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一头雾水,什么婚礼?
见他一脸漠然,张超转念一想也觉得苏陌做这种事不大可能,貌似同学几年也没见他跟哪个男生关系比较近。苏陌的冷漠和难亲近在他们院里是出了名的,女生们一起八卦时也经常提到他,最后免不了一番唏嘘。不可否认的是有种人生来就非常有距离感,而刚巧苏陌就是其中一个。在他印象里,夏知点虽看起来安安静静,也并不是容易亲近的性格,或许是不在同一个世界吧,总是觉得隔着一层砂玻璃。
“谁的婚礼?”
张超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下子回过神,然后嘿嘿笑了一声:“丁健跟钟晶啊,这两个人也真是,早知道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当初干嘛还要离呢,真是……对了;夏知点也来了吗你们都结婚了吧”
苏陌猝不及防被那个名字击中,僵了一下;情绪有点起伏;不知是意外还是失落。
“我……”
手机突然响起,他像松了口气般,转个身接起,然后找了个理由匆匆道别。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事后他一直想,要不是方瑾的电话打得及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超。说他们其实已经分手了吗?
不;他不愿意。
事实上,他连分手都没来得及跟夏知点说,毕竟王唯佳自杀之后,他无法坦然地背着她的死亡,再去心安理得地拥抱夏知点。而善解人意的夏知点,自然也不会那么残忍地对他说出那两个字,只托顾凯将钥匙带给他,告诉他,他在她心里已成了一座永远无法开启的坟。
彼此都给了对方无言的告别。
怪谁呢,他彻底失去她,因为他隐瞒了所有。全世界都知道,只有她不。他让顾凯告诉她,他准备和王唯佳结婚了,欢迎她参加婚礼。他在赌,但从真正意义上不是,因为他知道,骄傲如她,一定不会出现。
谎言总得有人愿意配合才会有价值,而他非常确定夏知点会是无条件配合的那一个。所以当顾凯担忧这样做是否合适时,他毫不犹豫就给出肯定答复。这个方法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对她一定管用。方法只要管用,就是有意义的。
当年他庆幸夏知点的骄傲,现在却恨死了她的配合。为什么她不来?若是她来,就会知道一切,或许他们就不会分开。
可是只是或许而已,也或许她来了,他也永远失去她。骄傲不是单面的,任何事物都具有双刃性,护己的同时也有可能伤及自己。
那么,如果给他机会重来,他还是会那么做。
即使失去,他也不愿意,让王唯佳的死亡成为她的负担,她对死亡太敏感。他还记得她看到王唯佳发来的恐吓短信后劝他回北京看看情况时的情景。她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他就在她身后站着,她不知道。
最后的最后,她说,如果不可以,我就把你跟爱情,葬在这里。她还说,或许这辈子注定王唯佳是他的人生,她是他的爱情。
注定她只能是他的爱情。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句很感性的话:有些人是用来爱的,有些人是用来生活的。
若两者是同一个人,那么就是上天对他已设置好奖励的一场考验,得之他幸,不得,他命。
呼——
他吐出一口气,仰面看路旁行道树的树梢,幽幽念道:“点点,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百毒不侵
钟晶和丁健迅速举办了婚礼,夏知点全程帮忙照看着小丁然,有点被丁健对钟晶说的那番煽情的话感染到,渐渐地也红了眼眶。她是由衷地为钟晶感到高兴。转了一圈,还是回到□□,最幸运的是,那个人还在。
张超举着酒走向她,跟她寒暄几句,逗她抱在怀里的小丁然。他对夏知点有着莫名的尊敬和畏惧,一直抱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态。上大学那会儿每每寝室里的夜谈会都和夏知点沾点关系,或多或少。
更何况她身边一直有同样优秀的苏陌,于是敢接近她的男生就少乎其少,这在当时也是一大笑谈。
男生们都说,女神的身边不会少一个男神,所以他们宁愿膜拜。
小丁然见是生人有些畏惧,弱弱哼了一声趴到夏知点肩上,惹得两人一阵轻笑。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苏陌呢?”
夏知点一怔,随即温和一笑:“他估计很忙。”
他估计很忙。
她在掩饰什么呢?给了张超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不想再作任何解释。有些话一直梗在喉下,梗得她很是心慌和心虚。她扫了张超两眼,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
仍然是,不想承认他们已经分开的事实。
何况,他估计很忙,虽然只是自己的猜测,但未必不是事实。
婚礼后钟晶的东西也彻底搬走了,房间里她只留下了一张她与小丁然的照片,算是她曾经拥有这里的纪念。搬走的那天钟晶拉她在房里坐了很久,像个长辈一样将她搂在怀里。夏知点既不挣扎也不回应,静静享受这种温暖。
“知点,我一直羡慕你的洒脱,可是有时候觉得,或许这种洒脱其实是一种□□,慢慢将你锤炼得百毒不侵了。”
“百毒不侵不是很好?”
“好不好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嗯,大概吧。”
“这不是好现象。”
夏知点一顿,视线悠悠一转落在茶几的玉壶上,那上面的玉兰花纹像是要出画一般。
“老实说刚入学时很多同学都跟我说过不敢跟你说话,觉得你不是很好相处的那种人,有一段时间我也有这种感觉,直到后来搬进你们宿舍才发现你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你只是比一般人多了几分潇洒。很多事情你漠不关心不是因为冷血,只是对一切淡然。知点,我不说你这种处世态度是好是坏,但一定已经对你的生活造成了影响。”
“看起来你真的是对什么都无欲无求,这种状况在一个朋友的角度看来很是不理想,你的沉静有时候会令我很慌。”
夏知点一动不动,心里明白钟晶要说什么,以前的话她会打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开,可是这一刻她懒得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想掀,直接就闭了眼。
念就念吧,这世界会念她的人也不多了,这样听着,也会觉得挺温暖,听幸福。
“知点,你一定要幸福。”
像你那么优秀的女孩,一定要幸福才是。
“忘了他吧。”
他不值得。
瓦妮达开始没日没夜地催行,夏知点倏忽觉得累了。在那里,每日漫无目的得教小孩子画画,对着自己栽的一片雏菊发怔,虽然也经常跑到牧场上,看蓝天白云下的羊群,但心里总是空空的。夜深人静的时候,眼角还是会不时的淌下泪来,那种空虚到窒息的感觉,无法排遣。
原来鸟飞久了,还是会累。
因为没有人知道它在空中太久了,漫无目的地飞翔,俯瞰着世界,却不知道该在哪里停留。
仿佛,世界很大,但却没有任何一角,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是属于它的。
因为少了核心控件,所以无论怎么包装升级,内心总是空洞的。
她太孤单了,是空旷延至心灵的空洞。
所以不管景点再美,旅游久了,还是会想找一个地方常驻。而那个地方,非家莫属。
对她来说,家是这里,一直都是。
孙晗的电话打进来时,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八个小时,一直睡得不沉,反而累得慌。
“怎么脸色差成这样?生病了吗?”
孙晗一见她便是一阵惊呼;原先准备好的对白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拉着她左看右看;摸她的脸颊;然后皱着眉对一旁微微出神的段伯文说:“发着烧呢。”
“上医院吧。”段伯文迎上来,低头看着她。她顿了一下,微笑,摇头。
“不要。”
段伯文明显僵了一下,脸上有些许动容之色。
夏知点也发觉这样显得太矫情了,于是补充说:“家里有药,回去吃点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只有三个房间。
她把自己的房间腾给孙晗,钟晶原来住的房间稍稍收拾了一下便给段伯文添了被子。两个人正在假期中,临时决定到云南,孙晗迫不及待地联系了她。本来只是想邀她一起游玩,不想她却盛情邀请他们到家里做客,美其名曰在哪里都是住,住家里还能吃上她烧的家常菜。
其实当时夏知点自钟晶离开之后的几天一直过得浑浑噩噩,一整天下来听不到什么人的声音,日子漫长得令人发慌。接到孙晗电话时她先是惊讶,然后是不可名状的惊喜,孙晗说会到云南游玩,她下意识就是发出邀请。有人陪伴或许会好一些。反正不管出于友好还是私心,她总算是把两人留在了自己家里。
“我一直以为你是广州人。”段伯文去往她家的时候对她说,她笑了一下,不可置否。
是哪里人有什么所谓呢,只是形式上的东西而已。更何况要真的追根究底,她是哪里人还有谁会知道?她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无从得知。
晚上吃过晚饭后段伯文一个人在看电视,孙晗拉着夏知点在一旁瞎聊。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没想到你外柔内刚到这种程度,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夏知点想了一下,认真的说:“其实别把世界想得太黑暗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可是一个人还是很危险啊,你就一点不担心有人入室抢劫?”
“……其实我有学过两年跆拳道。”
“那种花拳绣腿关键时候是没用的。”
“以及……两年柔道。”
孙晗噎了一下,盯着夏知点的眼睛,问:“然后?”
“然后还学了两年空手道……”
“……”
孙晗朝段伯文看过去,见他目不斜视看着电视屏幕,嘴角笑意分明。
“你一个女孩子家学那些东西干嘛?”
“小时候太安静没人愿意跟我玩,不知道干什么就报了武术班,打发时间。”
孙晗顿时瞪大眼,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没人跟你玩?怎么那么可怜!”
“……”
……还真是会挑重点。
孙晗从沙发上起来,不客气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夏知点远远问她:“你刚刚不是看过了,真有那么好看?”
孙晗回眸,懒懒地回她:“嗯,只是觉得奇怪,这房子明显跟你气场不搭。”
夏知点:“……”房子也得照顾主人气场?
“你搬进来多久了?不会自打出生就住这?”
“七八年吧。”
“嘿!”孙晗三两步蹦回来,坐在段伯文旁边笑嘻嘻冲夏知点道,“我真不喜欢你这‘吧’字!听起来忒沧桑,感觉你已经七老八十了,我最怕跟老人说话了,代沟无法逾越啊。”
“你哪里来那么多歪理?”
“天授!”
“……”
夏知点感觉浑身无力头昏脑涨,短短的时间内就掩去好几个呵欠,孙晗继续一惊一乍闲扯着,这时段伯文关了电视对两个女人说:“很晚了,早点休息。”然后瞟了孙晗一眼,又回头跟夏知点说了句“晚安”,头也不回走进了房间。
孙晗接收到他的眼神;撇撇嘴也跟主人说了晚安,邪邪一笑溜进房间。
夏知点简单洗漱便进了房间,躺在苏陌的床上,头很沉,但睡不着。枕头是他枕过的,被子是他盖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