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不要叫我小姐,直接叫我小梦好了,我的朋友都这样叫我,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若我说的,你不能做到,就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见你。”
小莲呆呆地望我:“小姐,您,”我板起脸,她赶紧说:“不要赶奴,不对,不要赶我走,让我伴着您。”
我微微一笑:“我身上脏,否则,我很想抱抱你。”她哭着抱住我,口齿不清地说:“小莲怎么会嫌您脏。我这就打水来给您梳洗。”
五天来,第一次看到热水,我不肯洗手,洗了手,便断了我与允倜如今唯一的联系,小莲终于强不过我,只能由我去。为我净了身,换了衣服。
“不要怪无影,他没有做错什么。”我说:“你晚上要回去的吧?”
“我不走,皇上要我一直陪着您,不可离开一步。”小莲说。
我笑,皇帝怕我死。
我有牵挂,我不想死,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留恋这个世界,我一直一直是无所谓生或死的,生命原本对我毫无意义,生已无欢,死亦无惧。生命中曾经最亲近的人都不再需要我,我的生命由另一个人代替,那个人比我更能讨得他们的欢心,这样的伤痛让我对生命无所留恋。直到我再次见到允倜,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对待的允倜,一直当他是个小屁孩的允倜,以为已是千年寒冰的心渐渐消融在他温暖的笑容里,若能再次看到他温润如玉的笑容,我愿用生命去换。
第五十章
锦华宫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来来往往的宫女与太监都面色凝重,皇帝坐在床榻前,紧锁着眉,皇叔丁太玉双手贴着允倜的背,额头上已微微出汗,允倜合着眼,面色青白,呼吸微弱。
一柱香后,丁太玉嘘了口气,放开允倜的身子,让他平躺下来,盖上被子。
“怎样?”皇帝站起来倾着身看向戏倜,急切地问太玉。
太玉摇头:“我只能用真力暂时护住他的心脉,十日内再无对症的解药,只怕。。。。。。”他说不下去了。
皇帝颓然坐倒,“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此毒名为通杀,由九种剧毒合成,每份毒药配制方法,份量都不一样,毒性各异,没有配方,就不能配出解药。毒性强烈,见血封喉,好在允儿自幼习武,内力精湛,及时护住心脉,又有大内解毒圣药雪灵丹,否则,就是大罗神仙赶到,也回天无术。”
皇帝脸上闪过凛冽的杀气,“张德子,那女子有没有供出此毒由哪几味药制成?”
张德子躬身说:“回主子,刑部用尽了法子,此女宁死不开口。”
“允仲那边怎么说?”皇帝脸色阴沉。
“齐安候只呼冤枉,什么都不知道。”
呯,皇帝用力一拍桌子,怒道:“没用的奴才!这点事都办不成!靖王若有意外,你们都准备着陪葬吧!”
一班子侍候的太监宫女全吓得扑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太玉摆手道:“皇上,发火也没用,我早已飞鸽传书,只盼着苡芬能在这几日内赶到,或许能有点希望。”
“你是说毒手药王的女儿花苡芬?”皇帝眼中燃起希望,片刻又叹气:“当年丁氏伤他们甚深,她能来么?”
太玉脸上闪过丝伤痛,喃喃低语:“岂止是深,应该是刻骨之恨。”
皇帝看着太玉满头的银发,当年为了花苡芬,太玉一夜白头,从此与皇家决裂,再未入宫一步,这次若不是为了允倜,他是怎么也不会进入这个让他有刻骨之痛的地方的。
太玉苦笑一下:“允儿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她再恨我,也不能弃允儿的命不顾吧。”
“但原如此。”皇帝深吸了口气。
“对了,你昨日去牢里见了梦儿,这孩子,吓糊涂了吧?你告诉她,她是中了迷魂大法才伤害了允倜了吗?”太玉问。
“吓糊涂?”皇帝冷哼,“她冷静得可怕。”眼前闪过原梦蝶晶亮的眼睛,虽然满面尘垢,却还是美得惊人,都说红颜祸水,这个原梦蝶不但美艳如花,更是聪慧过人,实是祸水中的祸水。
“冷静?可能是吓呆了,放她回家了吧。”
皇帝没出声,太玉皱眉:“还在牢里?原本不知道她中了迷魂大法,那么她是害允儿的凶手,你要关,要杀,我都没话可说,这会知道了,为什么还关着不放?这孩子身子骨向来弱,在牢里若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朕已经给她换到了天字女监,专门收监未定罪的皇室女子的地方,也让她的贴身侍女去服侍她了。”
“终归还是在牢里,你要关着原思远父子查乱党余孽,是你的事,关着梦儿做什么?”
皇帝望了望昏迷中的允倜,手握成拳,“允倜现在这样,是她动的手,不是她,以允倜的武功,谁能近他的身!”皇帝的声音中满是恨意。
“你糊涂了不成?能算她动的手吗?”太玉有些恼了。
“允倜没事了,就放。”皇帝支吾着。
太玉盯了他一眼,沉声道:“但愿如此,皇上,希望你不要象你父亲一般,允儿不是我,他的脾性你很清楚,看似柔润,骨子里比谁都烈性,我怕你一意孤行,到时候落个玉石俱焚。”
皇帝腾地站起,“朕知道该怎么做,不用皇叔教训!”拂袖而去。
太玉对着皇帝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师父。”很微弱的声音,他一震,猛然回身:“允儿!你醒了。”刚走到宫门口的皇帝闻声折转,扑了进来:“二弟!”声音微颤,他抖着手握住允倜的手。
“皇兄。”允倜轻声道:“对不起,让您担忧了。”
“说的什么话,你能康复就好。”掌中的手冰冷而无力,皇帝心中酸痛不已,允倜反手握住皇帝,黑润的双眸紧盯着他:“皇兄,允倜怕是不能清醒多久,上回向您求的免死金牌,您就给了允倜罢。”
皇帝握紧他的手:“允倜,若你,”他眼眶一红,不能往下说,哽了下,才说:“朕决不能饶她。”
允倜眼中浮出一层雾气,放开手,他扭开头,轻声道:“皇上不若现在就取了臣弟的性命吧。”
“你!”皇帝终于泪下:“二弟,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么,非要说这样的话来噎我。”
看到皇帝的泪水,允倜惊了,脸色更加苍白:“皇兄!您是皇帝,怎么能流泪!”一时情急,一口气没缓过来,又晕了过去。
“允倜!”皇帝吓得惊呼,“皇叔,快来,允倜怎么了?”
太玉伸手把脉,“只是晕过去了。”皇帝这才松口气,跌坐在允倜身边,对着允倜,他耳语般说着:“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不能割舍的亲情,痛到深时,也是要落泪的,允倜啊,哥什么都答应你,你也要答应哥,要好起来。”轻轻抚着他的脸,切切地说:“允倜,你听好了,你活着,朕就让她活,你若敢抛下朕去了,朕把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断,矬骨扬灰。”双目红肿,咬牙切齿。
太玉望着这兄弟两个,只能摇头叹息。
站直身子,皇帝又是威严的天子了,“张德子,传朕口喻:原思远父子,忠心为国,决无二心,朕已查实,此次北靖王遇刺事件与原思远父子无关,即刻释放,官复原职,原立平加封忠勇大将军,赏黄金千两,玉如意十柄。”
“喳。”张德领旨。
“另外,”他无力的一挥手:“宣原梦蝶入宫。”
回首对允倜:“允倜,你就是她的免死金牌,你若真爱她胜过你的性命,你就给朕好好活过来吧。”
第五十一章西尔(番外)
全城戒严,我知道他们终于动手了,乌汉去打探消息,说是已得手,刺伤丁允倜的是原梦蝶。这个傻瓜,我警告她那么多遍,她竟然还是去见了丁允倜。早知道这样,中秋那夜不放她回家了。
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这个刺杀计划,父王说我蠢不可及,但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我还是有的,有本事就战场上见高下,为什么要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北匈奴与大周开战,让父王以为有了希望,浑不顾上次的战争还没能让我国恢复原气,仓促起兵,果然是一开战就节节败退,让丁允倜打得如入无人之境。
父王不反省自己起兵失策,反认为如果除掉了丁允倜,大周就是我西戎国的囊中之物,可笑,丁允倜的确是大周目前最强的将才,不过,大周可不仅是靠丁允倜一人,才得的天下。
如何刺杀丁允倜?丁允倜武功卓绝,放眼江湖,绝少人能近他之身,刺杀谈何容易,黄文龙献策说他手下蜡面佛武玄刚的师弟常尚善使迷魂大法,只要能魅惑住丁允倜身边的亲信,找机会就能下手。
魅惑哪个人?黄文龙说原梦蝶是最佳人选,丁允倜绝不会防范她,计划一定,他们便奔赴江南,因为原梦蝶一直在江南游玩。
我做了我从来都未想到有一天我能做出的事,我交出兵权,让三弟代我指挥三军,一场必输的战争,我在与不在结果都是一样。我必须去江南,在他们找到梦蝶之前,找到她。
刚到江南,就听说三弟被丁允倜生擒,西戎战败,父王递了降书。对我的私自离开,父王震怒,削去了我世子的番号,我并不在意,我留在那里,战败也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至于世子的地位,回去之后,还可以再争取,毕竟,父王心里最清楚,谁才能真正统治西戎,谁能让西戎强大。
梦蝶身边有人,听她的称呼是大师兄,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却绝不止是师兄这样简单的感情。自从送她回去后,魂萦梦绕都是她,这个言词犀利,说话行事殊不可喜的女子,该死的打动了我的心,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中原的女子不应该是柔弱文静的嘛,为什么这个女孩眼中闪动的都是桀骜不驯的野气,除夕夜的宫宴中,她打碎了我的如意算盘,也让我出了生平最大的丑,依我的性子,杀她的心都应有,可为什么当黄文龙将她绑来给我时,我却一点都不想让他们伤害她。
她很漂亮,不过比她美的女子我也见得多了,我的母妃就是西戎第一美女,我的王妃也比她美得多,但我就是想要她,我希望有一天,她心甘情愿跟我,喜欢她的聪慧睿智,喜欢她的沉稳冷静,甚至喜欢她的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当她吐着血倒在我怀里奄奄一息时,我心都要碎了,放弃所有的不甘愿,我送她回丁允倜身边,我救不了她,只有让能救她的人去救她,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决不能让她死了,她走后,我心里空了好大一块,直到在江南再次看见她,满心溢出的欢喜让我明白,我已是不能放开她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见梦蝶,她应该是恨我的吧,我那样伤害过她,她能原谅我吗?稍一疏忽,她就与常尚在一起了,常尚成功地对她施了迷魂大法,中了迷魂大法并不可怕,只要没有诱因,就与常人无异。梦蝶只要不与丁允倜在一起,什么事都没有,他们自然只能另寻人动手。我去警告她,又不能明说,我虽然不赞成刺杀丁允倜,但也不能破坏这个计划,如果真成功了,对西戎绝对是件好事,只是,不能让梦蝶冒这个险,谁去都没关系,梦蝶不能去,刺杀丁允倜是死罪,无论成不成功,动手的那个人都必死无疑,我不想梦蝶死。
结果还是这样了,果然,原梦蝶是丁允倜的软肋,计划施行得完美无缺,丁允倜昏迷不醒,匕首上的毒是“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