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她不敢在手术室的门口前逗遛。怕护士小姐看见她,以为她不想交钱,耽误了抢救艳阳。她边绞尽脑汁,边向医院门口走去,去找公用电话。情急之下,芳叶打开了艳阳的手包,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在艳阳随身带的小纪事本里,一张名片滑了出来。那是唐文远的名片。
芳叶知道唐文远。她听艳阳提起过他。这个人是肖平生的“老朋友”。肖平生和乔澜来北京的时候,唐文远请他们全家吃过饭。而且艳阳和添力还去他家做过客。芳叶心想,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肖叔叔的朋友应该不介意帮艳阳这个忙吧。芳叶抓起电话,便按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声响过一阵,电话那头就出现了一个女声:“喂,您好,这里是天堂集团董事长办公室,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丁芳叶,是R大的学生。我找你们董事长有急事。”芳叶连忙说道。
“请问你预约了吗?”女声公事公办地问道。
“没有,但是我真的是有急事。我是乔艳阳的朋友,乔艳阳是你们董事长朋友的女儿。她现在得重病了,正在医院抢救。请你转告一下你们董事长,让他马上到医院来一下。好吗?真的是特别紧急。人命关天啊。”
“请问,你说的那位病人现在在哪个医院?”
“宣武医院。我现在在医院门口的公用电话亭里给你打电话。”
“这样吧,你把这个电话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请你不要走开。我马上给你打过来。”
芳叶告诉对方电话号码后,就挂了电话。她不敢离开电话亭。亭子外面有人等着打电话,芳叶对他说:“对不起,我这儿在等一个特别紧急的电话,您还是找别的电话吧。”
芳叶其实只等了几分钟,对她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电话铃一响,她连忙拿起话筒。仍然是一个女声,却换了一个人:“喂,是你打电话找唐总吗?”
“是,是,是,是我。”唐玫连忙回答。
“唐总现在不在北京。我是他的私人助理。请问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芳叶先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又把事情说了一边。
但对方却不紧不慢。似乎是怕遇到骗子,她又问了芳叶好多个问题。等芳叶一一回答之后,对方才说:“你到门诊手术室门口去等我,我马上过来。”
“那你要记得带钱过来,要三千元。”芳叶不放心,提醒道。
“我知道。那我们一会儿见。”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芳叶放好话筒之后,回到手术室门口。并没有看见艳阳出手术室的迹象。又不知过了多少“世纪”,走廊那边走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虽然不是那么年轻了,但一身时尚典雅的办公室女郎的打扮,让她看上去有一种成熟的风韵。来的这位就是那年肖平生和乔澜来北京时,唐文远举行家宴招待他们时出现过的陈女士。
陈女士从手术室外众多等候的人中间,一眼就看出了芳叶。她径直走到芳叶的面前,问道:“你是丁小姐?艳阳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呢。好像还在手术室。”芳叶说着就把那张交款单递给了这位陈女士。
陈女士并没有马上去缴费,而是拉住了一位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问道:“请问,乔艳阳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给她输血了?”护士回答。
“怎么会发生大出血这种事?” 陈女士又问道。
“手术刚做了一半,就开始出血,怎么止都止不住。她是不是有血液方面的问题?”护士问。
陈女士转头,用疑问的眼光看了看芳叶。芳叶摇摇头。陈女士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她好像得过什么紫癜症,是血小板减少引起的那种病。”
“是这样啊?难怪。怎么不早说?”护士埋怨道。
艳阳随后被转到了观察室。她脸色苍白,如一张白纸。手臂上还打着点滴。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睁开眼睛,先是看到芳叶,然后又看到了陈女士,便有点惊异。芳叶就简单地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一边。
陈女士说:“唐总现在不在北京。他出国考察去了,要去一个月。我接到你这位朋友的电话就赶过来了。我去问了一下你的病情,你现在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是血小板依然很低,还有……。”说到这里,陈女士停顿了一下。她本来想说:还有医生说,因为大出血,你的流产做得不是很干净,还需要再刮一次宫。不过,陈女士想了想,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继续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医生说不能让你出院。一会儿就要把你转到住院部去。你好好养病。不要着急钱的事。我已经在医院押了一张支票。”
“谢谢。”艳阳虚弱的声音近乎无声。
陈女士交待完之后,就走了。
艳阳和芳叶相对无语。本来以为就是一个简单的手术,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只能听天由命了。
过了一阵子,艳阳轻声对芳叶说:“今天耽误你太久了,你现在回学校去吧。”
芳叶却更为艳阳担心:“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你想喝水,都没人给你端。”
艳阳摇摇头:“我不喝水。你回去吧,一会儿你宿舍要关门了。”
“那你呢?”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芳叶看了看手表,时间的确不早了。医院离学校很远,若再呆下去,怕是真的不能赶在关门前回宿舍了。
芳叶走的时候,还是不放心:“我明天再来看你。你需要什么?我明天给你带来。”
“你明天也别来了,马上要考试了。你好好复习吧。”艳阳说。
住院部这天晚上没有床位。到了第二天上午,艳阳才被转到妇产科的住院部。
房间里有三张病床,艳阳被安排在中间那张病床上。靠窗户的那张病床上,住的是位二十四,五岁的产妇。她刚刚因为怀孕六个月胎停,做了引产手术。靠门边的这位是一位高龄产妇,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因为妊娠期糖尿病住院保胎。
病房里吵吵闹闹的,刚做完引产的那位情绪不好,哭哭啼啼地不肯吃东西,她娘家妈妈在苦口婆心地劝她。高龄产妇也是今天刚住进医院的,来看望她的人络绎不绝。两家人碰到一起,更是热闹。隔着艳阳就喊起话了,一边是在诉说刚失去胎儿的悲伤;另一边倾吐高龄产妇得子的不易,保胎的艰辛。只有艳阳孤单而安静地躺在中间的那张病床上,闭着眼睛,佯装睡觉。
过了一会儿,病房突然安静了。两家的人以为艳阳睡着了,就悄悄地议论起来。她们怕“惊醒”艳阳,所以压低声音,但是她们的对话还是清清楚楚地飘进了艳阳的耳朵里。
“这女孩什么时候进来的。”
“今天。跟你家的那位前后脚一起进来的。”
“她怎么了?”
“说是昨天在门诊做流产,大出血。差点儿死了。”
“啊?天啊,她这么年轻,有二十岁吗?怎么造这么大的孽?”
“可不是吗?你说现在女孩子,怎么就这么糟蹋自己。”
“就她一个人?也没有人来看她?”
“谁知道呢?早晨进来的时候,也就一个人,是护士送她进来的。我估摸着,没准是个大学生,家在外地,在北京也没个人。”
“你说说,这当妈的要是知道女儿遭这么大的罪,得多心痛啊。”
“谁说不是?就说我这闺女,自打听说她要做引产,我这心就揪着,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
艳阳闭着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
作者有话要说:嗯,看了大家的留言,这里说明一下。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那个时侯的风气,远没有现在开放,也没有现在宽容。而且那时候的学生要比现在的学生单纯多了,保守多了,“见识”少多了。那些相关的用品也不如现在“物质丰富,品种多样”。
谢谢aaa等同学帮忙解释。
49、挑衅
艳阳的血小板迟迟没有恢复正常,刮宫手术就一拖再拖。艳阳住在医院里,已经绝望了。她从学校里已经消失多日。头几天,芳叶还帮她打电话给宿舍同学,编制各种谎言,为她没有返回学校找理由。但是,马上就要进入期末考试了,艳阳是注定赶不上了。如果缺席考试,艳阳今后会面临什么处罚?她连想都不敢想。现在这娄子越捅越大,已经不是芳叶的小聪明能帮着掩盖了的。芳叶再来看艳阳的时候,连一句“你以后怎么办啊?”都不敢问艳阳了,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艳阳。
艳阳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了。除了芳叶,只有陈女士来看过她两次,给她带来一些营养品和日常用品。绝大部分时间,她孤独地躺在床上,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窗外。靠窗的那个床位的病人已经换了几拨了。每个新来的病人和家属,都对艳阳充满了好奇,私下里向那位高龄产妇和她的家人打听艳阳的情况。艳阳对这些议论已经麻木了。她现在,已经不再在乎什么面子了。要紧的是要想个办法,渡过眼前的危机。
周末,芳叶来看艳阳。艳阳小声和她商量:“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芳叶看见艳阳不象前几天那么呆痴,总算开始思考现实问题,连忙建议:“要不然,你去找医生开一个病假条,我帮你送到学校去请个病假?下学期再补考好了。”
似乎这是唯一的办法。问题在于,怎么让医生的病假条上不提“流产”两个字?
“去跟医生说说好话呗,或者给医生送点礼什么的?”芳叶比艳阳世俗一些,所以才能想到这样世俗的办法来。
两个人正小声商量着,只听见病房门口响起了一阵银铃般欢快的笑声:“艳阳,你住院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然后唐玫出现在艳阳的病房里。
这是芳叶第二次见到唐玫。上次见唐玫,是艳阳的母亲来北京,请了她们俩一起吃饭。那一次,唐玫表现得温顺、谦卑、恭敬,对添力及其家人极尽讨好之能事。芳叶一眼就看出了唐玫对添力的心事。但是这一次,唐玫艳丽而张扬,和上次芳叶所见到的唐玫完全判若两人,芳叶对她有点无所适从。其实,艳阳对唐玫也有同样的感觉。每一次,唐玫都以不同的面目示人,或是高傲,或是谦卑,或是冷淡,或是热情,或是挑衅,或是亲切,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这次唐玫的出现在病房里的姿态,和她几年前第一次到p大小礼堂找艳阳时如出一辙:旁若无人,居高临下,还夹杂着一种故意做作的亲切。
艳阳没有想到唐玫会出现在医院里。不过,转眼一想,应该是陈女士告诉唐玫自己住院的消息。想到现在自己的住院费还是唐家帮忙垫付的,艳阳露出难得的笑容,叫了一声唐玫:“唐玫姐。”
“别,以后别再喊我姐了。我担当不起。你如果真心把我当姐姐,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唐玫嗔怪道,似乎在怪罪艳阳没有把她当作最亲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时间向她求救。
自从添力和唐玫分手之后,艳阳就很少见到唐玫。每次见到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和尴尬,艳阳于是就自动和唐玫疏远了。现在看到唐玫对自己如此亲密,又想到上次生病住院,唐玫对自己的尽心尽力,艳阳竟然有些自责,觉得自己真是对唐玫忘恩负义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唐玫问。
艳阳难以启齿,只是搪塞道:“是一次意外。”唐玫倒不追问。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猜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看见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