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漠一回身,看到客厅的门边上俏生生的立着他的夫人,她的脚边竟然跟了一只青狐,隐隐
散发出淡青色的光来。
萧漠的目光凝在的她的脚上,然后又慢慢抬头盯着她的眼睛,轻声曼语:“你骗我?”
可眼睛里却是山雨欲来。
容霏仿佛没听见他的质问一样,隔着中间的三人同那人遥遥相望,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时至今日,她竟然能如此平静的对着他一如往昔般狂热的面庞,那张几千几万年都不曾换过
的脸孔。
一袭白衣随风鼓动,他悠悠而来,眼里只有她,萧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要阻拦,可
身体却在一瞬间僵住,动弹不得,身体好像被一股奇异的外力控住,眼角的余光瞥见另外的
两人似乎也是一样。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他走向容霏,看他将她拥入怀里,轻抚她的发,萧漠的眼里几欲喷出活
来,死死的瞅着容霏竟然不反抗的任由对方搂入怀中。
容霏只轻轻靠了一会,便推开他,看定。
容冥轻轻一笑,右手向虚空里一伸,竟然凭空多了一卷画轴。
容冥将它展开,赫然是雨霏居里萧漠从前爱极的那幅古画,像极了枫然的那一张。
“霏儿,看,它又复归原主了。霏儿,这次我可是有点生气了呢?你说我该拿他们怎么
办?”
枫伯“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少爷,虽然…虽然当年是枫家堡对不起你,可是
他们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呀!您不能…不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啊!”
老人声嘶力竭的声音戛然而止,佝偻的身躯慢慢倒地,形成一个亘古不变的姿势,眼睛仍是
惶恐的张着,好像还没意识到死亡的到来。
“真聒噪,霏儿,声音没了是不是安静多了?”
容霏面无表情的看他,出声:“哥哥,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呵,霏儿,多亲切的字眼!让我想想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它了?貌似有几千年了,还是几
万年了吧?”
僵硬着的三人不能说话,可却是亲眼看到了枫伯被杀,他们甚至没有看到他是怎么被杀死
的,那是怎样诡异的身手。
僵硬了的身体忽然能动了些,叶秋河稍稍动了下手指,意图趁着容冥背过身的时候突袭。
“亲爱的将军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有什么损失我这个军师可是不负责
的。”
叶秋河一下子止了动作,他神色不明的看着容冥转过来的脸孔,等着他解释什么。
“秋,记不记得你问我那幅画的时候我说过什么?”
叶秋河不说话,他在等他。
“我问你你可相信前世债今世偿的说法?”
“或许我现在该相信。”叶秋河沉声答道,他只以为容冥是想要报复当年被扔的事。
“冥,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和知己,想不到我们真的是亲兄弟。”
“亲兄弟?你和他不过是我的附属品,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兄弟?叶秋河,你前世的债今天便
要在这里偿还。”
“冥,枫家欠你的我会补偿给你,你莫要做了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哈哈,秋,你可真是愚蠢至极,还在以为我是因为想要追究当年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吗?看来不恢复你的记忆,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起我是谁的呢。”
第五十七章消失
“我何来的失忆?”
叶秋河只奇怪的看他,不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知道我那幅画上的女子是谁吗?我现在便告诉你好了,秋,或者是该叫你叶长
清。”
叶秋河只觉得脑子里哄的一声,叶长清这个名字他好像真的听过,却又不记得在哪里。
“怎么?觉得很熟悉?叶长清,怎么说我们本来就是老朋友了,况且你还和我妹妹有过一世
的夫妻情分。”
萧漠狠狠的瞪着说着胡话的男子,什么叶长清,前世今生的,难道堂堂军师竟是个脑袋有毛
病的。
叶秋河的心脏突然碰碰的抑制不住的直跳,像是有什么止不住的向外涌,片段式的记忆画面
在脑里回放,画面里的人多为一个清秀女子,又让他涌起那种沉闷的痛感,只那样看着她,
心脏就抽到了一处去。
他一下子张开眼,把萧漠和枫然吓了一跳,却看见他睁着一双沉痛的眼睛看着容霏,好像爱
了她几千年。
“霏儿?”
他笃定似的直直的瞅着她,不容她有一丝的闪避。
容霏清瘦的身躯一震,她知道他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她张开干涩的唇瓣,叫道:“长清。”
仿佛唤起了记忆深处的疼痛,她曾经怎样亲昵的这样子叫他呀!
他又曾经是多么希望她这样叫他呀!
这一刻,他不是叶秋河,而是他的前世,容霏的恋人:叶长清。
叶秋河转身看枫然,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慈爱温柔:“阿然,大哥今生有你这样的弟弟
真是很欣慰的。”
接着他又看着萧漠,神情复杂,恢复记忆之前的他或许真的爱过他,但是当他和容霏相逢的
那一刻开始,记忆的闸门打开的时候,无论他爱的是过往的记忆还是真的爱容霏,他和容霏
之间只能是剪不断理还乱,因为上一世爱的太痛。
眼前这个他今生或可爱过的男人,夺走了他的弟弟,又夺走了他前世的恋人,但却恩怨分
明,对待感情不优柔寡断,更重要的是相信自己所爱的人,或许他能够代替他完成他前世没
完成的事…
叶秋河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眼里忽明忽暗的交替,似喜似悲。
他的视线最终还是和容霏的目光缠绕在空中,却总是越不过中间那人,他们之间总有他在。
叶秋河缓步走过去,不顾他身上突如其来的彻骨疼痛,慢慢的坚定的走了过去。
他想不到容冥在今世会成为他的弟弟,竟然是他的弟弟!多么可笑!正如他所说的,他和枫
然真的只是他的附属,如果不是他,他们又如何能拥有同他一般的容貌,这本就是他的脸。
他又看见容冥手里攥着的那卷画轴,他当然见过那幅画,是在今世看过的。
没恢复记忆的时候他惊异一幅古画竟然同他们兄弟两如此相像,却仍能看出那画上画的并不
是他们,纵使轮廓衣衫确实一般模样。
“呵,你真的记起来了?你说这可是前世债今日还?”
“不错,前世我所欠的债今天就在这里让我来偿还吧!”
“好!我姑且叫你这一声哥哥,我会亲手来祭奠你,像几十年前一样。”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僵直的两人不明所以,突然眼前就是一黑,武功卓绝的两人意识不清的倒
在地上了。
叶长清也觉得不对劲,眼前模糊,也是支持不住的软倒在地,可意识竟然还是些许清晰的。
容冥手指一动,一道暗光向三人袭去,可微弱的光照在几人的身上,抵挡着那道光芒的进
攻,容冥眼神一暗:“又是你这只青狐?要不是看在你给霏儿做伴的份上,我真该早点杀了
你。”
青狐和桃怨已经幻化成人形,南阑只满面冷然的凝望,不见丝毫害怕。
“霏儿,你的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且让哥哥帮你教训教训他可好?”
容霏软软的贴近,偎进他冰冷的胸膛,左手按在他的胸前,说:“哥哥,我们…回家吧?”
容冥动作一滞,低头,像是没听见似的把耳朵贴近:“霏儿方才可是说什么了?”
怀中的女子轻叹口气:“哥哥,我们…回家吧!”
她的语气像是解脱一样的轻松,脱去了几万年同他相处时的沉重,容冥此时已经忘记了一
切,脑中只有她的那句话:哥哥,我们回家吧!
一团柔和的光晕在他的胸口扩散开来,消弭不见。
“哥哥,我们是一起来到这世上的,就让我们一起离开吧!”
女子轻声细语,又偎近了些,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身体。
容冥只觉得身上的力道尽泄,他不可置信的大力拉起她:“你做了什么?”
“只是让我们的力量相抵而已,哥哥不必惊慌。”
力量相抵,就意味着恢复神力的他们从这世上消失。
“怎么可能?只有我才能打开你的封印。”
他暴怒的紧紧地捏着她的胳膊,怎么也不愿相信,手却是悄悄的抵在她的背后。
“你……”
容霏恍然抬眼,她身上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身体已近虚无,只听到那个声音在她耳边说
道:“我们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消失的。”
第五十八章三年
身体上的禁制一下子消失了,萧漠和枫然的身体一下子行动自如,萧漠只怔怔的盯着三人消失的地方忽然大笑,仿佛不相信方才眼前发生的事似的,眼中却是染上鲜艳的红。
他如往常似的转身出房门,口里喃喃自语着:“得赶紧把琼轩琼筵那两个丫头叫回来才成,霏儿的身子可不能受凉了。”
向外走动的身体却被拉住,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枫然悲哀的脸庞。
“阿漠,他们一起消失了,他们是神。”
“神?”
萧漠只夸张的笑出声,这一切他只把它当成一场荒诞的梦,什么神?
“阿漠,你不相信也不行,即使他们不是神,也绝不可能是人啊!”
他也不想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前一刻几人还冰释前嫌的喝茶聊天,转眼间就亲眼见自己的大哥横尸当场,普通人如何能接受的了?
什么前世今生恩怨情仇,他完全弄不明白,地上只有那一滩鲜红的血暗示着方才发生的好像不是梦。
“呵!阿然,你要我相信和自己成亲的不是人,是什么狗屁的神?还有那个什么容冥,他是什么东西?竟然把秋给杀了。”
知己好友已然亡故的悲伤此时方才慢上心头,沉甸甸的让人承受不住,即使想哭也是欲哭无泪。
之前没有任何的迹象显示几人什么特别,只这一盏茶的功夫看着如此荒诞的事情发生让人如何相信?
“阿漠,大哥已经死了,那地上的血便是他的呀!”
那血鲜红的刺目,萧漠张着眼,眼里是望不到尽头的灰暗。
“我不信,容霏不可能死,她才刚生下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我和孩子?”
他踉跄两步,却强自镇定的走出屋,瞅着雨霏居外的琼花,一切仿佛昨日。
床边的青狐神情凝重的瞅着一切的发生,奇迹的竟没有丝毫的悲伤,或许是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一息的尚存。
三年后
瑶宫这几年发展的越发的壮大,瑶宫宫主的手段也越发的雷厉风行起来,小到吞并门派,大到灭族抄家,手段空前残忍,瑶宫已隐然成为江湖泰斗,武林神话。
都说瑶宫宫主近几年的变化是源于他心爱的夫人被人掳去,不知去向,只留下个不足满月的娃儿,萧漠每拿下一个地方,便会命人将其所管辖之地仔仔细细的搜个遍,找什么似的。
这一日雨霏居窗外的桃花还在盛开,依旧鲜嫩的粉红,萧漠伸手轻抚着伸入窗户的枝桠,绣着鼻尖的桃花瓣,愣怔出神。
三年了,雨霏居里一如当初纤尘不染,自从她的主人走了以后窗外竟然凭空的多了一株桃花树,常开不败,无论盛夏严冬也依然鲜艳欲滴,惹人怜爱。
花瓣轻轻飘下,点点的飘进案上的乌木琴上,男子的目光柔和,轻声细语着:“你也想她了?”
枝桠在风中轻晃,应和的答着。
现在的萧漠只有在雨霏居里才会如此温和,像是怕惊着什么似的。
床上那个小小蜷缩的身影翻着白眼,瞅着窗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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