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逸哥需要的量,已经接近茗茗姐你能够捐出的临界点……瀚逸哥他怎么可能会让你冒着这样的危险来救他,他宁可没有希望……”
……
瀚逸,李瀚逸,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
你这个笨蛋,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幸福啊……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的,所谓的幸福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放弃你自己,怎么可以?
李瀚逸,你难道不知道,茫茫人海中,我们能够相遇,自是老天刻意安排的,你又怎能随意打破?
当年不过是无意之举,想不到,有一天,要救的人,竟然会是你。
等我,瀚逸,一定要等我……
“茗儿——”是聿荆扬,他回来了,“大冷天的,怎么站在这里?去买东西了?那怎么不打车回蔷薇谷?”
“荆扬——”我着急着开口,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啊,我该怎么告诉你我这样的决定。瀚逸他宁可没了希望也不肯让我去救他,那你呢,你会同意我这么做吗?会吗?
当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时,我似突然清醒,扯唇一笑,缓缓说道:“你不是说有事要很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办完事自然就回来了。手机关机,脸还冻成这样,明天跟我去取车。”他略带怒意地拿走我手上的东西,扔进后车座,“还不快点上车?”
“荆扬——”我突然叫住他,然后,顿了两秒,轻轻说道,“下雪了,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他似乎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我所熟悉的暖意,虽然是映在微微压抑着的笑容上的暖意。
“先回蔷薇谷把身子弄暖了再说。”
我笑着点了点头,妥协。
再次下楼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紫薇路,经过甜品屋的时候,聿荆扬问我要不要进去坐一下,我摇了摇头,他便一人进去买了一杯热柠檬。我一手捧着热柠檬,一手挽上他的手臂,将头靠到他的臂膀上时,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认真地数着脚下的步子:一、二、三、四、五……
身边的人儿似乎在笑,那么轻,轻得仿佛是我的错觉一般,可是我知道,那是他来自心底的笑声,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听得到了……
当年,他也笑过,只是那时候,笑意是那么明显,他说他不想遮掩,因为他觉得幸福,他觉得那个叫苏茗儿的女人也会做这样傻傻的事而觉得心满意足。
嗯,那段时间,我确实傻傻地很快乐。其实,每个女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情怀,那就是期盼着与相爱的人相携一生,白头到来。如果她们觉得命运正以此垂怜时,那么,再痴再傻再笨的事,她们也会觉得甘之若饴。
对,就是这个词,甘之若饴……
当我们再一次在十字路口停步时,我悄悄地回了头,望着身后那几近笔直的脚印,心里酸酸的,涩涩的,甚至紊乱了我的呼吸——我们曾说过,以后,要在每年的最后一场雪中留下我们紧紧挨着的脚印,就算终要被覆盖或者被别人踩得模糊,可总有那么一刻,它确实只因为我们而存在,美妙的存在。
“茗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折转回归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打破了一城的寂静。
我心中惊愕,却不敢显露丝毫,抿唇点了点头,脑中千回百转之后开口时,连我自己也惊诧,“荆扬,我想我姐姐了,过完年,我想去奥斯陆看看姐姐一家子,我好想她们。”
“就为这个?”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什么叫做就为这个?单单是假期就请不出来呢?”我略带娇嗔的说道,“我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为难的?”他替我整了整有些歪斜的帽子,“想申请多久就申请多久。”
“聿荆扬,我可不许你去威胁徐本源。”我也算是头脑清醒的,闻言便立马警告他,先有李瀚逸,后有沈如琛,若是再来一个他,我这以后还怎么见徐本源,“不对,是连个暗示都不行。你快向我保证。”
他扬唇一笑,然后语出惊人:“作为橙色阳光的大股东,我想我应该有权力批准你想要的所有假期。”
“……”真正的哑口无言。
聿荆扬举手捏了捏我的下巴,“徐本源还以为我是因为橙色阳光有了易捷这个大客户,才会想着与他秘密合作,却不知道我是因为看上了他们公司的这块宝。”
我明明是想奚落他的,可偏偏觉得眼角涩涩的,轻轻地叹息一记,柔柔地环上他的脖颈,看了他两秒,才启齿道,“聿荆扬,你真是个笨蛋。”
“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
“那,当初,我和……”
他突然吻上了我的唇,不深也不持久,却截住了我想说的话,“我有我的原则和自尊,就算再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借助这些,更不需要别人来告知。当初那样做,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累。不过,你和沈如琛的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垂下眼帘,松开手,靠入他的怀中。
“想什么时候走,我去安排。”他打开风衣,将我纳入其中。
“年初三就想过去。”
“这么急?”
“就是想着早点见到他们。”
“年初三也好,可以一起过去,生日,就去那里过吧。”
“嗯,好。你说了陪我过去,不许食言。还有,我想请个一月的假期,望聿总您批准。”
“一个月,要这么久?”
我的手指重重地按了按他的胸口,“刚才谁说‘想请多久就请多久’的?原来是客气话啊。”
他轻轻一笑,低头,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让我的脸颊顿觉一阵微烧。我本要启齿,却最终什么也不敢说了,只是收紧了手臂,越发贴紧他的胸膛,听着他心跳,呼吸着他的气息,缓缓地闭起了眼睛——荆扬,请原谅我的欺瞒。对瀚逸,我已经有了难以割舍的情感,我绝不能放任他那样放弃自己,无论几率有多少,我都要试试。荆扬,等你知道了真相,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一定会健康平安地回到你身边,一定会的……
☆、第三十九章:以为会措手不及,原来竟是这样的幸运
过年的这两天,聿荆扬依然没能空闲下来,或者说是越发的忙了,每每至凌晨方能回来。看着他疲累的样子,我也有想过找一个理由,让他放弃陪我过去,可又怕节外生枝,便只能将所有心思放在为姐姐一家子购置礼物上了。
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姐姐特地请了几天假,晚餐被安排在家里,满满一桌子的菜,鲜香诱人,甜辣相宜,那是聿荆扬偏好的口味——想不到时隔七年多,姐姐竟然记得。当年,我曾以为,姐姐对聿荆扬的中意和聿荆扬对姐姐的谦敬,是因为我的缘故,如今想来,或许还有更多与生俱来的亲近吧。我喜欢看着他们如此自然而融洽的关系,所以,聿荆扬在奥斯陆陪我的这些天,我几乎少有跟他单独出过门的。不是拉着他陪小朋友们做游戏讲故事,就是陪着姐姐烧菜做甜品,又或者帮着姐夫打扫院子料理草木,他倒也乐在其中。
我知道他是有心想要多陪我几天的,只是五天后,一连几通电话后,他终究还是决定回国了。我去机场送了他,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时,我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舍,隐隐的,似乎还有一种虚弱的不安,让我差一点就要开口叫住他,叫住他再陪我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就好……
不过,我终归没有启齿,而他,也很快隐没在人群中了。
林紫是聿荆扬离开后的第二天就来接我去L市的。姐姐见我约了朋友一起出去“旅行”,也便未作挽留,只是要我回国前再到家里住两天。我抱着她,伏在她窄小的肩头,微笑着说,我会的。
聿荆扬是我出发去英国的途中打电话过来了,他应该是先打了姐姐家的电话,所以知道我已经随着朋友离开了奥斯陆,倒也没有多问,只是让我注意安全,别玩得太累,如果可以,便早点回国,说是他一个人睡,实在是不太习惯了。
到L市后,我便办理了入院手续,因为是活体肝脏移植,加之我和李瀚逸在身形上的差异,检查项目是出乎意料的繁杂,好在最终出来的结果总算是如人意的,手术的时间也就正式定下来了——在住院后的第五天,主治医生说,越早对李瀚逸越好。其实,他也确实等不起了。
期间,李瀚逸的爸爸李智宸来看过我两次。他苍老了许多,六十岁不到的人,已是两鬓花白。他说,他在得知能救瀚逸的人是我时,算是明白了当年老天安排李瀚逸遇见我的真正用意。很多肝脏移植手术对血型并无十分的要求,但是,只有百万人拥有的M型血,却偏偏有这一苛求。他说,会在信息库中看到我曾登记过的捐献意愿,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李瀚逸早就知道这一切。
对,李瀚逸知道我是M型血的,不过,他从来没有都没有告诉过我,他也是。
L市多雨,手术这天,天依然没有放晴。
林紫是一大早就过来病房陪我了。她知道我喜欢坐在飘窗上看外面的风景,所以到病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护士收拾掉的毯子又重新铺回到了飘窗上。我意兴慵懒地望着灰蒙蒙的天,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望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茗茗姐——”在陪着我静坐许久后,林紫轻轻地唤了我一声。
“唔?”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回眸看了她一眼,浅笑着点了点头。
林紫轻咬了一下下唇,说道:“如果没有聿先生,你,一定会爱上瀚逸哥吧?”
我微微一怔,旋即抿唇,微笑,沉吟少时后,缓缓说道:“如果没有聿荆扬,我应该不会回A市吧,更不会在那里开甜品屋。这样说来,我和瀚逸,或许就不会相识了了。”
“是吗?若是那样的话,瀚逸哥一定会更加遗憾。”林紫弯唇深笑,带着淡淡的苦涩移眸窗外,“我自小就很喜欢瀚逸哥,可我知道,他只是把我当妹妹,真正的邻家妹妹而已。第一次从瀚逸哥的嘴里听到茗茗姐的名字时,我就一直在想,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仅仅是说起她的名字,竟已能让瀚逸哥不自觉地微微失神……其实,那次打网球时,我就想把瀚逸哥的事情告诉茗茗姐了,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值得瀚逸哥这样的守护。可是我又不敢失信于瀚逸哥,因为,这是我仅仅拥有的。我以为,就算没有茗茗姐,我们也一定能找到第二人来挽救瀚逸哥的生命,却原来还是要……茗茗姐,对不起,要你受这样的苦,冒这样的危险……”
“林紫,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相反,我要谢谢你。”
“茗茗姐……”
“若是瀚逸他因此而有什么事,你让我的余生如何安然?我虽不能像爱人那样去爱惜他,可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其实并不亚于聿荆扬,他们都是我这一生中,不可失去的人。林紫——”
“嗯——”
“如果我有幸可以让他过了这一关,那么你,替我照顾他的余生,好不好?”
“茗茗姐——”
我握住林紫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清楚的说道:“相信我,经过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执着于过往。你的心意,他一定感受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