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千面候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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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千面候君心-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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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相貌这年岁确是够‘惊、喜’的!怎么这行也兴吃老姜么?!”左寒肆意地狂笑。

“‘镇店之宝’?!到时候别把咱们哥儿几个镇趴下就好!”微醺的齐剑眼神又飘向简恒扮得女子。

“哎哎,直,该不会是这姐儿仨合起来叫‘三三’吧?!”宋庆卿目不忍视地丢下一句后就埋头饮酒。

“哎呀,真可惜,承嶪福薄,好戏又要错过了。”梅逸也接着酒兴跟着调笑了一句。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快‘惊喜’吧!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方直不耐烦地挥挥手。

弄玉满含鄙视地嫣然一笑,心中冷笑道:土包子们,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样的才叫美人儿!三人垂首闪开,一直隐身其后的玄墨步履轻扬摇曳生姿地款款走了出来,众公子方才的狂笑瞬间都冻在了脸上,在他们眼中,满世界只剩眼前那位女子了——一身飞天的装扮,露脐紧身小缎袄,轻纱修身喇叭裤,一缕纯白披帛绕过双臂长长地拖在身后,一头乌发绾成镂空振翅蝴蝶髻,额头贴花黄,面罩半边纱,手握碧玉笛,这通身粉绿粉白的色调,干净清爽;这修长窈窕的身段,远远看去俨然就是——一根水灵灵的——嫩葱。

“噗!”方直眯眼一细瞧,嘴里含着的那口酒当下直接喷在身旁宋庆卿的侧脸上,宋庆卿却浑然不觉,半张大的嘴角哗哗地往外淌着水,也不知是酒还是口水。“咣当”“吧唧”……齐剑左寒宋庆卿的杯子先后落地,下巴壳子自动自觉地耷拉下来,就再也没合上。

骆修只觉浑身的血须臾间就凝固住了,唯有心,尚存一丝感觉,是二十四年来他头一回感到的小鹿撞怀的感觉,他眯起丹凤眼,死死地盯着玄墨,手上不由自主地加了力道,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由心底开始向肢体的各个角落蔓延。就在玄墨微微转睛的瞬间,骆修心头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是,她么?

挨着骆修就坐的梅逸下意识地隔着衣衫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前,他的心也被一个念头彻底吞噬了:这是他的仙子,只能深藏在他的梅园之中,而且永远只属于他一人。

玄墨很满意她的美人计发挥了效果,正欲开口,却被方直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只听方直沉声喝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玄墨心底发虚,腿弯一软,就要跪到地上,简恒赶紧在她身后用掌顶了一下,玄墨稳住身形,缓缓地抬起脸来,柔媚传情的眸子似乎都能滴出清泉来。恰好与方直四目相对——不是脉脉传情,更不是情花四射,却是短兵相接,两人无声地用眼神较量着。

“好!很好!我的‘乖、玄、儿’!还算你孝顺,还记得为舅的生辰!我还以为你跟着哪个野男人私奔了!……你给我穿成这样,皮又紧了是不?!”

“赖皮舅舅,我就是来气你的!怎样?!你现在讨饶也来不及了,哼哼!今儿个晚上有你好果子吃!”

“好呀丫头!你行!我倒要看看你在外面疯了几个月回来有什么长进!”

“嘻嘻,长进大了!”

“放兔子过来!”

……

玄墨故作娇羞地低下头,在轻纱的掩护下露出她的森森白牙,稍停半刻才轻启朱唇道:“三三有幸,恭祝大司马福寿绵延,特献笛曲一首,略表心意。”声音娇柔,似芍药曳喃,又似金钟摇坠,还似睡莲哔啵开启,酒不醉人人自醉,声不迷人人自迷。玄墨秋波流转,向湖心亭飞去。月光中,一绿衣女子,纤腰长纱,身姿轻盈,像柳丝轻扬,又像浮云飘忽——更像嫩葱待采。

若非知根知底,方直也会被她的惊艳迷醉一把,只是心中惴惴,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花样的阴招,方直阴着脸,愤懑地喝着酒,心底恨骂道:“小兔崽子!谁他二大爷的给你插了翅膀?!要是被我知道是谁教会你轻功,我决不饶他!” 四下再看看公子们痴痴的、深情的、心怀叵测的各色表情,方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由心叹:承嶪啊承嶪,你怎么这么福薄?若你今夜有幸看见玄儿真颜,相信你一定会为你当初的草率决定悔青肠子的!玄儿年底就要及笄了,我真不知道,玄儿我还能给你护多久!木头脑子,求你发发春吧!

方直重重地叹了口气,目送着玄墨轻轻地落在亭子的碧瓦上,取出玉笛。寂寥的夜空中,笛音流淌,月光如雾,亭台湖石,都似在涓水中濯洗过,那亭上之人,被月光蒙上了淡淡轻烟,须臾间列席之人只听泉水倾泻,叮咚作响,云飘风舞,仙雾迷蒙……众人皆醉,众人皆倒——是真的倒了,倒在玄墨的“九曲幻音“之中。方直在意识恍惚之时,心里不忘恨骂一句:你这个……该死的小兔子……妖精……

玄墨见好就收,又飞回亲水平台上。

简恒三个取出耳朵里的塞子,急切地问:“公主,可以开始了么?”

“快快快!动作一定要快!”

弄玉熟练地给众公子的脸上逐个儿涂上了锅底灰,简恒随即把公子们都放趴到地上,罗勒麻利地扒下他们的裤子,只留底裤,然后在每个人的屁眼的位置上倒插一根长葱,葱管向下,葱叶朝上,随风招摇。玄墨在一旁笑眼观看,心里被一种得意充得慢慢当当的,摇头晃脑地想:战什么~~大葱好吃,可不要贪吃哦~~嘻嘻,哥哥们,你们可莫要怪我,谁叫你们好命认识战什么呢?你们既然合伙骗我,那你们今儿个就该合伙吃葱!屁眼吃葱!

一切收拾妥当,玄墨四人拍手走人。得意忘形的玄墨没留意,就在她大摇大摆欣喜若狂地闪出镇国侯府的后门时,她,被人盯上了,继而被人尾随了。

寂静的这一路,四人憋,憋,憋,一直憋到别苑,麻利默契地各回各的房间,插门、卸妆、上床……终于,在月朗星稀之时,猫头鹰在树杈子上忽闪着它美丽的大眼,京郊某处的宅院里,“哈!哈!哈!哈!”接三连四地爆发出四声压抑已久的大笑。不久,一盏灯、两盏灯……方圆几里内的家家户户都点起了郁闷的灯。

“我X你二百五十代祖宗!”

“大半夜的谁他娘的鬼叫个什么劲!”

“龟孙子!闭上你们的王八嘴!”

骂过之后,灯们又陆陆续续地灭了。

不久,更狂妄的笑声再度喷发。一盏灯、两盏灯、三盏灯……方圆几里内的灯又亮了,不绝于耳如滔滔江水般的叫骂再度此起彼伏,黑暗的街道上一度暗器纷飞。

如此反复了几次,公鸡叫了,骂了一宿的人也失去了力气,大清早起来掏粪的老石头儿却发现,大街小巷一夜之间变出横七竖八的鞋子,欣喜若狂的他粪也不掏了,喜滋滋忙不迭地拾了一车、两车、三四车各式各样男女老少的鞋回去,足够他祖宗八代穿的。于是乎,这天的京城,有点儿臭。

“美人——”

“真美——”

“仙子——”

“别走——”

破晓时分,露台上的几人呢喃着,一阵夹杂着莲香的清风拂来,几个公子陆陆续续地恢复了知觉。

“呀呀,胸都压瘪了,”齐剑费劲巴哈地用臂撑起了上半身,支楞在那儿就懒得在动。

“屁股好凉。”宋庆卿呢喃了一句。

“嗯,什么东西捅在老子的屁眼上。”左寒痛苦地侧了侧身,强睁开一只眼,向后仰了仰脖儿,好不巧,正瞧见俯撑在自个儿身后的齐剑的头,这个姿势叫左寒不寒而栗,猛一下清醒几分,不确信似地下手捞了捞屁股上插着的“东西”——滑溜溜光秃秃,登时目眦尽裂,往后抻着脖子火冒三丈地放声怒骂:“齐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你插得不是美人!是老子的屁眼!屁眼!!!还不赶紧把你那玩儿弄走!娘的,喝了点酒就不分公母了!”左寒火大了,不分青红皂白连带着自己也一并骂了。

齐剑无端被骂,心里头堵得厉害,一个高儿就从地上蹿起身子,屁股上还支楞着那尾带叶的葱,远看活像一只公鸡。齐剑伸手薅着左寒的衣领就把他拖了起来,四目一向接,齐剑还没开骂倒先愣了一愣,睡眼惺忪的左寒也是一怔,黑不溜秋的两张脸上四只白眼珠子忽隐忽现——眨巴了好半天,两人扯着嗓子异口同声地使出吃奶的劲儿仰天长啸一声:“鬼啊——”

正当空,姗姗来迟的战承嶪点水飞来,“直,抱歉,我来晚了!”方直寻声抬头望去,与战承嶪打了个照面,战承嶪身形一个不稳,直直地向湖里栽去,行将落水时,他敛气单掌轻击水面,贴水来了个鹞子翻身,箭步跨向了平台,粗喘几下。脑子还有些混沌的方直直起身子,笑道:“承嶪,怎么才来?好戏你都——”说着他大步就要迈向战承嶪,却被褪至膝盖下的外裤给绊了个正着,一个跟头就栽向战承嶪,战承嶪抢前一步扶住他,走了音儿地简单回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方直不解,抬眼问:“你说什么?”却见战承嶪脸上那亘古不变的那刀刻般的线条已经扭曲到走了形,似乎,不,是肯定,战承嶪正在极力压抑掩饰着什么。他不再看方直的脸,环视了一圈才问:“直,逸,你们,莫不是遭雷劈了?”说完,背转过身子,不再看他们,但他的肩膀隐隐地在上下耸动。

方直诧异地不解地回过头……

大清早,亦难苑中传出几声暴怒的嘶吼。

“娘的——若不放火烧了卧梅春老子就不姓左!”

“三婆娘!老子跟你没完!”

“嗷~~气死我了!”

“死丫头,你给我准备好你的小屁股蛋子!”

……

“直,不会三公主的屁股你也敢打吧?”

“闭嘴!他二大爷的!”

方枭在床上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这群臭小子!喝得太不像话了!”

战承嶪现身

京郊别苑。

“公主,你那妖曲儿在哪儿学的?”简恒憋了许久都快憋出病了,瞅着玄墨心情不错的样子,还是讷讷地问出了口。

玄墨并没搭理他,视线落在某一处就开始发直,眸子却不停地往外散射异光——似乎是追悔莫及的异样光彩,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早知道……唉……怎就不开窍……唉……”

“公主?”简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玄墨双手捞过简恒的大手,紧紧地攥住还贴在胸口上,小眸子亮的都能当灯使了,还不住地朝简恒拼命眨眼,动情地唤道:“恒~~我后悔了,我当初怎就眼光那么短浅,而今错过了才想起来珍惜和后悔,恒~”说着,眼底就泛出盈盈的光。

简恒彻底被眼前这桃花带露给惊艳住了,他那颗挺强健的心当场就漏了几拍,反握住玄墨的手,激动地无语凝噎。一时口拙的他只能在心底呼喊表白:公主,恒,太激动了,恒真的从未妄想过,公主!恒想告诉你,一点都不晚,什么都是来得及的!不管是从前、现在,抑或是将来,恒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恒就知道,苍天待恒不薄,恒虽不才,但恒指雷发誓:此生若是辜负公主,定遭天大五雷轰!公主,管他什么大饼哥,凌书玉,统统都是过往云烟了,从今往后——

“恒!我奏是有眼无珠!想当初刚知道丁老太那条裹脚布是传了好多代的,我就该想到她不是个凡人的!唉,曾经有一根可以作为武器的长布放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懂得珍惜……”其实不是不珍惜,而是有洁癖的她嫌弃还恐避之不及。

被打断的简恒那颗本还算强健的心应声就垮饬了,而且还是不带一丝留恋地垮饬了——原来,公主痛心疾首追悔的,不是自己,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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