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翔的脸黑了一下,防备地看了段伯文和夏知点一眼。这两个人趁着他不在对秦秦宣传了什么不好的思想吗,他家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冷漠?按照以往的话,秦秦应该在他声音响起的刹那就高兴地扑上去了。
“秦秦,过来让爸爸抱一下。”关翔就地蹲下来,朝秦秦伸出双手。秦秦又抬起头,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撅着嘴问:“爸爸,你是不是去找妈妈了?”
关翔感觉自己嘴角抽了抽,怎么又问这种话题?
秦秦严重缺乏安全感,每次听到有人跟他说爸爸会给他找个妈妈他都会撅着问个老半天,还不停委屈哀求不要爸爸找妈妈,因为妈妈不是亲生妈妈就会不喜欢他,不要他。
段伯文那家伙又在他面前提了?
“不会,爸爸没有要找妈妈,秦秦乖,过来爸爸抱。”
“可是叔叔说爸爸就是去找妈妈了,妈妈会不要秦秦。”
这下嘴角抽筋的多了段伯文。他只是哄他睡觉时开了个玩笑,这小家伙居然就纠结了那么久吗?
关翔斜了一眼僵着脸的段伯文,忽然一笑:“秦秦,如果爸爸让夏阿姨当你妈妈你喜欢吗?”
夏知点冷汗齐齐下,怎么扯上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后悔可言
段伯文咬牙:“关翔——”
秦秦打量了一下夏知点,然后眉开眼笑,拍着小手说:“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夏阿姨了,”转过头一脸天真地问,“阿姨,你要当我妈妈了是吗?”
夏知点:“……爸爸跟你开玩笑的。”
秦秦失望:“哦。”
关翔站起来看了一眼没完成的画,笑意盈盈地看着段伯文,说:“这画的是你?我怎么看不出来?段伯文,你这张脸难道已经让人不忍直视到这种程度了?”
“呵,大概比你好那么一点点吧。”
“不要脸。”
“你有吗?”
关翔和秦秦午饭后就离开了,夏知点站在冰箱前看了看,菜已经不剩什么了,酸奶也快没了,迟一点还得去一趟超市。
段伯文见状问:“晚上要出去吃吗?”
夏知点回头笑道:“不,还是在家里吃。”
想了想,又问:“你也要留下一起吗?”
段伯文:“嗯。”
夏知点拿出画具坐在画室里面画画,段伯文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见她画得认真就不打扰他,自己在一旁的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看。
他早就发现夏知点这里很多小说,流行的,或者名著,等等,整整齐齐摆在书架上,显得画室有种很浓的书香气。他抬眼扫了眼正在认真作画的人,眼睛里含满笑意。
这个就是他喜欢的女人。
他不知道她的背景,不知道她的过去,她总给他一种神秘感,像风一样时常幻化,他摸不清她最真实的姿态。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她,令他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从夏知点开咖啡厅的态度来看,她似乎金钱方面很充足,可是她到底什么背景,他始终无法得知。他只知道,夏知点父母双亡,几乎没有什么亲人。前一点是听孙晗说的,后一点,是猜的。因为她自他认识以来好像也没跟什么亲戚有来往,他只知道她有个姑姑在广州。
这样的她,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
有时候他想问,毕竟了解她多一点,和她的距离也就更靠近一点。可是又始终无法开口,最终作罢。算了,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吧。
他拿着书,却半天也没有翻开,只是安静看着夏知点。不久就有困意涌上来,他虽然没有午休的习惯,但昨晚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今早又起得比较早,如今这种安静的空间里,自然就想睡了。
于是撑了一会儿就真的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夏知点已经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靠在椅子上,面向玻璃墙,仰着头出神地往外看着。
他躺在沙发上尽量不让自己弄出声响,呼吸也刻意地放轻缓了,就那么躺着,看着她发呆。
这样的她显得有些沧桑,还带着些莫名的绝望。看她仰着头,好像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她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生老病死,不会在意任何形式的悲欢离合,她的世界里,始终只有她。
他有些慌张,她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与她的距离一下子又远了,很远很远,远得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能够再次走近的时候。
他曾经被这样的她所吸引,现在又为这样的她所伤神。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已经给他权利走进她的世界。
她似乎,忘记了她的世界里还有他。
他站起来,从后面抱住她,连同椅子一起。
夏知点吓了一跳,想挣扎,但是段伯文圈得很牢。她挣扎了一下,知道是他便停下来,像恍然惊醒般,讷讷道:“你还没走?”
段伯文抱着她的手臂一僵,松了开来。
夏知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画得太入神,忘记你还在这里了。肚子饿了吧,我去做饭。”
然后夏知点就挣开他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去。段伯文站在后面顿了顿,说:“知点,我们还没有买菜。”
夏知点一僵。原来天已经黑了。
“不如我们到外面吃吧?”
段伯文看着她有些局促的笑容,良久无语,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还需要时间,他不能太心急。要走进她的世界并且能够住下来,是一个可能相对漫长的过程。
“好。”他淡淡应道。
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夏知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段伯文见她沉默,也就由她去。
或许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她说过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不喜欢到外面喧嚣的场所待得太久。
所以她喜欢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静静地出神,甚至忘记身边的任何存在。
他心里苦笑,自己果然还是操之过急了。
春节终于即将到来。
除夕夜夏知点早早吃了晚饭,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到了街上。和段伯文约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想自己走走。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浓烈的新年氛围了,父母去世以前她在所有的节日中最喜欢的就是春节。每年的春节父母都会带她回到乡下,父亲的老家。那里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由于那片地区被政府征用,所以在她十六岁那年那里就已经变成了水库区。
不能再到那个地方,父母就带她出去旅游。春节气温有些低,但是她不怕,因为走到哪里父母都会把她护在身旁。那一刻她觉得很幸福,感觉一家人在这种时刻才是紧紧连在一起的一个整体。
父母不在以后的那个春节,有苏陌陪她,一如她生日时守在她身边。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是个幸运儿,因为之前的那么多年,她没有真正孤独过。至少,在那些她成为孤儿的时间里,有那个人作陪。
只是孤儿的性质是恒久的,而没有谁会永远留在谁身边。
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是有保质期的。
她在一条花圃旁站了一会儿,伸出手推了推帽檐。真冷,她搓搓手,哈了口气,缩回口袋里。
她面向马路的方向,看着车水马龙,心里非常平静,像一汪古井。
高楼林立,四处都是沉甸甸的压抑感,站在这里,她只要一抬头就能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从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几十亿人去争,在这浩淼天地里争出自己的空间,可以让自己肆无忌惮地张扬。
其实她一直都是宁静的,上学时争成绩,只是为了父母安心。
恋爱时,本来也有一场竞争,但是她没有再投身其中,而是平静远离。
她不争,因为她觉得是自己的总归是逃不掉的,无论是好是歹,只要跟她的生命产生了不可分割的联系,那么她就会平静接受。
因为反抗很多时候都是徒劳。
她不是逆来顺受,只是在别人清醒之前,就过早地看清了事实。而这种现象往往会导致别人对她的误解,会认为她冷血,甚至是懦弱。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这样,只不过是以最残酷的方式对自己宣告了最终审判。
如果注定有个牢笼等着她往里跳,那么她宁愿这个牢笼是她自己编织的,至少她可以欺骗自己,她只是在进行着没有期限的休眠。
深深呼出一口气,继续往前。
这里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是也不熟悉。
她应该,不会属于这里。
她是宁静,但是她的本质是野性的,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可以束缚住她的缰绳,很多事情,她若是愿意去做,那么就没有后悔可言。即使错,也甘愿错到底。
她随性,但是不任性。
这样做她满意的没有遗憾的自己,她很满意。
蓦地想到段伯文那受伤的表情,心里有种钝痛。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去接纳他了,可是总是会不知不觉就把他遗忘,仿佛在一起只是她一时任性妄为的结果。
不,她必须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段伯文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他远远看见她,嘴角笑意满满聚集,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去。
昨天晚上跟她分开到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手机几度拿起,但是怕夏知点嫌他烦,又很无可奈何地放下。孙晗不停调侃他,说他被夏知点吃得死死的,以后铁定是妻管严。
他听到妻管严这个词语时第一反应不是觉得尴尬,而是从心底里涌起一种兴奋。妻管严是吗,他想象着夏知点对他嬉笑怒骂的样子,心里暖得不像话。
夏知点听到脚步声回头,对他微笑。
“你来啦。”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一如老夫老妻之间谈论晚餐吃什么的语调,平凡但是幸福无比。
他感觉浑身都震颤了,不住嘲笑自己真的是被吃死了。
“等很久了吗?”
夏知点站起来,走近他。
“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两年不见
夏知点忽然上前拥抱他,他浑身俱颤。缓了一下,他激动地回抱住她。尽管她穿得很厚,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衣服底下她纤细的身体,跟他一样颤抖。
看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她的举动——
他舍不得拉开她,只得把脸埋在她的肩上,闻着她的发香,沁人心脾。
“怎么了?”
“没什么。”
夏知点松开他,主动拉过他的手,露出一个温暖无比的笑容。
“我饿了,请我吃饭好吗?”
段伯文怔住,随后欣然点头。
段伯文把她左拐右拐把她带到一间隐在小巷里的小店,以前他跟朋友来过,菜做得非常地道。夏知点喜欢吃家常菜,这种店比那些名牌酒店还让她喜欢。
果不其然夏知点刚刚看到店面就已经露出了欣喜的神情,高兴地说:“你怎么知道这么一个好地方?”
“一个朋友带我来过。”
店里生意很火,座位也不设等级,这个时候很难找到桌位,夏知点正犹豫着,就看到里间靠窗的一桌人起来准备走了,于是很高兴地走了进去。段伯文帮她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自己才坐下来,拿了菜单准备点菜。
“你点吧,我第一次来不知道什么好吃。”
段伯文点头。其实他来的次数也不多,但是既然她这样说了,他也就随意点了。点了几个夏知点平时喜欢吃的菜后他看着她说:“我先上一下洗手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