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听没听进去……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苏锦凉赶着开了腔,声音又哑又委屈,大声朝他喊,“我今日和你好,说
75、69 曾经沧海难为水(二) 。。。
不定哪天就崩了……所以还是别走太近,免得以后失望……”
他听得心内一片冰凉,离开的背影被钉在当下动弹不得,手用力地扶着门框,骨节屈白,他背着身子冷声问她:“所以最后……我们的情分说起来,要结算的只有那点银子?”
她咬着唇,小声努力地答他:“你就让我还吧……至少这还还得清……”,话说到一半终于还是没抑制住,哭出声来,哭声一阵压过一阵:“我怕以后再对着你,什么都要还不清了……”
“你快回去吧,今晚我在这陪着她睡……”于夏之见着卫灼然凝视那床榻的伤神样子,忙侧身掩去他大半视线,慌忙劝道:“你别气,锦凉那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了……这会正是在了那难过的势头上,说的都是不当数的气话,让她缓缓就好了……”
她推着他向外走,岔开话题:“今日之事你一定也没少打点,这会怕也要给个交代,快些回去忙吧,别误了正事……”
“我不气……”卫灼然摇头,“我就是听着那话……有些心凉……”
他声音轻轻的,于夏之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我自然是不能同她计较,不将这胡话放在心上……”卫灼然微垂着眼,神色有些黯然,“只是再无所顾忌也禁不住她这样伤人的话……”
于夏之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闻着这客栈里的吵嚷,在他面前默默低头站着。
“好了……”卫灼然片刻便正了色,拂了拂衣襟,慰言她道,“那我回府了,你也早些休息,莫太过操劳,这一路赶来定也是累着了。”
“你宽心,我没事。”于夏之淡然一笑。
她立在长廊上瞧见卫灼然挺拔的背影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同他兄妹相称,实则互引为知己。她以前见着的卫灼然从来都是潇洒无拘的。平日里像是没什么烦心的事,无论对着谁都是温润的笑,如沐春风般的舒心,如今……竟可以在他面上看到这样伤神黯然的神色。
于夏之叹了口气,回房轻轻掩上门:情之一字,果是伤人,可为什么就算是被伤害着……却还是放不下……她不懂他的,亦不懂自己的……
于夏之轻轻走进屋,走近床榻,明晃晃的光耀得她的眼睛有些疼。
她在床边坐下来,瞧见苏锦凉蜷身面着壁睡着,有些声响,小而隐忍。
于夏之微微叹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是湿漉漉的一片。
“……他走了?”她隐忍哽咽的声音。
“走了。”于夏之点头。
适才点完,旋即就听见如狼嚎一般的哭声,催天动地的,要将她的苦胆水都哭出来。
“真是好久没见你哭了……”于夏之摸摸她的头,将她湿漉漉的鬓发都拨开,拨弄到耳后去,淡淡地笑,“上一次哭得这样伤心还是沉然走的时候吧……”
作者有话要说:………………流年不利的事情净堆一起来。。
落落外婆生病了,很严重的病。。叹气。。更新有些不定时,但是一周会保证绝对更新量的,大家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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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70 曾经沧海难为水(三) 。。。
“真是好久没见你哭了……”于夏之摸着她的头,将她湿漉漉的鬓发都拨弄到耳后,淡淡地笑,“上一次哭得这样伤心还是沉然走的时候吧……”
苏锦凉楞了片刻,突然“哇”地一声,哭得更猛了,一发不可收拾地,整个屋子里都是她惊天动地的哭声。
于夏之笑了,挺高兴地揉她的脑袋:“这样才对……我记得你那天也是这样,哭得像头小狼。”
苏锦凉上气不接下气,哭得一抽一抽地答她:“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她卖力地哭着,正哭得起劲,忽然觉得身边被子轻了些,有个温热的身子睡了进来,伸出柔软的臂攀住她。凉滑肌肤贴上她潮湿的颈窝,痒痒的。
“这样的你好熟悉……好像以前那个吵吵闹闹无法无天的苏锦凉。”于夏之喃喃地念,搂住她会心一笑,安心地闭上眼,“哭吧……哭累了就睡,我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苏锦凉楞着哑了哑嗓子,继而又扯开了放声大哭,休息片刻,再起声奋战,如此循环往复,惊得走廊上来往的客人以为住进了鬼店,纷纷下楼退房,而于夏之始终抱着这厉鬼,唇畔笑意满满。
过了好几个时辰,房里已是静悄悄的,月亮碾上窗外的杏枝,一夜春风涌进窗来,还是彻骨的凉意。
于夏之轻轻扭过头,瞧见银辉烁在黑木的窗棂上,树影随着窗一起被风拨弄得微微浮漾,她琢磨着要不要去关窗,苏锦凉是很怕冷的。正欲起身,臂弯里的人儿就动了,扭转过身看她。
“夏之,你还没睡?”黑暗里她眨巴着明亮的眼睛。
“睡了的,才醒……”于夏之淡笑。
苏锦凉挪了两□子,终于择对了舒服的姿势,平躺望着床顶,好久,才间或眨一下。
“我睡不着。”她双眸晶亮,深处像有璀璨迷人的光,一直凝着床顶,缓缓地开口,“我总想着上午的事。”
于夏之亦将身子挪过去了些,同她一起望着床顶。
“我想我那时大概真是懵了,都没想着要气要难过,这会过了好久了,才开始觉得难受。”她专心地凝着,认真开口,“真挺难受的,想起来觉得心里被凿似的疼……”
“其实……”
“你是不了解他们不知道……”苏锦凉打断她的话,自顾自地想着那时的画面,试图描绘,“……我从没见过他们面上也能有那么丰富的表情,真就跟一大活人似的……”
于夏之“哧”地笑了,偏头挨上她的:“你这说的什么话,好歹顾公子也算和我们同行了几月,我见着有血有肉。”
“没和你说笑,真的……我从前以为他当着别人不说话,惜字如金,能同我说笑已是很好,原来不是这样的……他也可以失了分寸,面色泫然,只是不是对我……”苏锦凉语气淡淡的,凉凉的,带着一丁点儿的寂寥。
声音轻轻浮上纱幔,周身好像绕着一潭如水的清凉。
“我以前同你说,他心里没我,全是我一厢情愿,追着他从山上到山下……其实不是,我那时还是自以为他有一点儿在乎我的,所以我每天拿热手去捂他的冷心,还捂得挺开心……”
“你别这样想,我看未必。”于夏之忙劝慰她,端了些被褥替她盖好,在手臂侧旁细心掖了掖,“我平日里虽是钝了些,但还是能看出顾公子对你颇是上心的。”
“你就鬼扯吧你!”苏锦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就你那榆木脑袋,自己身边俩男人对你有什么心思都看不出来,这会倒能看清我的了。”
“我这不是学着安慰你么……”于夏之笑着往被子里挤了挤,两个人睡着挺暖和,这下就不用去关窗了。
她挨着她温热的身子,像想起了什么,语气正经了几分,贴耳对苏锦凉道:“不过我说真的,顾公子今天那般行径确也是人之常情……若杜姑娘真是前朝公主且对当朝重臣恨之入骨,那顾公子如今的身份不正该受她亡国之恨么……我看她今日震惶的表情,想来从前也是不清楚他真实身份的,顾公子恐也只是怕她听了这消息会怨他从前不告予她实情,生被欺之感,才忙着解释吧……”
“不管怎么说,从前都曾相好过,如今……成了宿敌……”于夏之漂亮聪慧的双眸有些迷茫,“受到的震动应是很大,难免情绪有些失控吧……”
“这些我都懂……久别重逢,旧情余热……我都懂的。”苏锦凉仍旧用力凝着素净的床幔,清淡的语气有了一点波动,像是喉颈深处卡了根粗勒的鱼刺,吃力地吐气,“是我太小气了……我老想着……老想着……当时我也在那儿啊……我也受了伤,受了欺侮,他怎么就没看见我呢……”
于夏之扭过头看她,很近很近,她嘴角委屈地向下拉着,有一流透亮的眼泪从她眼角滑了下来,渗进乌密的鬓发里。
于夏之素来语拙,也不知再如何作答,只得轻轻环着她。这样子,很像上一世在欧阳家,在大得可怖的冷清房间里,苏锦凉也这样用纤瘦却坚强的手臂一直紧紧抱着自己。
“我是不是忒没出息了?”苏锦凉咬牙切齿地往脸上用力一抹,“奶奶的!这眼泪流得没完,烦死了。”
“是啊……以前的苏锦凉可是没人敢惹的小霸王,没人能让她哭鼻子。”于夏之抬手替她把眼泪拭了。
“嗳……我那都是瞎胡扯。”苏锦凉亦伸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抽了抽鼻子,冷冷的空气通进来,很快就不堵了。
她皱着眉头抱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奇怪……自己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以前活成那样都不哭呢,怎么最近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跟丢了魂似的……”【。 ﹕。电子书】
“我想着不过就是个喜欢的人么,谈不上拉倒,再找一个就是了,挺简单一道理,我也想的明白,可为什么每次一见他就把什么都忘了。”
“我也不懂……”于夏之长长地舒了口气,容色怅然,声音清丽,“上辈子和这一世,若叠算起来,我也活了三十几载了,可‘情’这个字真却还是一点也不懂……我眼见你们为它神伤,为它迷醉,我却全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本以为前世和安烨那就是真正的喜欢了,可去轮回司走了一遭,才发现好像什么也不是……”
“你都不懂?”苏锦凉不以为然地摸了摸鼻尖,“我还以为夏之人又美,追的人又多,该是个大情圣才对。”
“情圣?”于夏之笑了,“倒常有人说灼然是情圣,迷住那么多贵小姐还游刃有余的,可你看他……”
苏锦凉没有搭腔,房间里静静的。
“你当真……一点也不喜欢灼然?”于夏之试探地问她。
苏锦凉的视线终于从顶上的床帏落下来半寸,瞧住面前黝黑的壁,自顾自地说:“我今天对他说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于夏之清淡一笑,也不急着答她,呼吸在夜里平缓地流淌。
“我并不是成心要对他说那样的狠话,只是突然就觉得……灰心极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位给我们批命的夫人说的话?”于夏之有些答非所问,只是扭过头去,淡笑着问她。
清幽的香气乘风漫开来,是女儿家身上柔暖的味道。
苏锦凉点头:“记得,她要我记住,求得,与求不得。”
“是啊……求得又如何,求不得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一道归了黄泉……”于夏之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人一旦入了轮回井,从前深爱的人……再刻骨铭心的感情,最后连个影儿都不会留下,你与其为他弄得这般辛苦,何不怜取眼前之人……”
手旁的臂轻轻震了一刹,于夏之握住她的手侧过身,枕着腮瞧她,轻轻叹气:“我并不是有心要偏袒他什么……只是你这么执着又是何苦……”
苏锦凉好艰难地闭着眼,如扇的湿睫止不住颤抖:“我不知道……也许真是我初历感情,还不够懂,总觉得只有对着他,那份情才是真的……退而求其次这种事,于我不愿,对卫灼然也不公平。”苏锦凉轻颤着睁开眼,努力平静地答她,“何况,他迟早也要同未婚妻成亲,我和他关系寡淡,是早晚的事。”
“灼然是怎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他说要退亲就定不会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