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惊醒,也很吃惊,咕噜说:“不真的在这里睡,还能在哪里睡?”
“我以为你……对不起,我这就走。”
“没事,这是你的寝室,你干嘛走呀……”
郁老师坐下来:“那你不是他的女朋友?”
“呃……”
“我开始以为你是,但是你,在我这里睡,那就不是了。”
她心里有点不快,知道宗家瑛来的时候都是在他那里睡的。
说不定还不止宗家瑛一个呢!
既然她自己都敢这么大胆地跑来找他,那些同样暗恋他的人,不能跑来找他?
她忍不住问:“是不是经常有人来找他?”
“嗯……也不是经常。”
“但是有人来找过他?”
“嗯。”
“也问你借房?”
“哦,那倒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来找他呢?”
“呃,我们这是小地方,有一点事就传遍了。你来也一样,好多人都知道了,我今天在我家附近的早点摊上吃早点,都听到人家在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大老远地从D市跑到这里来追王老师。”
她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她的确是大老远从D市跑来追王老师的,但被别人说出来还是觉得很受伤。她愤愤地问:“这是谁说的?”
“摊子上吃早点的人,我也不认识……”
她觉得不会是王世伟对人乱说的,因为她昨天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没时间作案。很可能是他的那些同事,见她找到办公室去,不像是事先跟他约好了的,所以猜测她是来追他的。但他们怎么知道她是从D市来的呢?
她觉得自己很虚伪,本来就是来追他的,干嘛怕人这样说呢?
你能做,别人不能说?哪有这样的王法?
郁老师问:“你是D市的吧?”
“嗯,我在D市读研究生。”
“你父母也在D市?”
“不在,他们都在E市。”
“E市虽然不如D市,但也还可以,比我们B县强多了。那你在E市有人吗?”
“有啊,我父母都在E市。”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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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问你在E市有没有……关系。”
“关系?什么关系?”
“关系你都不懂?就是有没有亲戚熟人……当个官什么的。”
“哦,你是这个意思。有就怎样,没有又怎样?”
“有就可以把他调出去,没有的话,也没什么用。”
她好奇地想,这到底是郁老师的想法,还是王世伟的想法?
郁老师匆忙说:“我要上课了,不能跟你聊了,你接着睡。”
她又躺了一会儿,王世伟来了,在外面敲门:“起来了吗?”
“马上!”
她匆忙穿好衣服,把门打开,看见他一手粉笔灰站在外面,笑吟吟地说:“刚下课。你睡得好吗?”
“睡得挺好的,你呢?”
“我?呵呵,告诉了你也没用。”
她觉得他这话说得挺暧昧,感觉脸有点发烧,低声问:“你没课了?”
“没有了。”
“那你可以陪我去外面吃饭买票了。”
“行,我到那边去洗个手,你也跟我去那里漱口洗脸。”
她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具,跟着他去老远的水池那里漱口洗脸,一些人围在旁边看稀奇,她很不好意思,但他好像很自在,洗完了手就在一边看她漱洗。
几个小男生在旁边起哄:“王老师的女朋友头发好长啊!”
“像女鬼!”
“王老师昨天和女鬼睡觉了……”
他做个打人的架势,几个男生都逃跑了。
她如在梦中,前几天还在那里想象要临死前才能见他一面呢,现在就站在他身边用冷水洗脸漱口了,还有一群毛孩子在旁边起哄,怎么觉得这么甜蜜呢?
买了回城车票,感觉就像要永别了一样,她真想把票退了,就留在B县城,跟他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他问:“这次来,把你吓怕了吧?”
“什么吓怕了?”
“这地方……这么糟糕。”
“还行啊,没觉得很糟糕。”
“呆一两天可能没什么,呆久了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呆久也不觉得糟糕,呆一辈子都行。”
他不相信地看着她。
她接着说:“只要你在这里。”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说:“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说……我会怎么理解?”
“不知道。你会怎么理解?”
他笑了一下:“我觉得是在做梦。”
“你梦见过我吗?”
“嗯……怎么说呢?”
“没梦见过就说没梦见过,我经受得住。”
“如果我说梦见过呢?”
“我也经受得住,但我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你眼里根本没我。”
“但是我耳朵里有你啊。”
“你耳朵里?”
“是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寝室的男生经常……议论你的。”
“那告诉我,你梦见我什么了?”
“呵呵,真不能说。”
“说嘛,我保证不骂你。”
“这次算了,你下次来我再告诉你。”
她的心甜翻了,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他在说“下次”?
这可以算变相的邀请吧?
第六章
王莙还在回D市的汽车上,就在想着给王世伟的第一封信应该怎么写了。
她记得某个大文豪就是这样的,刚离开情人家,还走在路上呢,就边走边为下一封情书打腹稿,一到家就奋笔疾书,然后摸着黑到街边邮筒去寄信。
她忘了这到底是郁达夫还是鲁迅了,反正是个大文豪。
瞧瞧,人家这才叫爱情!
她觉得情书是爱情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个项目,浪漫的爱情如果没有情书,那就像画了龙而没点睛一样,飞不起来的。
回到D市,她马上铺开纸笔给王世伟写信,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一口气写了三大张信纸,正反两面,不按格子写,而是密密麻麻一个字接一个字,一行连一行。
她给父母写信还从来没这么才思如涌过。
写完后,她摸黑到外面的邮筒去寄信,怕信件超重会被退回来,特意多贴了几张邮票。
然后她就开始等回信,明知道两三天之内不可能有回信,她还是翘首以待,也许他也跟她一样,她刚走,他就写了封信给她呢?
她每天都跑到系里的研究生信箱去查看,查到了很多别的研究生的信,唯独没有她的。
又苦苦等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回信。
这下她慌了,把上次见面的细微末节都仔仔细细回忆了若干遍,越回忆越觉得自己是在做白日梦,你冒冒失失闯到人家学校去,人家不过是出于礼貌接待了你一下,你就想入非非了?
真是自作多情!
她把自己臭骂一通,又想起若干细节,似乎表明他还是喜欢她的,他不是还梦见过她吗?不是还叫她下次再去吗?如果他不喜欢他,怎么会说“下次告诉你”呢?
难道“下次”只是一种推诿?
她把自己猜测得精疲力竭,也没猜出个结果来,遂决定向大姐大讨主意。
大姐大像只猫头鹰,夜晚出去捕食,白天在寝室里睡大觉,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同屋小妹正在为爱情受着煎熬。
王莙只好旁敲侧击地问:“你说,如果一个男生,收到一个女生的信后不回信,那会是什么原因?”
“懒啰,还能是什么原因?”
“不会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这个女生?”
“也有可能吧。”
她心一沉:“那怎么才能知道他到底是因为懒还是因为……完全不喜欢这个女生呢?”
“是不是你给哪个男生写了信他没回啊?”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给男生写信?我是替一个朋友问的。”
“这两人什么情况?”
“情况?”
“你不把这两人的情况告诉我,我怎么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哦,是这样的,他们俩是同学,后来分到了两个地方……”
“两个什么地方?”
她撒谎说:“呃……一个在D市,一个在G县。”
“哪个在D市,哪个在G县?”
“女生在D市,男生在G县。”
大姐大很有把握地说:“那可能是因为男生觉得这事成不了。”
“成不了就不回信?”
“成不了还回信干嘛?白费力气。”
这个她完全不能理解。想当初,她明知和王世伟成不了,她照样辛辛苦苦地想他,每天到食堂去碰他。
她说:“那还是说明那个男生不爱那个女生,不然的话,他明知成不了,也会忍不住要做种种努力,不然怎么叫爱呢?”
“你那是说的女生的爱情,男生怎么会这样?”
“爱情还分女生的爱情,男生的爱情?”
“那当然啦。女生可以在纸上爱个一塌糊涂,但男生就不会满足纸上谈兵。”
“难道你们……老穆也是这样的?”
“他不是男人?”大姐大打个哈欠,“如果他不是这样,我干嘛夜里跑出去?写几封信给他不就得了?”
她相信大姐大的分析是不会错的,以前寝室里女生有了感情难题,都是交给大姐大分析,而大姐大每次都分析得很准确,说谁会成,谁就成了;说谁会吹,谁就吹了。
这次肯定不会例外。
她又坐上汽车,咣当咣当地去了B县。
这次,她就不去办公室丢人现眼了,直接跑到教室去找他,在窗外晃了一下,他看见了,跑了出来:“你来了?”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
“怎么不回?”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没正面回答。
她问:“没想到我今天会跑来吧?”
“没想到……”
她见学生都挤在窗口看他们的西洋景,忙说:“快回去上课吧。”
他掏出钥匙:“给,我寝室门的钥匙,你先去那里等我,我下课就来。”
她马上接过钥匙跑了,听见身后有起哄声,那些学生肯定在调戏他们的王老师。
她真想做他班上的学生,每天都能看见他,不用坐这么远的车,呆不了多久又得回去。
她来到他寝室,就挽起袖子,把房间好好收拾了一番,还把他换下的脏衣服放进一个脸盆,拿到外面水池那里去洗。
正洗着,他找来了:“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到处找你。”
“我看见你换下的衣服……”
“哎呀,怎么能让你洗?”
“为什么不能让我洗?”
“脏。”
“就是因为脏,所以才需要洗嘛。”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说:“那我……到食堂打点饭菜来……”
她听到“食堂”两个字,便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愣愣地看着他。
他不解:“怎么?你不爱吃食堂的饭菜?”
“哪里呀,我听你说到‘食堂’,就想起以前,打饭的事。”
“打饭的事?”
“你等一下,我洗完了跟你一起去。”
他站那里等着,她洗完了衣服,两人一起回到他的寝室,拿了两个大搪瓷碗,去食堂打饭。
食堂比D大的小多了,只三个小窗口,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写着当天的菜名。
他说:“我们学校伙食不行,每天都这几个菜,你看看哪个菜还咽得下去?”
“都行,你吃什么就买什么。”
他把碗从窗口递进去,说了菜名,交了饭菜票,端出来两碗饭菜。
她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他打饭,而且是为她打饭,她的心里又甜翻了。
两个人把饭菜端回寝室,一个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另一个坐在床上,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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