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率先从不远处的树后面探出头的苏安泠,眨着干净清澈的眼睛,试探性地喊了声。
经过几天的休养,苏安泠的伤势基本上也渐渐痊愈了,身体上都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就连脚腕都在即墨弈的草药护理下可以自由活动。
所有的伤势都恢复地很快,除了……她那半边脸。
即墨弈很直白地跟她说过,这里并没有合适的草药来治疗她脸上的伤疤,只能找到些简单的治愈草药,但也只是能够加快她脸上伤口的愈合速度而已。如果再延误下去,她,肯定会毁容。
这也是他们没有等这场大雨停歇,便急着赶路的主要原因。
听到苏安泠的喊声,离得很远的即墨弈才缓缓地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而以他的位置到兔子的距离,足足有近三十米,可从他手中飞散出来的树叶,在飞过那么远的距离后,仍旧射中了兔子的死穴,直接断了兔子的性命。
在即墨弈现身的那刻,尘子封和苏安泠的眼底,皆是闪过了抹异样的惊奇。
尘子封是惊叹即墨弈那传说中的内功和武术,这绝对是个无从料想的存在。而苏安泠,却是惊异即墨弈一次比一次的远,那样的功力她甚至想都没敢去想,只能看着望洋兴叹。
“去清理兔子。”即墨弈冷冷淡淡地目光从尘子封身上扫过,最后瞥了眼那只已经命丧黄泉的可怜兔子,简短直接道。
再次听到这种命令性的话语,尘子封手上的力气忍不住渐渐变大,手指一点点地掐入了皮肉中,差点儿将那软绵绵的兔子骨头都给捏碎。
从坠崖后见到他开始,即墨弈就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好像就是故意挑起他的极限般,总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激起他的怒火。这个男人,每次看他,都带着俯视的目光,仿佛他就是宛若蝼蚁般的存在,随时都可以被他清除。
更重要的是,即墨弈每次冷眼看他时,都是当着苏安泠的面,似是知道他不会在苏安泠面前发怒般。事实上,他也只能够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因为他确实不可能在苏安泠面前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
强行将心中的火气给压下去,尘子封敛去眼底所有的情绪,但云淡风轻般点了点头,似是浑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嗯。”
说完,连即墨弈都懒得看上一眼,就直接转身去处理兔子的皮毛内脏了。
他们最近都是沿着溪水往下走的,不仅方便他们的饮用和清理食物,还可以让他们顺着找到围绕在村庄外面的大河。
而自从今天开始,他们看到的小溪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了,应该不需要多久就可以走出去了。
“师兄,我现在的脚可以动了……”认真地研究完自己手中石子的苏安泠,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里渐渐地淡出难言的笑意,来到即墨弈的身边,很是迟疑地开口道。
“嗯?”轻轻地疑惑声,带着往上扬的音调,但又带有几分漫不经心,即墨弈将落在尘子封背后的打量目光收了回去,然后看向苏安泠。
苏安泠低眸看了眼脚腕,有些兴致勃勃地道:“我们试试轻功?”
她跟即墨弈开始学习轻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除了练习一些基本功之外,就没有真正地运用过,只是偶尔在即墨弈的帮助下随着他飞过几次,那样轻盈而奇妙的武功精华,总是容易让她心动不已。本来来到砚台村的时候,她就打算早点跟即墨弈商量真正飞一次的,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车祸坠崖不说,还将脚腕给扭了。
即墨弈当然清楚她的心情,从她那难以想象的热情中就可以看出她对这门功夫的情有独钟,若不是怕她在中途出危险,他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准她自己练习。
皱眉沉思了会儿,即墨弈最后倒也点了下头,“嗯。”
刹那间,苏安泠的眼眸亮了起来,好像繁星入眼,带亮了无尽的光芒。
“沿着小溪往下。”简单地说着,即墨弈抬了抬眼,语气中的慎重毋庸置疑。
他们离村庄附近的河肯定不远了,但这里的支流众多,万一地形不好只会让他们功亏一篑。提前去探探情况也好,免得白走一趟。
得到同意的苏安泠,几乎是没有多想,就连忙点头,声音里带有强烈的兴奋和喜悦,“嗯!”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苏安泠刚刚跟正在溪水边处理兔子的尘子封说完要离开一下,两人就忽然踮脚腾空而起,宛若飘浮般从偌大的丛林穿梭而过。
而,听到声音的尘子封,刚刚回过头,就见到苏安泠和即墨弈飞起的背影,两道白色的人影,在空中宛若翩翩起舞,苏安泠那身白色的衣裙好似蝴蝶般飞舞,就像是《千年》剧本里刚刚来到人间的那只小狐狸般,纯净漂亮,美好地不可思议。
更令人无可置信的是,苏安泠跟剧本中的小狐狸一样,完全无需借助任何的道具,连威压都没有吊,就这么……在空中飞了起来。
“啪”地一声,尘子封手中的鲜血淋漓的兔子,轻轻地滑落。
而那双一贯温润和善的眸子里,渐渐地露出意想不到的惊奇,紧接着,却化作了无限的警惕。
苏安泠,绝对不能拥有他无法触及的能力。
这样异于常人的能力,只会让苏安泠脱离他的掌控之内,他或许很愿意去欣赏苏安泠的与众不同,但他更愿意苏安泠一无所有之后乖乖地呆在自己身上。
轻轻抬手,尘子封弹了弹隐藏起来的通讯器,拧开了开关,沉声道:“想办法除掉即墨弈,等我消息,有必要的话废了苏安泠的双腿。”
这个安静丛林,向来危机四伏。
*
跃过有些浑浊的小溪,苏安泠迎着风,清凉清凉的风打在身上,无比的凉爽而轻快,这样在空中自由自在的感觉令她有些恍惚,但却令她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向来只能在威压上才能够如此近距离观看下方景象的她,此刻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掌握这项功夫,怎能不让她兴奋?
抬手触摸到顶端的树叶,苏安泠眼睛里的笑容深深地,好似永远都化不开般,浓浓的聚集在一起,就跟蜜似的。
“看到河了。”远远地,苏安泠就可以看到小溪尽头的河水,黄水滚滚,短短三四天的时间,那片沉静的河水好像换了个样般,放眼看去全是些浑浊的黄水,整整扩大了两倍,几乎将岸边数十米远的植被全部淹没,而河面上,纵使没有大雨降落,也仍旧波浪翻涌,层层袭来。
没来得及去看下面的地形,在眼角瞥到某个漂浮在小溪和河水交汇处的影子后,苏安泠立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脚尖点着沿途的树枝,点点地往漂浮着某物的方向靠近。
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安泠的视野也越来越清晰。
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漂浮在那抹拐角处的,被倒下的树枝绊住的,是个……人。
☆、第038话:暗杀
下面的地形很复杂,小溪的尽头聚集着大堆的乱石和杂木,顺着个小坡而下,坡度虽然不大,可想在乱七八糟堆积起来的石头上行走起来却格外的困难,直流而下的溪水砸起细碎的水花,在空中四处飞溅,衬得这下坡的道路更是危险。
苏安泠就停在坡上的树枝上,她凝眉往小溪的底端看了过去,映入眼底的是于翻滚河岸上漂浮的身影,整个人都浮在水面上,从穿着来看很像是砚台村本地的居民,因为对方整个身子都已经被泡的膨胀起来,四肢肿大,纵使这边隔得不是太远,苏安泠也看不太清对方真正的面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面熟。
不过,死了……
在这样的水面一动不动,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被水浸泡过许久后的苍白颜色,加上明显肿大的身体,那人如今的生命,已经显而易见了。
轻轻地低着眸子,苏安泠眉头却微微地蹙了起来,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她不是没有见到过尸体,但她曾经见到的,都是因为人类自相残杀而逝去的生命。那些事情她出奇的可以接受,因为人类本来就是矛盾的生物,自相残杀是他们的本性。
但她一直都很怕这种因为大自然而带来的毁灭性灾害。
人类自己的问题,就算闹得再大也可以去解决,而这种外界因素带来的灾难,那真的就是……灾难。
就好像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师兄,能带我下去吗?”苏安泠抿了抿唇,忽地问跟她站在同一根树枝上的男子道。
她很想去看看情况,不仅仅是因为尸体身上那件衣服很熟悉,更重要的是,逝者已矣,她没有看到的话那什么事都可以不管,可现在她看到了,就这么将尸体置之不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而之所以寻求即墨弈,主要是以她现在的轻功,根本就无法在这样的坡道上行走,滚下去或许对她来说更要容易些。自然,有身边的武林高手在,她也只能求助求助了。
“嗯。”即墨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下一刻就伸手揽住了苏安泠的腰。
两道白色的声音忽地往下坡飘落而去,方才站着的树枝没了承受的重力,却也只是稍稍晃动了一下,便再度恢复了平静。
裙裾飘飞,随着身影靠近,苏安泠所看到的事物也愈发的清晰起来,滚滚的河水就近在咫尺,轰轰地在耳边响荡着,几乎令人震耳欲聋,但那具被树枝挂住的尸体,在视野内变得越来越大,不由自主地将人所有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半空中,即墨弈空着的手往旁边张开,附近攀爬在岩石上的藤蔓忽然撕扯开来,顺着里直接朝即墨弈的手飞了过去,半途将藤蔓的半截抓住,顺带在手掌上绕了两圈,很快,即墨弈再度拉扯一下,藤蔓便彻底地脱离了岩石,随着他的动作朝那具尸体飞了过去。
藤蔓点着水面,激起无尽的涟漪,似是有牵引地套住了漂浮的尸体。
转瞬落地,而即墨弈放开苏安泠的同时,那具尸体也被他扯了过来,快速地来到河岸旁边。
“方叔?”苏安泠总算看清了那具尸体的相貌,颇为惊讶地声音不由得从口中溢出。
被河水浸得发白的脸色,就连那张苍老的脸庞都有些发肿,可仍旧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出轮廓,辨别对方的身份。
黑色的皮毛大衣穿在身上,一头枯干稀疏的短发随着水漂着,几乎根根都看得清清楚楚,脸上表情狰狞,似乎在死前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恐惧和痛苦般。可,眼下,被浸泡的身体此刻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俨然无法再睁眼跟人诉说他溺水时的惨状。
这是方家的那位男主人,年纪应该也只有四五十岁,被人称之为方叔。
苏安泠见过他的次数只有三次,刚刚去地主家住的时候,在吃晚餐前见过他,当天晚上去他们房间捣乱时,也见过一次,而最后一次就是在第二天吃过饭后……
可她没想到,那真的,永永远远都是最后一次了。
即墨弈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多出淡淡的疑惑,“你认识他?”
“嗯,我住的那户人家的主人……”苏安泠轻轻开口解释着,眉头却皱的死死的。
她虽然见不得这家人虐待方雅,甚至于跟路云筠去坑过他们俩,故意给他们催眠,说了个根本不存在的恐怖故事,但她却一点儿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说到底,这个家的男主人都死了,放假母女俩肯定会活的更加艰难。
而,苏安泠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