一起,就是显得他比较柔媚小巧,美得邪气四溢。
“你凭什么带他走?”
公主朝我摇了摇头,再次注目秦亮,眼神似是轻蔑又似怜惜,“他是我的人,又是我的狗……无论如何,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愿意养着他,谁也不能把他从我的身边带走!”
秦亮手里的刀突然掉落在地,弓起身子用双拳击打自己头部,显然已经坚持不住了。
“要打一针吗?”
公主高傲地笑着,垂下枪口。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知道秦亮即将向他开口服软,与其眼睁睁看着这厮犯贱,我还不如先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把他打昏。
结果没轮到我扑,秦亮猛地仰起了脸,脸上是个凶残诡谲的笑容,然后哑声闷喝一句:“别做梦了!”
公主吃了一惊,迅速抬起枪口再度对准他的头,提防他暴起出手,而秦亮却只是躬身跪下,从地上拾起了刀,闪电般捅入自己的腹部,大股鲜血顺着刀身血槽狂飙而出。
第05章 没空哭
秦亮下手太狠了,那一刀扎破了自己的肝脏,抢救半小时后,医生宣布此人死于失血性休克。
公主默默地缴完费用之后,就领着他的人匆匆离开了,在停尸间门外与我擦肩而过时,他的脚步有一刻迟钝,但我却没有阻拦他。
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跟女人过不去,这次也无法例外。
拿着尚未盖章的一纸死亡证明,我一个人坐在停尸间外的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必须等到明天医院科室上班之后,才能盖上公章。
整条走廊都空荡荡静悄悄的,没人愿意涉足,医院夜里用来照明的是节能灯管,亮度极高,走廊的前半段还灯光耀眼,而到了我坐的位置,灯却被关了一大半,偌大的天花板上就只亮着两三盏灯。我犹如拍鬼片一般独自坐在幽暗的灯光下,停尸房就像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苍白的大门旁,悬挂着一块手写的长方木牌,几个歪歪扭扭的黑色毛笔字分外刺眼:太平间内禁止放置杂物。
左手的伤口疼入心扉,那处划伤比我想象中严重,一直血流不止,刚才护士就在急救室给我消毒包扎了一下,纱布裹得很厚,犹如几年前跟小八一块学拳击的时候。
小八……小八……
我手上的疼猛然转入心间,彷佛体内有一根极细的橡皮筋被挣紧,即将扯断。
爱情不就像两个人在拉扯一根橡皮筋吗?谁最后松手,谁就受伤……
如果可以选,我会选择从一开始就不去拉动这根狗屎橡皮筋!
短短几个月内出了这么多事,小八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八了,可陈七却永远是陈七,跟所有普通人都一样,也跟遭到公主批评的秦亮一样,多少平凡人拼上性命,只是为了娶妻生子脑满肠肥过一生。
也许我们还有一点相同:至死都求之不得。
后半夜,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防盗门虚掩着,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东西都没有少,但橱柜里挂的钥匙全都不见了,不仅仅家里留的备用房间钥匙,连信箱、水表箱、电表箱的钥匙都没给我留下。
我愤怒地站在门口,立刻打电话给方进宇,指责他派扫荡部队时没有搭配家政人员,光会翻不会收拾。
“不是我的人。”
方进宇的声音中有种惺忪的慵懒,然后关心地问我:“东西被人搜走了吗?”
我打开灯,仰首检查了一下头顶上原本晶莹剔透的吊灯,好家夥,就只剩下光秃秃一颗灯泡了,方才来搜屋子的人看来是电工出身,拆卸灯具的手艺颇为精湛——我一直把那串钥匙藏在灯罩里,这下乐子大了。
电话那头,方进宇听我久久没有吭声,以为是不肯回答,便简明扼要地点醒我,“傻丫头,盯着沈兴国的可不只我一个,老沈留下的东西与其被别人搜去,还不如配合我,至少我肯定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欢迎随时找我。”
挂了电话,我又看着屋里发了一下子呆,确定自己除了贵宝地之外再无去处,只好关上门,洗洗睡了。
不要怪我不惦记钥匙的去向,老沈既然有胆量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留给别人保管,就要承担得起被人搜走的后果,我毕竟不是超人,也不至于为了维护别人而拼上老命——这些天以来,我慢慢想清楚了,能力越大,贼心越大,沈兴国未必真的想把自己洗白,而秦亮的死也并非偶然。
况且,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只要够疲倦,即使把钱宁.戴普剥得精光扔在我床上,我也可能在前戏过程中突然脖子一歪开始打鼾,所以被抄家的事情只得明天再去考虑。
作为我们街道唯一能徒手制止旧货店里狂奔的洗衣机的女人,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必定会双手各执一块砖头堵在他下班必经之路。
楼上某个天天喝豆浆吃煎饼的小资宅男又在半夜里放音乐,是首“Good night moon”我用枕头捂住耳朵,像这种高雅音乐我一听就烦。
这段时间我喜欢听“我不后悔”不过我一般不说,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连小八那个土掉渣的农村痞子都撇着嘴用鄙视的神情冷冷地给了我一字评价:土!
音乐岂有土洋一说?自己喜欢就好。前两天我又听了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还听出了一丝灵魂的震颤。
被楼上的英文歌曲熏陶了一夜,害得我不断做恶梦,梦里被中学的英语老师持菜刀追杀十几条街,我魂飞魄散地逃,她披头散发地紧追不放,一边追还一边喝骂:“你这个不肖畜生!到处散布谣言说我死得早!小兔崽子!你死了老娘都不会死……”
我醒来时耳朵里面还嗡嗡作响,楼上的宅男还在放着某首缠绵悱恻的英文歌,不时从窗口迸发出几句雄性的怒吼,王霸之气四溢。
“操!九十多章才搞了一个女人!这种渣文也配跟我叫板……妈的B!跟老子比月票,刷死你!”
听起来精神矍铄,应该是某个文学网站的写手。
我站在洗脸盆的镜子前,紧紧握住牙刷柄,强忍住上楼去一牙刷捅死他的冲动,冷静地伴随着歌声梳洗。
梳洗完毕走出洗手间时,音乐突然一停,那个昼伏夜出属蝙蝠的傻B终于准备把自己倒挂起来睡觉了,我一边换衣服一边给朴承胤打了个电话报告情况,老朴听说之后十分震惊,让我立即过去一趟。
“你的手怎么了?”
坐在朴承胤的办公桌对面,我习惯性地将双手摊在桌上,没料到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像猪蹄似的左手,我简短地向他解释:“阻止那个学生自杀的时候被刀割伤的,没什么大碍,我也没打算报工伤。”
朴承胤一直在看我的手,眼帘垂着,瞧不清神色:“说说那个自杀的学生……怎么回事?”
“这个学生叫秦亮,在本校读大三,最近受校外人员引诱开始吸毒,昨天晚上在因为忍受不了被毒品折磨的痛苦,所以选择自杀,送到医院也没能抢救过来。”
我大致概括了一下事情经过,取出那张死亡证明,推到他面前,“这个学生的死亡地点是在校外,也没有什么背景,如果你没有其它安排,我马上去医院盖章。”
“学生自杀的时候……你在场?”
朴承胤慎重地盯着我,语速很慢,像是仔细斟酌着用词。
我的警惕心迅速飙至警戒位:“你在怀疑什么?”
朴承胤立即作了个“与我无关”的手势,赶快撇清自己:“陈七,你就像只刺蝟,防备太森严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学校的其它人知道,别忘了,你进学校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树敌无数。”
原来他在保护我?我心上顿时浮起些微歉意。
我十分清楚自己在学校管理层当中的人缘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没有问题,我根本就没有人缘,怎么会有人缘问题呢?
目前我的处境是强敌环伺,例如詹老师,这位热衷于解剖和犯贱的教育界奇男子,当然不会介意挖出我的老底来,如果让他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