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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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找一个人-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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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安静下来,不就夏知点当真就有些许困意涌上来了,将睡未睡之际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她细听了一下,辨认出那是段伯文来了。本想跟他说说话,但是一想到自己醒着段伯文还得坐在这里陪她,索性就闭眼装睡,段伯文估计一会儿就会去忙自己的了。
  视觉用不上,听觉就显得更加灵敏。
  段伯文在椅子上坐下来,不知道在干什么。夏知点尽量将呼吸放缓,使自己看起来像真的在睡觉,静静听着他的动静。
  她感觉段伯文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脸上,一种奇妙的灼热感令她感觉很不自在,但是又没有办法避开,只能在心里默默期盼他快点离开。
  过了不久她隐约听到一声叹息,然后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额头,动作十分轻柔地拨开黏在她额头的碎发。这个动作使她浑身一震,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像是段伯文手指的温度瞬间通过重重复杂的生物结构传递到她全身各处,四肢百骸都暖起来。
  这是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几乎是生病者享有的专属特权,在她看来。
  小时候父母最忙的那两年她常常希望自己生病,并且十分珍惜生病那几天父母不顾一切待在她身边的日子。她时常假寐,感受他们在她清醒时从不曾体现出来的关怀,心里就会觉得很满足。
  她喜欢父亲轻轻叹着气,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拨开她的刘海,喜欢他温柔地帮她掖被子。这种温暖跟平时他们所能给予的不一样,这种更真实,真实得仿佛她就是他们世界的中心,在她面前,其他一切都不存在。她以这样一个滑稽的理由幼稚着,从来不曾觉得丢脸。
  “照顾好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段伯文柔声道。
  她浑身一震。
  随后段伯文莫名地轻笑一声,将手从她脸上移开。失去了那温暖的源头,夏知点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她想,她开始依赖他了吗?这样可以吗?
  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从心里去接受他,就这样为他打开自己圈子的大门吗?如果最后还是无能为力,她该怎么面对他,怎么面的孙晗?他们可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
  难道还要回到那种孤零零的生活吗?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整个世界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劫难,到处都是荒芜,到处都是无法摆脱的寂静,这样的环境待久了,她也会觉得慌张。大概,她还是无法如自己想象的那样,能够一个人无所顾忌地将所有人都隔绝吧。她处在冰天雪地里很久了,久到只要有一点点温暖的源头出现,她就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她丧失的温度太多,仅剩的那些已经不够支撑她继续在这寒冷的极地里流浪了。
  她想停下来了,无论以什么姿态,她都不想再往前走了,无论前方是什么。
  她想休息,想就地躺下来,对过往所路过的孤独和寂寞说晚安。
  她是真的累了,浑身的细胞都像失了水,干瘪得不成样子。
  恍惚中她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看见一只奔跑的雪兔,与茫茫白野融在一起,她摇摇看着,想走过去,但动弹不得。
  她不急,反正她在这里也已经很久了,从她有意识以来她就在这里,仿佛她天生就属于这里,所以对于在这里经过的一切生命,她早就已经放弃挽留了,因为已经失败过太多次了。每次她在雪里跌倒,都不是因为被什么东西绊倒,而是因为追逐,因为她想挽留的人或者其他一切有生命迹象的可移动物体都在她身边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消失。她拼命地追赶,结局都是狠狠摔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所追逐的那道身影消失。
  所以,这次她会接受教训,不再追了,既然始终是过客,那么从一开始就不接触,是最好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你很喜欢雪?

  她就地坐着,将一抔雪放在掌心里,冰冷的触觉深入骨髓。这是她唯一的玩具。
  她安安静静玩着,掌心的雪慢慢融化,从她指间流走,倏忽不见。
  她重新把手伸向地面,想在捧一抔雪,这是一只大手从后面伸到她眼前,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逼近的温暖,但是她不想回头。
  僵持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轻柔的笑声:“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冷吗?走吧,我带你离开。”
  她一惊。
  带她离开?
  是,在这里她遇到过无数形形□□的人,有人对她冷漠,有人对她友好,可是从来没有人说要带她离开。
  不管陪伴她多久,每个人到了最后都会选择离开,她已经麻木了。可是,身后这个人,说要带她离开!
  要离开吗?
  这里真的很冷,很荒凉,她不见得讨厌,但也绝对不会喜欢,既然不喜欢,那么久离开吧。
  她缓缓伸出手,将手放进那只宽大温暖的手里,然后反握住。
  那人又笑了一声,说道:“真冷,不过,我很快就能把你的手捂热,相信我。”
  她本能地点头。
  “现在,可以回头看看我了吗?”身后继续传来声音。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握住的手,狠了狠心,往后看去。
  段伯文。
  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段伯文就坐在椅子上笑看着她,与方才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她视线下移,看到自己正紧紧攥着他的手,眼神颤了一下,抿唇不语。
  段伯文笑道:“做恶梦了吗?”
  说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夏知点下意识握紧,迎着段伯文惊异的目光,笑笑说:“不,是美梦。”
  “段伯文怔然:“知点——”
  夏知点抢先道:“段伯文,我们试一试吧,但是我不能保证能一直坚持到最后,你愿意吗?”
  段伯文空着的手覆在她手上,柔声道:“嗯。”
  夏知点粲然一笑。
  次日下午在夏知点的坚持下段伯文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夏知点的公寓又忙前忙后给一大一小准备晚饭,夏知点坐在沙发上非常过意不去。堂堂知名公司副总裁跑来给她当煮夫,还兼职奶爸,她真是太有面子了,但是怎么都掩不下那股心虚。
  段伯文看出她的不自在,趁东西还在慢煮中间有时间可以偷懒就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笑着说:“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快点好起来,你给我做饭。”
  夏知点笑笑,往他怀里靠了靠。
  “谢谢你。”
  段伯文一顿。她还是跟他那么客气,尽管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但是,他没关系,他继续等,只要她愿意接受,他就能等她真正接受自己。
  掩去脸上的决然,换成了微笑:“不客气。”
  晚上段伯文躺在秦秦身边,嘴里笑意一直掩不去。怀里的小人儿散发着热量,一直暖到他的心里。此时夏知点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间里,她已经是他的女友。这个事实是他一直无法合眼入睡,只能仰面躺着,对着黑夜微笑,将自己的快乐散布到无边的黑暗里。
  秦秦忽然翻了个身,抱着他的胳膊柔柔地叫了声爸爸。他轻轻摸了下他的小脑袋,说起来还要感谢他,要不是他在这里,夏知点担心自己一个伤员无法照应好他,他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这里,离夏知点,只有一墙之隔。
  原本千里之外的她,如今和他就只剩下这点距离了。
  原来幸福就是那么简单。
  睡了安稳的一觉,段伯文习惯早起,洗漱完发现夏知点那边还没有动静,秦秦也还睡得香甜。他看着秦秦的睡脸笑了笑,到厨房给准备早餐。
  大厅里夏知点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刚刚想去接铃声就断了。他弯腰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来自云南的陌生号码,分不同时间段打来的。因为放在沙发上,本来铃声就不大,不注意的话根本就听不到。
  他想了想,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在立即被接起,段伯文温声说:“你好。”
  那边不知为什么很久没有出声,段伯文听了一下,那边隐隐约约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但就是没有人说话,他皱了下眉,又说了声:“你好?”
  那边的人终于说话了,是个男人。
  “你好,我找夏知点。”
  “她还在睡,如果有很急的事我可以叫她,你——”
  “不用了,谢谢。”
  嘟——
  电话被挂断了,段伯文看着手机沉默了几秒,将它放回原处,走进厨房继续做早餐。
  可是总觉得怪怪电话里的声音很像苏陌的,心里觉得纳闷,于是翻出手机查了查号码,并不是同一个,不觉嘲笑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夏知点出来时他刚刚将早餐端上了桌子,他抬头看看,见她满脸笑意。
  “早。”她说。
  他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很清晰,但是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种麻麻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爱吧,他想。
  孙晗问过他信不信爱情,他说过“宁可信其有”,但是在此之前他从来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一种感觉,关于苏陌的那些执着他也并不能理解,直到遇到眼前这个人,他知道他一直所不能将就的东西,现在终于可以有令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存在了。
  他也温柔回了声:“早。”
  他们两个人吃的早餐,因为秦秦还没有醒。
  夏知点边吃边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盯着外面忽然说:“下雪了。”
  只顾着看她的段伯文闻声也往外看去,心里莫名暖了一下。真的下雪了。
  “很美。”他说。此情,此景,不辜负。
  段伯文见她一脸陶醉的样子,眼神不觉温柔了几分,问:“你很喜欢雪?”
  “不是,是因为——”夏知点忽然停住,想了一下,才说,“是因为它很美。”
  段伯文:“……”
  夏知点不看他,眯了眯眼,低下头安静喝着粥。她不能说,她怎么能告诉他她是因为苏陌很喜欢雪,经常在她耳边说他家乡的雪有多么多么美,她才会那么在意雪。这样对他,似乎有点残忍。
  手指紧了紧,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算了,来日方长,她会继续努力。
  关翔来接秦秦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个场景:段伯文和秦秦紧紧挨坐在一起玩积木,雪白的萨摩耶安静伏在他们脚边,眯着眼睛看起来一副睡得相当满意的神情。窗边放着画架,画上是段伯文与秦秦玩积木的情景,画以完成至三分之二。
  关翔看了眼关了门走回来的夏知点,轻挑了下眉,对段伯文揶揄道:“听说我不在的几天你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
  段伯文瞥见他挑衅的眼神,又看了眼玩积木玩得正入神,知道关翔来了也懒得抬头的秦秦,用一种较关翔刚刚那语气更甚几分的语调说:“还好,不过你家儿子现在正在做一件更了不得的事。”
  关翔这才意识到他进来到现在秦秦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于是瞪了正得意的段伯文一眼,轻声哄自己的儿子。
  “秦秦,在阿姨家玩得开心吗?”
  秦秦这才抬头,云淡风轻看了他一眼,说道:“开心。”之后就没语言了,低头继续鼓捣自己的玩具。
  关翔的脸黑了一下,防备地看了段伯文和夏知点一眼。这两个人趁着他不在对秦秦宣传了什么不好的思想吗,他家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冷漠?按照以往的话,秦秦应该在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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