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招他们地闲话?我倒是无所谓地。十六年前,我开始做小本生意时,归宁府的民风还没如此开放,闲言碎语,非议刁难都尝遍了那时我本钱少,尚还能挺过去,如今,我手中有这片家业,怎会怕他们?”
说着,顿了顿,叹口气道,“我倒是担心你。这些人打着复兴朱子理学的旗号,无非是想把女子们都重新撵回后宅,再把那《女论语》的紧骨咒,重新念起来罢了。”
苏瑾心中电转,终于意识到这件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将会对自己日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正思量间,丁氏又道,“你是待嫁之身,等他们将我们这些出头鸟儿编排个遍儿,说不得会注意到你。那些书生的嘴巴,若真毒起来,比那些三姑六婆还要毒五分,不动声色坏人名声,却还能叫不明就里的世人都信了他们”
丁氏说得有理,现如今仍然是以孝治天下,以儒学为至尊,当初汪家退亲地时候,也听常贵远说过两句,世风日下,朝延要重整纲常的话,只是……重整世风便是要复兴朱子理学?将已经习惯外出的女子们重新赶回内宅,圈限到二门以内?
从规律上来说,破坏容易,重建却难想了想,问道,“夫人,这事儿背后莫不是有甚么大人物的支持?”
丁氏笑起来,“我就说你心思敏捷。是,昨儿我去王府给王妃娘娘请安,听她提及,这次似是有一位姓卢的内阁大学士倡议地。”
看了看苏瑾面色,复又笑道,“事情最终会如何,现下尚无定论。只是这些人来势汹汹,先避一避也是好地。”
苏瑾气恼,“这些书生也吃饱地撑地。不去好生温书,以求取功名,报效朝廷,反倒搞这些什么学术学派之争,真真是……”
丁氏摆手笑道,“行了,不过这阵子注意些罢了。咱们也乐得清闲清闲,在内宅里好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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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断网,第一章发晚了。20:00还有一章。
104章 红梅朵朵
苏瑾默然。
三姑六婆虽有威力,但这个时空的舆论导向还是那些书生学子们手中掌握着。若让她打比方,这些书生学子们的能量堪比前世的报纸电视台,那是舆论的权威
暗叹一声,对这件事,她确实没关注过,但内心深处认为,任何社会风气与舆论导向都不会一下子改变地。所谓积重难返嘛但若是国家倡仪地……这倒也难说了。前世上商业课时,她记得很清楚的,傻子瓜子是如何一夜之间自百万家财,而突然家破,那创始人也被锒铛入狱……
想到这儿又觉自己想得太过深远,回神向丁氏笑道,“夫人,那些酸臭书生们都写了些甚么?当真无事么?”
丁氏以杯盖拨着茶水,好一会儿才道,“说无事也无事,说有事也有事。就看盛氏的族亲中有没有聪明人,懂不懂得借势了。”
此时花厅内只有繁星在侍候着,虽然是她近身之人,也叫苏瑾大吃一惊,“您是说,他们,他们会借势,借势算计您的财产?”
丁氏笑了笑,叹息,“这事终得解决不是么?早先有几个老东西吃着我的,喝着我的,再加我这生意场上的关系,他们不敢大动。这回对他们而言,倒是个好时机。前提是这个什么复兴朱理学说,得造出声势来”
苏瑾这才后知后觉的将丁氏与自家的情况联系起来,同样是无子,同样族亲想来继承家产,丁氏的情况显然比自家更难办些。自家尚可拿老爹要娶继室的事挡一挡,而丁氏……显然,过继一事,早晚是要进行地
刚想到这儿,丁氏笑着将茶杯放下,站起身子,笑道,“我的事儿不用你替**心。那盛氏的族亲堪堪有几个难缠地。叫他们先自去互斗罢”
苏瑾也起身笑道,“这倒是的。想继承夫人打下的家业,必得有真本事。夫人为盛记考量,提此要求合情合理。若不比出个高低来,继谁不继谁呢?比来比去,说不得几年都过去了呢”
丁氏笑骂她一句,“鬼丫头,心思倒活”
用过午饭,明月和繁星将她安置在丁氏正房的暖阁内,一边与她铺床一边笑道,“苏小姐可千万莫嫌弃。我家来客不多。客房虽然也有地龙,一时烧起来,却没这里暖和。”
苏瑾忙道,“这里甚好。我还不晓得这是夫人待我的好意?住客房那是客,住这里自当我是自已人呢。”
明月和繁得都笑起来。铺好床铺,两人叫苏瑾安歇,繁星又将梁小青拉着,“中午没吃好。我房里摆了酒,王大娘几个都在,你也来吃两杯”
梁小青只是躲,“繁星姐姐又要灌我吃酒。我不要去地”
苏瑾随手将自己的小荷包塞给梁小青,笑着推她,“在家不是练了酒量?快去罢,吃完酒,若繁星姐姐几个玩牌,你代我陪着玩一会儿。”
明月也过来拉她。
等这几人走了,暖阁里安静下来。丁氏午宴高兴,多吃了几杯,现下已回房睡去。苏瑾走到暖阁的窗前,在长榻上坐了下来。虽然丁氏说的轻巧,但苏瑾却能猜到盛氏一门的族亲们不会善罢干休。自家不过小小的家业,便已招人眼热。更何况她这几十万的家财
思量半晌,一叹,丁氏说得对,这事早晚要解决。只不过现下来个催化剂
苏瑾虽有心听听丁氏的烦恼,无奈,余下的时候,她再没提过此事。自己倒也不好主动提及,便安心陪着丁氏。
盛府虽大,女子玩乐地项目却不多,无非是说说话儿,到暖室中坐上半日,赏花儿吃上两杯烫得暖暖地酒。时间过得倒也快。
第二日午饭过后,两人在花厅中吃茶,明月过来笑道,“夫人,梅园那几株叫棚子围着的梅树,花儿已开了两日,今早花匠来回,说是已大开了。婢子特意去瞧了瞧,满树的红梅,开得正艳,下午移到那边摆桌酒,赏梅如何?”
丁氏点头笑道,“这倒是个雅地。早些叫人去将炭盆都摆上,我们今儿也不睡了,待会儿便过去。”
又向苏瑾笑道,“留了你两日,该想家了罢?”
苏瑾摇头,“哪里有,在夫人这里甚快活”
丁氏笑起来,“论快活空闲,倒是真的。但我瞧你可是个闲不住地人。”
苏瑾叫她说中,便只是笑。
盛府的梅园在大花园旁,是个单独的小园子,尚未进入那园子,便有凛冽的梅香袭来,闻之让精神振奋。踏入园子,入目是疏落有致的梅枝,那些寻常的腊梅树,有的正打着苞儿,有的已完全完开放。鹅黄的花朵在冷冽地冬日显得分外娇嫩。
丁氏立在园子口扫过一眼,笑道,“这园中植有腊梅与梅树两种。现在这些打了苞地,是腊梅树,这树花期早,腊月里便开。你若晚来几天,那时景致才好呢。那边有棚子围着的是红梅。这红梅大多是来年打过春才开地,我呀,在家无事,寻思着冬天能看个鲜艳地颜色,便叫花匠搭了棚子,棚里放了炭火……”一边说一面带着苏瑾穿过腊梅暗香浮动地小径,走向不远处的花棚。
苏瑾原料想,只是一两株梅花,早催开了,助助兴而已。却不想,这暖棚甚大,约有五间房屋大小,以粗大圆高地杉树做柱,四周以草栅子做围。里面围着七八棵高大地梅树,上面开满或粉或嫣红地梅花。那顶棚上的草珊子现下已扒了开来,冬阳照射在满树的红梅之上,娇美鲜艳,甚是好看。
棚子四周各有炭盆取暖,刚刚摆好的桌面周边,四角各有炭盆,小暖炉等物。
苏瑾不禁笑道,“旁人才刚入冬,夫人已在过春天了。”
丁氏解下披风交给明月,拉她入座,“见天无事,胡乱摆弄罢了。嗯,今年这梅花开得好,你走时叫人砍两枝,回家好插瓶。”
苏瑾尚未及回话,明月已在一旁应了声。
一时茶水烧开,明月和繁星叫小丫头添了茶。丁氏便叫她们都下去,只剩下明月和繁星下来,四人说了会儿闲话,仍旧摆了麻将牌,边摸牌边说闲话。
几圈过后,丁氏一边抓牌,突然问道,“瑾儿已年过十六,可想过将来要嫁要甚么样的人家?”
苏瑾一愣,随即笑道,“夫人这话叫苏瑾可没办法回了。嫁甚么样的人自有爹爹说了算,苏瑾怎会知晓?”
丁氏扔出一出闲牌,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不与我说实话”
明月在一旁笑道,“苏小姐,你可别怪婢子帮着我家夫人。以婢子看,苏小姐做生意这般有主见,怎地这等大事儿却没想法呢?”
繁星也笑,“正是。左右只我们几个,苏小姐且说来听听”
苏瑾扔了一张牌,看看这三人,都等着她说话,想了想便道,“我是个被退了亲地。现下确实无想法。至于将来么……”
轮到她抓牌,她伸手抓过一张,却是一张白板,含笑将那牌放到桌面上,“正如这牌一样。苏瑾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丁氏斜了她一眼,取笑道,“怎么,是叫那姓汪的害地,从此息了嫁人地心思?”
明月和繁星张大眼睛望着苏瑾。
苏瑾低头思量一回,从内心深处说,哪个女人不想找一个一生一世地如意伴侣。但,这却难。并非因为姓汪的如何。而是前世的经历,确实叫她心有余悸。想到此处,她脸上的笑意落下来。
丁氏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看在眼中,拧眉,“那姓汪的可不值得你如此”
苏瑾将那纷乱的情绪抛开,含笑点头,“确实不值得呢。苏瑾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只是,现如今嫁娶皆看门户。虽说我并未想定要嫁大富之家,但我家地境况,却不容我去挑人。因而现下以生意为重罢”
丁氏眼中一闪过的可惜,随即笑起来,“这话倒也是。却是我不好了,特特提起叫你心烦地事”
苏瑾笑着摇头,“我并未因此事烦过一天呢。现下满心的生意不过往深处想想,一直不嫁倒也不错将来若嫁得人,有夫君有公婆,我必不能亲自操持生意。若叫那帮死酸腐书生占了上锋,后半辈子岂不是要深宅里寂寂终老……”
想到这儿,她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想想都怕”
惹得丁氏几人笑将起来。
孙毓培自孙记开张,整日地忙。因与苏家的合作已没了后续的事宜,倒不能如之前那般借着生意的名头过去。
今日工匠中的匠人又配制新的小食。虽不在合约之上,他仍是习惯性地叫人拿到苏家,请她品尝,却不想苏家的人道她来了丁氏这里。
得到张茂全地话,他急匆匆赶来,故意放松脚步,向守在棚外的小丫头使眼色,叫她们莫弄出响动,轻手轻脚凑近,刚走到近旁,便听见苏瑾的一番话。
不觉怔住。
里面笑声微落,丁氏微微斥责的声音传来,“小小年纪怎么这等悲观?”
苏瑾话赶话到这里,自己也吓了一跳,一想到日后要在深宅中整日绣花数蚂蚁,这种日子实是恐怖无比,遂笑道,“倒不是悲观。夫人不知,苏瑾想有朝一日,走遍大江南北,看万里山河,将我家的生意做得遍天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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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 红梅朵朵(二)
丁氏怔了片刻,笑道,“我素知你是个有大心思地,只是做生意又碍不着嫁人。如何这会儿特特拿出来说?”
明月也笑,“是呀,苏小姐找个志同道合地夫君,岂不是两不误么?”
苏瑾不晓得为何这主仆几人突然说起她的亲事来,只是这事儿她从未深想过。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想这个却为时尚早,便笑着将话岔开。
这时自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