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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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 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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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并未否认。只是说。“哀家没见他。是小安子去传话地。”

我立即想到:“皇上不知道吧?”

太后一摊手:“你看他的样子像知道吗?他一听那人的名字就要吐,只要是牵扯到这个人的事情,最好是避着他。”

我笑着摇头,又好奇地问,“您给宋方下的懿旨是什么?”

太后告诉我:“很简单,就是叫他毛遂自荐,给严横当参军,并随他去西北戍所赴任。”

“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是自然,小安子可不是打的哀家的名号。”

“也是,他见到小安子,想当然地以为是皇上打发过去的,很可能连问都没问。”

“的确没问,小安子交代什么他答应什么。”

我忍俊不禁:“他对皇上果然忠贞不渝,言听计从。”

太后却说:“凡事都不要绝对相信,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最容易起变故,即使前一刻还百分百专一的,下一刻都可能变心。我在宫里这些年,见多了,也许昨天还是头号宠妃,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宠法,第二天一觉睡醒就莫名其妙地失宠了。”

这点我倒觉得好理解:“宫里新晋的美人多嘛,皇上见都见不过来了,哪可能专宠一人。”

“不是”,太后立刻否定了我的说法:“有时候并没有新晋的美人,只是突然腻了。人心最难测,最易变,凡事都不要绝对相信,永远保持三分怀疑,七分清醒。”

“是,多谢母后教诲。”说出这句话,我有些怅然,太后何尝不是在提醒我,和皇上的相处中,也要保持三分怀疑,七分清醒,永远不要以为自己是高枕无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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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自然明白我的感受,揽着我的背无言地安抚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出去吧,那一家子快进宫辞行了。”

“谁呀?”我一边走一边问。

“宇文家婆媳。”

“他们辞行?回南边去?”

“是的。”

“不是说不回去了吗?”记得那时候就是用这个要挟,皇上才不得已册封了宇文娟。

太后道:“怎么能不回去,现在风平浪静,宇文泰作为镇南戍守使,怎么能长期滞留京城,让南部失去统帅。”

“可是皇上不是不允吗?”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两方势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皇上是怕放他走了难以控制,一旦他在南部拥兵自重,甚至为前卒,事情就麻烦了。”

“那现在……”“现在己悍然称帝?那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这点我也承认,但宇文泰那个人,未见得有这样的自知自明,更何况,“皇上曾有言,不打算再让他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了,现在让他回去,会不会放虎归山?”

太后敲着我的头说:“小笨蛋,我们刚才是怎么说的,如果另外两个必须中途赶回来参加皇上的婚礼大典,难道宇文泰就不需要?只是放他走一程而已,不久还是要返回的。”

我站住了,太后似乎忘了一点,宇文泰跟那两个人不同,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国舅”,一心巴望着妹妹做皇后的,“如果他听到这个消息,觉得被我们骗了,一怒之下不回来,径直回去举兵造反了呢?”

太后冷笑道:“如果他敢那样,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你别忘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到镇南关戍所呢,就他带的那些随行,应该不难对付吧。”

我总算听明白了,如果宇文泰肯乖乖回来就好;如果起了反心,会被就地处决。

他手下兵勇再多,够不着也没奈何。

这样防着宇文泰,另外两个想必也是……我试探着问:“如果严横他们不折回来参加大典,而是继续前行,您是不是也准备如法炮制,在半道上把他们解决掉?”

太后低声道:“是的,不然为何叫宋方跟着去。”

我算是服了,“原来他不仅是奸细,还是杀手!”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宋方未必是严横的对手,他能扳倒也有可能像您说的,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计谋。严横可不是很提防,没那么容易得手的。”

太后一点儿也不着急:“不能得手的结果,是他被杀。宋方被杀,你猜最高兴的是谁?”

我算是服了!宋方剿灭死,窝里斗然后被自家人杀掉是最好的。我忍不住问太后,“严横身边埋伏了这个人,那宇文泰呢?”

“自然也安排了人,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只要安心养好身体,等着做新娘就是了。”

我低头不语,大婚在即,本该高兴才对,我却心情沉重,半晌才勉强笑道:“这事暂时不宜宣扬,至少,在宇文泰离京之前,要封锁消息,免得又生出枝节。”

“不会的”,太后对安慰我道:“哀家对外只说‘皇上大婚’,可没说娶谁,所以,她娘和嫂子来,不只是辞行,也有试探之意。相信她们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你的事,有祁云海这个‘未婚夫’在那儿挡着,即使哀家说宫里在‘准备皇上和你的大婚’,外面的人也多半以为这是两回事,娶是皇上娶,嫁则是你嫁给祁云海。但宇文娟在宫里住着,消息封得再严,你和皇上的私下往来她肯定也有所耳闻,会疑神疑鬼是肯定的,等下说话要小心点。一个原则,跟她们打马虎眼,什么话都说得模棱两可,让她们日后想质问都没法问。”

我也慢慢定下心来:“真等大典完毕,一切尘埃落定,那时候宇文泰在不在都还不一定呢?她们不见得有质问的机会。”

“是这样的,但我们不能落人话柄。”

“儿臣明白。”

我们挽着手走到外面的花厅,宇文家婆媳已经从前门走进来了。

帝阙 第二卷 醉花阴 第二百一十九章 浓云罩远山(四)

看宇文娟陪着宇文家的老夫人和少夫人进门,太后很客气地赐坐,先免不了一番寒暄。茶上三巡后,那位很会做戏的老夫人就放下茶盏发话了,又是未语泪先流:“宇文家承蒙太后和皇上大恩,小女得以托身凤阙,随侍帝侧,实在是祖上积德,只是一时分离,从此南北相隔,年老之人,未免有难过。”

太后提议:“老夫人若不想离贤妃太远,可以留在京城,既免去了长途奔波之苦,也可以时常进宫叙话。”

老夫人却道:“臣妇本有此意,只是娟儿她哥哥不放心,一边是儿,一边是女,手背手心都是肉。”

太后只得温言抚慰:“女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做娘的谁都舍不得,可谁又真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不嫁呢?”

宇文少夫人也开口附和:“是啊,想臣妾当初出嫁的时候,臣妾的娘亲哭得眼睛都肿了,还不是亲自把臣妾送出门?就是太后,这么宠爱公主,也在宫外修了府邸,等公主大婚后,就得跟驸马住到外边去了。”

这么明显地试探,我倒好应付,装害羞低头不语就成了,太后还必须接腔:“可不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若按哀家的心愿,巴不得再留她几年。”

宇文少夫人忙说:“若太后舍不得,就不嫁出宫,让公主婚后依然住在宫里。”

太后微微笑道:“这就看她的了,想在宫里住着也行,宫里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

宇文家老夫人似乎触景生情,又抹起了老泪:“即便去住公主府,也离宫里不远,不像我的娟儿……”

我听得都不耐烦了,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难为太后还是照样和颜悦色,不停地安慰:“老夫人可以住在京城,让宇文将军每年多往京城跑一两趟就成了。”

老夫人又义正词严地表示:“他是为国守边防地人。怎么能擅离职守?太后和皇上怜恤。体贴老身思子之心。特许他来京探亲。做臣子地。越要感念。要为国尽忠。为君效力。怎能因家务小事耽误了国家大事。”

我扭过脸去看窗外。怕自己忍不住露出不耐烦地表情。明明是大字不识地农妇出身。非要一遍遍咬文嚼字说场面话。假得让人想吐。这宇文一家子。真是越看越讨人嫌。

最让我诧异地还是宇文娟。平时话篓子一样地咋呼大姐。居然装起淑女来了。坐在一边始终闭着嘴不吭声。

连太后都注意到了。开口问她:“贤妃今日这是怎么啦?没哪里不舒服吧。”

不问还罢了。太后地话刚一出口。她立刻做“西子捧心”状:“是不舒服。昨日一天水米未进。”

宇文家老少夫人一起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紧张兮兮地问:“你怎么啦?有病怎么不早说!”

号称懂点医术的宇文少夫人更是当场拉起小姑子的手号起脉来,口里念念有词道:“会不会是害喜了,所以才没胃口?”

宇文娟劈手甩开,面红耳赤地嘟囓着:“嫂子,你瞎说什么,也不怕人笑掉大牙,都没侍寝,怎么会害喜。”

“什么?”宇文老夫人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惊呼着说:“你进宫这么久了,还没侍过寝?”

“哎呀娘你嚷什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娘的心肝宝贝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哭了一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后,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太后面前道:“太后,您可要为娟儿做主啊。”

不只太后和我,所有的人皆面面相觑,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尤其是随侍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全都听呆了。想他们在春熙宫当差,这贵妇人也见得多了,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要是皇上不临幸某位嫔妃,她娘家人就来哭闹,喊着要太后“做主”,这宫里不乱套了,太后接待得过来吗?

连宇文娟都觉得不妥了,她是大大咧咧没错,但好歹是官家千金,识字断文的,也见过世面——按说她娘当诰命夫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照样见过世面——当下过去搀起她娘说:“娘,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啦。”

宇文老夫人仿佛跟太后赖上了,只管伏在地上不动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娘心疼你,想求太后为你做主,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呜……”

此时太监宫女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纷纷过来解劝,太后坐在上面哭笑不得,为女儿要宠幸都要到撒泼打滚了,也算是本朝奇闻一件。

最后,亏了一干老嬷嬷,劝的劝,哄的哄,拉的拉,在蹭够了眼泪鼻涕后,总算是把宇文老夫人搀到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个机灵的小宫女一前一后贴身侍候着,一个给她捏背一个给她捶腿,兼看牢抓紧,免得她再滚到地下去了。

我算是明白了她们的来意,除了辞行之外,竟是为宇文娟争宠来了。

这一家子,从老到少,无论男女,都一样的跋扈骄横,也一样地愚蠢,后宫的女

宠没错,但有这样争的么?人家比的是手腕,不是嗓+|撒泼打滚,这样别说争宠了,真把太后惹烦了,一句“不识体统”,全部撵出去了事。

不过宇文泰暂时还是戍守使,太后也不会跟她们公开撕破脸,还是好声好气地劝着,那婆媳俩一个哭闹,一个变着法子探消息,主要是关于我的婚事,我和皇上、和祁云海的关系,以及宇文娟未来的前途,等等。

自从宇文家老太太开始撒泼之后,我便没怎么说话了,纯粹是不想搭理。冷眼旁观,倒看出了许多端倪,然后发现,这婆媳俩并不蠢,犯浑也只是一种手段,她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太后都快被缠晕了。

人在被缠得没法、烦得抓狂的时候,即使不是主观上做出让步,言辞之间也容易露出破绽,也不好赖帐。君无戏言,太后亦如此。

足足缠够了两个时辰,婆媳俩总算得到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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