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激动而涨红的脸,又如看待死之人的眼神,王仁泽心知此时已是被羞辱。
“嘣”一个失神被阿黑土也击在左臂之上,随着一股巨力,王仁泽跌飞了出去,单手支地眼神有些涣散的瞧着大步冲过的阿黑土也。他摇了摇头知道左胳膊已是残了,抬起了头正好看到了张去逸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这时也听到纷乱叫喝之中的羞辱大唐的话,心中猛的有了决断,愤而起身大叫着举起自己尚能动弹的右臂猛然打出。
阿黑土也停了身子,朝下撇了嘴唇轻蔑之极,看着眼前的一拳冲过,却是轻巧的往旁边闪了闪身躲了过去,但足下却是一横绊在了王仁泽的前面。
王仁泽见眼前人影晃动便心知不好,小腿处被重重的一扫,本是失了平衡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想要爬起时,后背却是被一脚用力的踩下,复又贴面于地。
“虫子!”阿黑土也呸了一口道,“还想打吗,真是不量力!”抬起了脚,从侧面重重的踢在王仁泽的肋骨之下。啪几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王仁泽软肋处巨痛,口出忍不住吐了几口血出来。
但让人惊奇的是这王仁泽又慢慢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来!”,复跌跌撞撞的朝阿黑土也冲去。
阿黑土也眼中闪过一丝的敬重,狞笑道:“即是如此,那你就去死吧!”,探手抓住已是无力的王仁泽之手,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挥起狠狠的朝他前胸击去。一下,二下,声声击打在肉体的声音回荡在大帐之内,而众人此时却是哑口无声。
“停手!”李扬站起离座叫道,但阿黑土也还是最后重重打了一拳,将王仁泽击飞在地,然后抱了拳对众人说道,“真是不巧,打的尽性忘了收拳,还请诸位老爷莫要怪阿黑土也。”
“你!好好好。”李扬走到王仁泽身边对众人说道,“认输!”
“不要,小人,小人还能打!”王仁泽努力想支起身子,但还是没能起来,随着大口大口的血沫喷了出来,眼看是活不了了。
“你已尽力了。”李扬喃喃道,看了一眼带有可惜表情的张去逸轻轻的摇了摇头。
“哼,没用的唐人!”阿黑土也小声的嘟囔一句,但却让全帐里的人都听到了。
李扬怒极厉声说道:“你在说什么!”
“草民没有说什么。只是还想再打几次,就像方才一样,只是这人有些太弱而已。”阿黑土也虽是施了礼说道,但明里暗外都是讥讽之意。
“好,你要打,那本官便与你打,也让你瞧瞧我大唐男儿的风采!来吧”李扬将袍袖挽起,怒极的说道。
“李校书郎,你怎么能自贬身份与这等猪狗不如的蠢东西相论呢。来来,还是喝酒呤诗才是正道。”也先在座上轻笑的说道。
被人如此的羞辱要比肉体的疼痛更为难受,李扬胸膛快要炸开一股,用充血的眼珠子逐个扫过帐里的众人,瞧到张去逸时,这张去逸紧咬的嘴里流出了血丝,可见心中也是愤怒之极,但还是朝李扬摇了摇头。
李扬忽大笑起来,指了众人说道:“哈哈,那本官就让你们见一见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难。来人,去请了本官随从薛嵩过来。”
张去逸脸上一惊,想出声阻止但还是未动,只是直直的瞧着李扬不动。
不一会,薛嵩进帐,先是瞧见李扬身下的已死的唐兵,又是看着李扬的神情不对,但还是先抱拳朝四周说道:“大唐薛嵩见过各位老爷,见过张将军,见过李校书郎。”
李扬点了点头,盯着薛嵩的眼睛指了阿黑土也冷声说道:“杀了他!”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大唐向来都是已义孝仁德立国,何时见过面前这校书郎竟出口绝然言杀的,是不是方才受的刺激大了些。但李扬却是极想杀了阿黑土也,不顾自己的身份,不顾场合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愤怒。说罢之后,将身上的官袍脱下,轻轻的掩在了王仁泽的身上,也表明了不管怎么说,此事传了回去,那些言官谏臣肯定说自己有伤国体,怕是自己的官途已到了尽头,反正现在做了最后的决断。
薛嵩朝李扬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张去逸,心中已是明了,对早已跃跃欲试的阿黑土也沉声说道:“你还有何话要说,一并说了吧,此时不说怕是一会便没了机会。”
“哼!”阿黑土也从鼻子喘了粗气,方才的狂妄已然消失,这面前名为薛嵩的与方才打死的那唐军给人的气势截然不同,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不禁让人心跳加快,双眼有刺痛感。鼓了一口气出来,缓缓的将右拳抬起,大喝一声呀!使出浑身力气朝薛嵩打去。
薛嵩感到拳风扑面,心中便知有几石的力道,心中也是赞道好汉子,放下轻视的心态,身子往旁边一闪,快速的将手搭在在鼻前打过的阿黑土也的腕上,发力死死握住。
众人惊呆了,方才如山的一击竟然被薛嵩轻而易举的拦下,而阿黑土也一脸涨红的想收回拳头,却是被紧紧抓死,动不了少许。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这阿黑土也前阵的一战耗尽了气力?正在众人乱猜之中,薛嵩举起了右拳随意的击向阿黑土也的脸部。
阿黑土也的眼睛现出无尽的恐怖,这谁人都不知如今他的心里却是惊惧万分,且不说使出全力想抽出手腕已是万难,就凭这看似随意的一拳竟让他生出无力之感,很普通的一拳却含着千百的后招,任他躲向哪里都会被击中。而且,这一拳里含有让他生命发出颤抖的力量,深知如被击个正着,自己的脑袋里会立刻成了一团面糊。心骇之间,下意识的用余下的手臂去挡。
“嘣”拳劲之气四贱,将胳膊之上的皮衣尽数打飞。阿黑土也闷哼一声,手臂向后齐肘断去,白生生的骨头露了出来,鲜血顿时如喷泉般狂射而出。一拳之力竟大于此,活生生的在众人眼中上演了一幕。
“啊!”并不是阿黑土也在叫,而是包括了李扬在内的众人大叫,谁都未能想到,一拳结果竟会如此。
而薛嵩被血喷了一脸却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冰冷的说道:“看这一拳你如何躲开!”,复又是一拳击过,正直直的击在了发愣着的阿黑土也额上。
击过之后,薛嵩松了开阿黑土也的手腕,用袖擦了脸,朗声说道:“还有谁人!敢与我大唐争斗!”见四下皆是无声,转了身躬身朝李扬回道,“李校书郎卑职复命!”那阿黑土也听到此话,眼中闪出一丝的疑惑,但随即从额上传来的一道劲头,如猛兽一般冲入脑中,撕咬蹬踢,转息之间大脑被打成碎末,随着七窍淌出,扑通一声仰面跌倒,了无生气。
“薛校尉——”李扬不知该怎么说了,简直让人震憾。
薛嵩眼中闪过一丝的疲惫,复又说道:“卑职复命!”
“啊,哦,薛校尉你下去休息吧,本官,我知道了。”李扬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王仁泽的尸体又道,“也将王兄长请下去,入土为安吧。”
“是”薛嵩伏下身子,轻柔的将尸体抱起,慢慢的退出了大帐。
“壮士,壮士留步!”毗伽可汗回过神来,忙唤道。
守帐的侍卫将刀抽出横过,有些畏惧的看着薛嵩。
薛嵩转了身子冷笑道:“不知大汗唤我何事,莫不是还想再死些人不成!”
“大胆!”众人齐声唤道,只是中气都有些不足罢了。
毗伽可汗摆手止了众人,急问道:“敢问壮士是哪里人氏,父亲为何人?”
“大唐河东薛家,至于家父便莫要问了。让开!我送我兄弟入土。”薛嵩转过身大步径直而去。
“河东薛家,啊,可是平阳郡公薛大将军之后!”毗伽可汗又问道,但薛嵩已是走远,见此毗伽可汗低语道,“果是将门虎将,薛家不可敌!”
“大汗,这阿黑土也究是哪族人,为何瞧着像那叛逆契丹之众,请大汗与我大唐一个解释!”李扬穿着白麻的衬衣小裤问道,虽是如此不敬,但却无一人敢责问。
“哦,是么?”毗伽可汗往下瞧了瞧说道,“将这堆杂碎拖下去喂狗,看着真是眼烦!”
“大汗,请明示!”李扬又是追问道。
梅录啜这时说道:“李校书郎情绪激动了,有些看错也是难免。这分明是我突厥族里内附的契丹部落,可不是叛逆契丹可突于的人。诸位也请说说是与不是?”
“是极,是极,此人确是我突厥统下之族,校书郎难道不知我部里还有铁勤、回纥等吗?真是可笑啊,可笑啊。”也先当先附合道。
“好好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校书郎,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本将军在,凡事自有公论,本将军以为可汗决不是一个非颠倒,黑白不分的英雄!”忍了半天的张去逸这时发声道,并朝李扬摇了摇头。
李扬哼的一声,甩了袖子,遥遥的朝毗伽可汗拱手道:“我是乏了,先告退了。”也不等毗伽可汗回话,便大摇大摆的出了账。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烦
李扬出了大帐被一股冷冽的朔风吹在身上,寒了脸瞧了瞧被众牙将隔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群,朝面露关切之意的苾伽骨咄禄点了点头,同样扫过了脸色发青的仁寿郡主,落在了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韦纥齐齐格身上。也许是感到了异样的目光,韦纥齐齐格抬起了头朝这边看了一下,二道目光相对,李扬不敢相信那仍是仇恨的目光之中竟然会有一丝的担心,真让人不解,不由的多看了几眼,而韦纥齐齐格却是扭过了头拉着仁寿郡主低头走开了。
“老爷,你出来了。薛主有命,让我等守卫好老爷。”刘二奔过来拱手说道。
“哦,先回帐吧”李扬不知说什么好,这胸中的气闷却是越来越历害。
闷闷的回到帐中,秋娘本是上来笑着问话,但瞧了李扬的脸色,乖巧的只是拿了一件外袍与李扬披上。见其不理睬自己,从案上拿了骨拍,低声说道:“老爷,奴家为你唱支曲儿吧。”
李扬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将眼闭了。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摘自昭明文选,二十九卷,古诗十九首其六)”唱罢去瞧了校书郎老爷,见其眉色又皱了几分,忙转了腔调喝道,“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摘自诗经,国风陈风,宛丘)。”
“罢了,你先下去走走,老爷我自己静一静。”李扬虽是有些烦了,大抵是因她是突厥人的关系,但还是不忍对一个女子责骂,轻轻的说道。
秋娘脸色一暗道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李扬躺下想着事情不语。
“妹夫,你起来!随我来。”薛嵩闯进拉起李扬说着便走。
李扬甩开忙问道:“何事如此着火。”
薛嵩低声说道:“李苍头有话要说。”
“那让他过来就是了,我如今心中好是烦闷!”
“莫要烦了,听完李苍头说的话就兴许忘了。”薛嵩又去拉李扬。
李扬跳开说道:“好好好,随你走便是了,让人看到了你我这般拉扯,可要斯文扫地。”
“屁!我拉我家妹夫干他斯文何事?”薛嵩笑说道,但终是未去再拉李扬。
待到了薛嵩等人的小帐中,李苍头笑着躬身道:“老爷可是来了,老朽早已等候多时了。”
李扬回礼道:“老人家莫要这般客气,有何事要与我说?”
“你们说着,我出去看看!”薛嵩扔下二人自己到了帐外,如杀神一般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