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他的话让我有点懵懵的。
沈如琛深笑着看了我一眼,没继续,可我却在他启动车子时突然明白过来,心里对徐本源一阵腹诽。
“晚上想吃些什么?”
“想吃陈生记的酸菜鱼和他们家的酸辣肉片!”
“唐唐姐说了,调理阶段,最好别吃这些。”
我努嘴,佯装嗔道:“那你还问我,明明就拿了主意的。”
“我只是给你把个大方向而已。”沈如琛微笑道,“你要是真想吃,明天让王姨给你做,用料好些,口味也可以依着你的情况稍稍清淡些,好不好?”
他的话温柔如丝,润至心底,意识到时,我的脸颊不禁微微一烧——方才的那番话,倒像是在……
“既然唐唐姐说了最好别吃,那还是不吃了吧。如琛——”
“嗯——”
“你有没有去‘大红灯笼高高挂’那里吃过?”我突然想起了那里的芦苇花,很想去看看。侧过头看到他不经意间微锁眉心的神情,笑道:“你是不是连名字都没有听过?不如我们今晚去那里吃吧。那家店开了很多年了,我去吃过好几次,在江对岸,过云海大桥,沿着云海南路一直往南,然后到紫荆路时左转,再然后是一条小弄,名字我忘了,不过我知道它在哪里,穿过去就到了。”
“好,那我们就过云海大桥。”
沈如琛温柔的语气中,此时带了一丝坚定,变道掉转了车头后,朝着云海大桥的方向驶去。因是下班时间的关系,路上有些堵,开到桥下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上桥后交通倒是变得顺畅了,车速也快了起来。我微微侧过头,看着边上缓慢行走着的路人,浅浅地笑着,有一些恍神,在某些东西似要浮上心头时,我收回了视线。
“会不会觉得有些远?”
沈如琛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我习惯性地朝西开,我们就不会碰到下班高峰,现在,说不定已经坐下来点菜了。”
我闻言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自己下班了?”
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因为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那现在……”
“吃完饭再去,一样。”
“可是还要买伯父伯母的礼物,来得及吗?”
“都在一个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便放心了。
车子在紫荆路上开了大概五六分钟后,就到了我叫不出名字的小弄。沈如琛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子后,便牵着我的手,一前一后,不徐不疾地走入了小弄。此时的夕阳大概已接近地平线,洒落在矮墙上的余辉泛着柔和淡雅的金黄色,让原本就静得只有微弱的脚步声的弄间越发显得安宁。走到最末一处转弯处,一阵风起,惹得矮墙上的野花野草轻轻摇曳,抬头时,只见一片细细的叶子不知从何处飘转而来,举手去接时,它已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沈如琛的发顶上。我以为再起的晚风会将它带走,只是等我们快要走到出口处时,它依然停留。
我动了动被他牵着的手,说道:“如琛,有一片叶子落在你的发间了。”
“是吗?”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我,笑了笑,然后俯身,轻轻道,“在哪里?”
我微微举手拿起那片在余晖中几近透明的叶子,放到他视线可及的范围里,说道:“好了,就这一片而已。”
他没有去在意我指尖的叶子,而是将我的笑意收入眼中,化成一道平和,一股深邃。我突然有些无措,方才垂下眼帘,下巴却被他的手抬起,余光瞥见自指尖轻轻飘落的叶子时,我抿唇一笑,徐徐地抬起眼帘,尚不及看清他的神情,一个吻淡淡地自眉心滑落。我以为这样的吻不会太长,却不想直到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直到我散尽所有心思一心一意去承接,他都似乎执意不肯离去。少时之后,我心绪游离,而身后也终于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微微动了动身子,沈如琛终于缓缓放开了手。
“饿了吗?”他柔柔地问道。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如琛,我们走吧。”
“好。”他再次牵起我的手,笑着用指腹似有若无的在我的掌心摩挲了两下,正待转身,却将目光移向了我的身后。我近乎本能地回首,却在看到静站在身后的来人时,惊了神,僵了身。
“聿总,柳小姐,这么巧。”
聿荆扬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弯度,似有若无地笑了笑,走进几步,双手插入裤袋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原来是沈总和苏小姐。两位来红灯笼用餐?”
“是,小茗说想来这边吃,便过来了。”沈如琛笑着回道,指腹再次轻轻地划过我的掌心,带走了我不该有的恍惚,只是我一时还发不出声来,唯有浅浅一笑,算作招呼。
柳馨在触及我的目光时,莞尔一笑,“沈总,苏小姐,你们好。”
沈如琛颔首微笑,“两位也来这边用餐?”
“是,还有两位鹿特丹来的华侨客户,大概十分钟后过来。”柳馨走前几步,在聿荆扬身边驻足,“说是对这里的清蒸湖蟹印象深刻,回去前,一定要再好好地吃一次。”
“是吗?”沈如琛笑着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回应,说道,“那晚上一定要尝尝看。”
再次起步时,我特意向柳馨靠近了些,沈如琛会意,松开了我的手,于是他们在前面谈笑自如,我和柳馨则在后面跟着,除了偶有的对视笑笑外,并无言语。到红灯笼后,我才知道,他们今晚其实是包了场的。柳馨为我们安排了一个临江的位子后,去了他们的包厢。点菜时,服务生说,因为包场的关系,今晚的菜色只有六种,清蒸湖蟹、清水虾、鱼头豆腐、野葱炒鸡蛋、桂花山药和素炒茼蒿。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我便要了两斤湖蟹、野葱炒鸡蛋和素炒茼蒿。可能是因为心里惦记着还要买礼物吧,我吃得有些急,芦苇花更是没了心思欣赏,大概一个小时后,便拉着沈如琛走出了红灯笼。
沈如琛所说的地方,在A市的西南角,是一家饰品店,门面很小很普通,不过内部却是别有一番天地,装修十分之考究奢华。店内饰品繁多,转了一圈,我便有些眼花缭乱了。在沈如琛的建议下,我终挑了一副看着尚属大气的红珊瑚耳环和一副镶嵌了青金石的铂金袖口。
“好了,现在陪我去楼上看样东西。”
“还有楼上?”我环顾一圈,也不见有楼梯。
沈如琛笑了笑,牵起我的手,跟着服务生,来到了三楼的贵宾区。若说一楼的饰品令我眼花,那么这里的,令我震惊,饰品不多,每一件都如画般被框在墙上,悬在玻璃柜中,璀璨无比。
“沈先生,这就是您上次订制的手镯,要现在帮您取出来吗?”
沈如琛点头示意,服务生便带上白色手套,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取出,放在了一个水晶盘上,端置我们面前。镯子是铂金制成的,镌刻桂花型花纹,每一朵桂花蕊上嵌一颗碎钻,看着,是说不出别致精彩。
“喜欢吗?”沈如琛柔柔地问道。
“如琛,这个……”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下定决心戴上那枚戒指,可我真的希望,你的身上,能有我的东西。”沈如琛俯身,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就这个,好不好?”
我看着那个镯子两秒,垂下眼帘,笑了笑,取下了手上的串珠。
手镯的大小很合适,镯子上的桂花纹,在肤色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灵动美丽,脑海中,竟有那么一瞬间,隐隐地希望着,从此以后,再不取下来。
准备下楼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紫水晶,便随口问了一句。服务生说店里正好有一款紫水晶项链陈列在二楼,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我笑着说好。尚未走入二楼的厅堂,我就一眼看到了那条水晶项链,它被放置在了最中心的玻璃柜中,闪着淡淡的光。
带着我们的服务生跟站在厅堂门边的一名女服务员交待了一声后,便由着服务员带着我们径直走到了玻璃柜前。
“紫藤花?”
“小姐,您也喜欢紫藤花?”
我对着服务员笑了笑,回道:“嗯,还算喜欢。这个,可以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从玻璃柜中取出项链,放置到柜台上的水晶盘里,“这条项链的创意来自我们的一位贵宾,后来由我们的设计师几次改稿才最终制成的。目前,除了您,还没有一位客人能一眼看出是以紫藤花为原型的。”
“是吗?”我拿起水晶盘,端详少时,心中已是满意,当看到标签上写着“最幸福的时刻”六个字之后,更是中意的不得了,“请问一下,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可以。您只需要提供一下您的有效证件,替我签个字,就可以了。”
“唔?”
看着我的疑惑,那名服务员笑了笑,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那位贵宾委托我们设计制作的时候就付了全款,成品出来后,ta来看过,但没有取走,说是已经不需要了,留给真正喜欢它的人吧。”
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拿着盘子的手也放下了,“紫藤花,其实不是我最喜欢的,所以,不用了,麻烦你了,谢谢。”
“哦,这样啊,那没事。”
我侧过身,拉起沈如琛的无名指与小指,笑着说道:“如琛,我们走吧。”
☆、第三十章:舍得就好,也算是放生彼此
沈如琛送我到蔷薇谷楼下时,接到了他爸爸的电话,原来他们提前到A市了。他问我,要不要一起过去盛园。我稍稍犹豫了一下,他便笑着捏了捏我的肩头,送我上了楼。看着沈如琛的车子开出小区后,我给自己倒了杯水,窝到了沙发上,刚刚静下心思,门铃声响起。放下杯子,起身走到门边,手刚刚触及对讲机的听筒时,突然有什么窜至心头,身子不禁一颤,几秒后,按下心头的惶然,拿起听筒,问道:“哪位?”
听筒的那边,传来的是一个女声,出乎我的意料。
“苏小姐,是我,柳馨。”
柳馨?是她。
怎么,会是她?
“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她似乎顿了一下,“跟我见一面,好吗?”
迟疑之后,我终是应下。她没有上来,而是载着我一起去了苏记甜品屋。点了两杯青柠檬,然后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想来,苏小姐你,多少也应该猜到我为何来找你的吧?”
我弯唇一笑,拿起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青柠檬,没有说话。
“为什么回来了,还是选择放开他呢?”在我放下杯子时,她浅笑盈盈地问道。
我抬眸,回视她的眼睛几秒,而后,清清淡淡地说道:“不是选择放开。而是我们,早已经结束。我这一次回来,与任何人没有关系。只是想好好地重新开始。对于这个,我跟他说过,相信,他也明白的。”
“他也明白?”柳馨轻轻地重复了这四个字,然后微微侧首,将视线落在了不算光亮的窗外,沉默几秒后,缓缓开口,“若是他真的能够明白,能够像苏小姐你这样懂得‘缘散泰然,缘尽释然’,那么,至少,晚上的这餐饭,不应该吃得如此的心不在焉。”她收回窗外的视线,我却无意承接,只听得她轻笑出声,“明明已经冲下楼了,却硬是在台阶处停下了脚步……既然是那样,为什么不选择在楼上看着你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