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否则我找道士驱你。”他终于忍不住了,笑骂。
“我好怕呀。”我拍拍胸,一脸鄙夷,道士,真能把我的魂抽出来让我回去,我回去后建一百座道观。
“你去多找些道士,若真能让我离开这里,我回去烧高香!”
他白我一眼,原来皇子受的教育再好,生气了与我们这些小民是一样的,我乐得哈哈大笑,在他真的要发飙前,我说:“我是个千年老妖。”
他满脸不信,爱信不信,车已到了原相府,我纵身下车。
父亲与大哥都不在家,却有个意外的人在客厅等我,挺拔的身姿,清冷的气息,
“大师兄!”我又惊又喜,奔了过去,握住他的手。
宁云河不自在地抽出手,我并不在意,他向来是这样别扭的人,“你怎么来了?”他没回我,只是与我身后进来的允倜招呼:“二师弟。”
允倜笑着回他:“大师兄。”
“我下山办点事,顺道看一下小师妹。”大师兄说话时,脸仿佛有点红,允倜笑笑:“师父可好?我原说过了上元节,就与梦儿上山看望师父。”
“还好。”
“都坐吧,小莲,看茶。”我让他二人坐下,又吩咐小莲上茶。不知为什么,我直觉他二人之间,有些心病。
“小妹,你回来了。”温婉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就见我美丽的三姐白衣若雪,莲步轻移,娉娉婷婷地入得厅来,一脸温柔似水的笑意,这是我认识的梦如么?我晃了晃脑袋,就见她一双明目迅速飞瞥了允倜一下,芙蓉面上立时泛起层粉色,实在是我见犹怜。
我心里恍然,笑着回眼看允倜,后者正认真地在品茶,眼皮都不抬。
看到还有个陌生人,梦如吓了一跳,脸儿绯红地要走,我一把拉住她:“三姐,都不是外人,这是我大师兄宁云河,靖王爷你早就认识了。”
梦如盈盈施礼:“民女见过靖王千岁。”
“平身罢。”允倜说,梦如又与宁云河施礼,大师兄回了礼,我问:“靖王爷,您不赐座么?”
允倜抬眼笑:“这是在你家,我的随从都没进来,你自个儿赐自个儿座罢。”
“三姐,你坐罢。”我按梦如坐下,又对大师兄说:“大师兄,你没来过我家吧,我带你参观一下。”
大师兄刚要推托,我拉着他便走,出门之时,还不望回头嘱咐:“三姐,你好生陪靖王爷说说话,可别怠慢了客人。”
宁云河被我一路拖到花园,“好了,我不会回去坏他们的事的,这里风大雪紧的,你小心冻着了。”
我笑:“看你冷口冷心的,倒也识趣。”
“说的什么话。”他瞪我:“快回屋去,我这就走了。”
“你来有什么事?就这么走了?”我奇怪。
“没什么事。”他脸又有些微红,我一下悟出,天,他还真仅是来看我的,心下很是感动,“大师兄,我很好,身体不错,内功也日日练,就是你给的剑谱看不懂,所以没练。”
他肃着脸:“嗯,回山上后,我慢慢教你。”
“大师兄。”
“何事?”
“你能不能笑一笑?这么冷的天,再看你的冷脸,我快冻死了。”我笑着说。
他愕然看我,片刻,冷声道:“冷就回屋里去,我走了。”
转身便走,我拉住他衣袖:“不吃了晚饭再走么?”
他回头,看我的眼中有丝温和的笑意:“会来不及上山的。”
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大师兄,走好,你要多笑,其实,你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他没理我,翩然去了。
我悄悄回客厅,咦,厅里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两人还在么?我探头在窗外望,两人都坐着,直似两个没嘴的葫芦,允倜突然站起来,说:“三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梦儿回来后,你告知一声。”
“等一下,”梦如走到允倜面前,低下头,语音有点颤抖:“允倜哥哥,什么时候,梦蝶还是梦儿,梦如就成了三小姐了。”眼波幽怨,小小的贝齿紧紧咬住殷红的唇,天,真是美,这都不动心,允倜不是白痴吧。
“梦如,我们都长大了,不似小时候,男女不分,现下,有些事是要避讳些的。”允倜细声说。
“那又未见你避讳梦蝶。”梦如又羞又恼。
“她小么,尚未及笄。”
梦如扭着头,眼睛并不看着允倜,缓缓说:“我们自小相识,在我心里,从来只有一个允倜哥哥,我知道我是庶出的,配不上你,可脑中总要这样子想,我自己也是很恨自己…。。”说着,泪水便下来了,允倜脸上神色变换了几下,终是不忍,伸手给她擦泪:“梦如,不要这样……”
梦如抓住他的手,他缓慢但坚决地抽了出来:“你保重,我走了。”转身大步出去。
第十九章
上元节,也就是我们的元宵节,这里所有的节日与我们的古代都一样,风俗也差不多,上元夜也是以灯会为主的。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我写完这首欧阳修的《生查子》,呆呆地看着它,穿过来算算时日已过半年,家人一切可安好?我在这里如此思念他们,他们可在思念我?天立,天立,这一刻的相思如附骨之蛆,让我痛不欲生。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取过我面前的纸,我转过头,允倜细细地看着,然后他黑亮的眼光黯了黯,移向我,我知道此刻我的脸色惨淡,但在他面前,我是不用掩饰的。
“你还会写诗。”他说,声音暗沉。“字不错,诗也好。”说的是诩美之词,语调却不是。
这里没有欧阳修,有欧阳修的时空,我回不去,凄然一笑,抽过纸,顺手团掉,“不是我的诗,是我们那里很有名的诗人写的,字倒是我自己的,还能入得靖王爷的法眼吧。”
“你,”他深思地看着我:“有很多故事。”
“我是千年老妖,可不是有千年的故事。”我收拾心情,转过话题:“今天怎么来了?”
他清清嗓子,到底是王爷,出戏比我还快:“皇兄吩咐让我带你入宫。”
“什么事?”一听入宫,我的头便痛起来。
“说你言语可喜,请你共赴上元宴,顺便看烟花。”他干巴巴地说:“心情若不好,可以不去,我回皇兄就说你身体不适。”
“那岂不是欺君之罪?”我立起身拍拍衣襟:“去吧,留在家中也是心烦,出去散散心也好。”我说的是实话,爹爹应酬极多,大哥也是,很少在家,今日大早两人便出去了,家中余人与我都不是太亲近,与其在家中闲坐生愁绪,不如出外散心。
我要带小莲,允倜说她不能进宫,我只好一人随允倜出门,允倜的随从墨夜打开车帘让我们上车,看到墨夜,便想起了无影,我问:“怎不见无影?”
“他留守。你问他做什么?”允倜坐好,又给我膝上搭了条裘皮。
“他娶妻了没有?”
“你要与他做媒?”这个人,真是聪明,举一反三,和他说话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在这里我能认识什么人,给他做媒?”我否认。
“我以为你是为小莲呢,既不是,就算了。”
“喂,”我叫:“你留点话给别人说成不,就显摆你聪明。”我有些恼,他笑了:“无影尚未娶妻,小莲确实不错,回去我给他说。”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了:“哎,也要无影愿意,强迫可不成,以后小莲会吃苦的。”
“你懂得倒不少。”他笑笑,“我有时觉得你可能真是千年老妖。”
“去你的,”我推他一把:“不过我确是比你大好多,我的实际年龄,做你母亲还有余呢。”
他不响,过了会问:“你生前成过亲了?”我一愣,然后笑着点头:“当然。”
“那个人还活着?”他又问。
我收了笑,不知如何回答,他笑笑:“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他?”
我哑然失笑:“我都千年了,他若在,转生几回了。”不想细解释,也解释不清,就顺着话往下说。
他吁了口气,我不想他在我的事上再纠缠,信口问:“你今日来我家,没见到梦如?”
“没有。”
“你与原氏姐妹緾夹不清,如今原梦蝶也不在了,梦如聪慧美丽,对你又一往情深,你又何必伤她的心?”
允倜没开口,我扭头看他,面目有点狰狞,显然在克制什么,然后就听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若有机会,我让你灰飞烟灭。”
“是魂飞魄散,”我更正他的用词:“有机会时,千万别放过了。不过,我可不保证当我魂飞魄散时,原梦蝶的魂魄能回来。”这句话是要加的,免得他火大了忘了顾忌,真伤了我的小命。
他哼了声没理我,闭上眼养神,我也不理他,与他斗了阵嘴,心情好多了,撩开窗帘看着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歌。
第二十章
上元宴与除夕的宫宴不一样,只是皇帝的家人参加,应该算皇家的家宴。我夹在中间虽不太自在,也无大碍,他们对我上回出的几个脑筋急转弯很有兴趣,我挑几个他们能接受的又说了,大家猜得兴高采烈,宴后看烟花,这时的技术远不及我们现代,烟花品种单调,色彩不多,不过还是很热闹。
很早就散了,允倜仍送我回家,我说叫个人送就可以了,回回劳动北靖王,太过意不去,他执意送我,车到中途,他吩咐车在一旁候着,拉着我下车。
“去哪里?”我问。
“与你哥约好在凤阳楼见,带你去看花灯。”他说。
我大喜,穿过来这么久,我还没真正见识过古代人的生活。不禁雀跃,允倜扫我一眼,满脸耶挪的笑意,我拉他:“还不快走!”
他在我耳边说:“千年老妖,花灯对你还算新鲜?”
我点头:“小时候看过几次,来这里后可一次没见过。”他轻笑出声,抓住我的手,我刚要抽手,他说:“人多,小心走丢了。”
我乖乖让他拉着,在现代我就不是很认路,这里连个路牌都没有,我是东南西北也分不清的。
街上人好多,真是花市灯如昼,我看灯看得目不暇接,“有射灯谜的没有?”
“有,好几处呢。”他微笑看我,“猜中有奖没?”我兴奋地问,猜灯谜可是我的强项。
“有是有,却没什么好物事,你什么没有,倒贪这些。”他取笑我。
“你懂什么,总是自个儿赢来的才珍贵。”我反驳。
“好,见到你哥就去。”他脸上是宠溺,我无暇顾他的表情是否正确,眼睛早飞到集市上各色东西上面,“面人!”“糖人!”“好漂亮的莲花灯!”随着我一声声惊呼,允倜的随从们手上抱的东西越来越多,女人,到哪都是购物狂。看到喜欢的,我是忍不住不买的。只是讨价还价的乐趣少很多,允倜一般不等我还价,就直接买下,我警告他不要这样,可是无效。
“梦儿,你哥等很久了。”允倜催我,我这才恋恋不舍随他走。眼睛却还在路边的摊上扫,“等一下!”一个卖玉石图章的摊子上一样东西跃入我的眼帘,我一把抓起那块绿玉,是它,虽然没有我在云南买它时那样通体灵透,但碧绿中发着幽光,形状与正面那道朱红色血丝般的网纹一模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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