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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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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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孩子在发烧呢。”为表所言属实。我还特意摸了摸小孩地额头。

老大夫问孩子地妈妈:“你们是从施粥点来地吧?”

孩子地妈妈点着头说:“是地。在排队等着施粥。我要奶孩子。一碗粥吃下去一会儿就饿了。总在排队。”

老大夫说:“那就是了。这么大地太阳。你抱着他挤在人堆里排队。他又哭闹不休。额头不发烫才怪。别说他。叫老夫去排上几次队都要发热中暑了。”

听大夫说得合情合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中暑。倒不是什么问题。年轻大夫很快开出了一贴清热解毒地方子。又叮嘱了孩子妈妈几个注意事项。

正说着。医馆后堂走出来一位大娘。端着一碗汤药喂孩子喝下。又舀来一盆水让妇人给孩子洗洗身上地汗。洗完之后。孩子就不哭了。

孩子的妈妈千恩万谢,年轻大夫笑着说:“其实,你抱着他在这屋里坐一会儿,他就会好很多,孩子太小,不能老在太阳底下晒着,你去排队等粥的时候叫家里人抱着孩子坐在阴凉处嘛。”

孩子的妈妈还没开口我就抢过话头道:“谢谢你了,大夫。她也是年纪太小不会带孩子,你告诉她,她以后就知道了。”

不管这小妈妈是出于什么理由只剩下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婴儿,单是她的话就很容易让人误解,还是不说为妙。

孩子地问题解决了,我心里的忧虑并没有随之减少,于是对老大夫说:“晚辈还有些疑问,不知道可否麻烦老先生移步到里间让晚辈求教?”

又回头向等着看诊的人群致歉:“因为事关此地百姓的安危,不得已耽误大家一下。不会很久的。”

那些本来愁苦的脸上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公主太客气了,有事尽管问,我们多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老大夫走到里间,先正式行跪见礼,当时侍卫仆从都在外面,我也不好伸手拉他,只好由着他行礼如仪。

又客气了一番后,才终于分宾主坐下。

我开门见山地问:“书上说,大洪水过境的地方。如果持续高温。动物尸体腐烂产生地毒水会污染水源,导致痢疾横行。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出现瘟疫。现在这边的天气跟书上所说地一样,依您看,有没有那种可能?”

老大夫习惯性地捻着山羊胡,半晌才很谨慎地开口:“草民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不会出现那种可能,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好。”又朝县衙的方向拱手做了一个朝拜的动作:“当然这一切都有赖于皇上的英明,若不是皇上爱民如子,下令设置灾民点,让灾民饿了有粥吃,渴了有煮沸的水喝,情况也不会这么好。”

“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坚持喝开水,不食生冷,就不会得痢疾?”

他依然很谨慎地回答:“肯定比喝生水要好得多,还有,公主所说的问题也不能忽视,动物腐烂后的尸水的确毒性很强地。”

“那要不要专门调集人手去掩埋?”

“如果能这样,当然最好。”

我再问:“除了这些,先生认为还有哪些地方是需要注意的?”

他板着指头说了几条,末了补充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多搭一些帐篷,让灾民有地方遮荫挡雨,不要老是待在露天,这几天虽然没下雨,日头也挺毒的,再这样下去,中暑的人肯定更多。”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其实谁都知道,就是需要银子,我国前不久才跟匈奴打了几个月仗。别小看了几个月,打仗的时候,花钱如流水,幸亏及早结束了,若再打个一年半载,国库都会掏空,到那时候,别说帐篷了,连粥都没得施。”

老大夫忙起身谢罪,我伸手让他坐下,先抚慰了两句:“先生也是为灾民着想,何罪之有?”然后解释道:“皇上也想把灾民都安置好,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暂时只能保证老弱病残有帐篷住,其余的,就顾不上了。手里即使有钱,也不能全投在这个地方,黄河一带也遭了灾,听说比这么还严重呢,皇上是一国之君,不能只顾一地。”

“老朽明白,老朽明白。”老大夫点头如捣蒜。

走出医馆,本想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在街对面一晃而过,我心头火起,立刻跟了过去。

那人也很警惕,没跟几步就回过头嬉皮笑脸地说:“微臣见过公主!公主穿成小倌模样,越发俏丽了。”

“你才是小倌!”我也顾不得身份了,在大街上就朝他吼起来。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我恶狠狠地瞪视着他,敢觊觎我地皇上,敢玷污我的小莲,本来就已经其罪当诛,现在还敢叫本公主小倌!小倌,那不是相公馆的鸭子吗?

他依然满脸堆笑:“小倌,在微臣的家乡只是对年轻后生的通称,公主想到哪儿去了?不过无论如何,是微臣惹公主生气了,还请公主海涵。”说罢,深深一揖。

此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探头探脑,看来,这看热闹是人骨子里的爱好,不管遭了什么灾,哪怕天就要塌下来了,也要先看了热闹再说。

不想成为围观对象,我低声命令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

“是,公主。”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那声“公主”还叫得特别脆,好像生怕别人听不清。

忍着气走到僻静处,我劈头就问:“你打算拿我的小莲怎么办?”

“如果公主肯成全,微臣万分希望能娶小莲姑娘为妻。”

我楞了半晌,才用疑惑的口吻问:“你明明爱地是男人,为何还要娶她?”

他耸肩一笑:“一个男人,到了一定地年龄,总该成家立业,微臣总不能娶男人吧,再说了,微臣肯娶,人家也不见得肯嫁啊。”

我怒道:“别转移话题,本公主问的是,你明明不喜欢女人,为何还要糟蹋她,甚至还要娶她?”

“娶了就不算糟蹋了,不然,天下男人岂不都糟蹋了他地妻子?”

气死我了,我指住他的鼻子说:“宋方,别以为你立了功,我就杀不了你!就算皇上不杀你,本公主要你死,你还是得死!”

“微臣知道啊,但公主决不会杀掉微臣的,因为,杀了微臣,等于杀了公主贴身侍儿的丈夫和她孩子的爹。”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原来他染指小莲,并不只是为了有人给他在上面美言和打探内幕消息,最重要的是,为了保命。

的确,我能毫不犹豫地杀掉宋方,但杀掉小莲的丈夫和她孩子的爹,却会很犹豫。

仓促间,我只想得起来问:“小莲真的怀上了吗?你们在一起还没多久啊。”

“从西京到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吧,天天播种,总会有收获的。”

我冷笑:“原来你并不能肯定小莲是否真的怀孕了。这样吧,就拿小莲的肚子赌你的命,如果过两个月小莲诊出了喜脉,我饶你不死;如果没有,你非死不可。”

我以为他会求饶,至少会苦笑,没想到他竟然一派轻松地说:“一言为定。”那架势,就差跟我击掌为誓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陷入了迷惑中:如果两个月后,小莲真的诊出了喜脉,我真的要把小莲嫁给他吗?

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头,他明明一心想表现对皇上的痴情,怎么会突然提出要娶小莲呢?

第一百十九章    冤家总路窄(二)

有一个词,叫冤家路窄。我好不容易偷偷溜出门,遇到讨厌鬼宋方,听到一个差点让我崩溃的消息就算了,回去的路上,居然又遇到一个我做梦都没想到会遇到的人。

那时候本来就已经被小莲问得不胜其烦了,耳朵处在长茧子状态。话说,在医馆请教老先生的时候,因为里面挤满了等着看诊的人,为了不妨碍他们,我让随行人员全部留守在外,并特意叮嘱他们,不要像门神一样杵在那里,最好是先找个不打眼的地方待一会儿。所以我从医馆出来的时候,身后并没有人跟随。

而我几乎一出门就被宋方引走了,直到跟宋方谈完,再返回到医馆门前的大街时,才看到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家伙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

对于我“失踪”这段,小莲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旁敲侧击不停地打探,也不知是纯关心自家主子呢,还是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实话,免得她胡思乱想,故而只含糊其辞地说:“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

“公主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小莲不大能接受这个理由。

“肯定有啊,牛小姐冯小姐她们不都是本地人?”

“公主跟她们说话何必躲着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小莲不满地撇了撇嘴。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公主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吗?”

刘嬷嬷适时出声打圆场:“公主,小莲不懂事,您别生气。小莲,公主不愿意说,你还一个劲儿地问,越来越没规矩了。”

我知道小莲问的时候,刘嬷嬷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着,她比小莲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但我既然打出了公主的名号,她是宫里的老人。自然不敢再问什么了。

天气太热。虽然有小莲在身边撑着伞。额头上还是不断地冒汗。怕汗水流进眼睛里。我掏出手绢刚要擦。手却在半空僵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呆地立定。都不知道往前迈步了。

“公主。您怎么啦?”

我不吭声。来不及擦掉地汗真地流进了眼睛里。眼睛本能地眯了起来。越来越模糊地视线里。就见那人惊喜交集地小跑起来。

汗流得更多更猛。眼睛里尽是咸涩地水。头上地太阳又明晃晃地。眼睛由眯缝变成了紧闭。但仍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小莲死死地扶住我。视线由我身上移到了那个跑向我地男人。

刘嬷嬷急道:“你们还楞着干嘛。快拦着啊。”

两个侍卫这才如梦初醒,拔出腰中宝剑走上前去,眼看双方就要碰上了,我有气无力地开口道:“让他过来吧。”

小莲惊奇地问:“公主,他是谁呀?”

我没有回答,而是吩咐刘嬷嬷:“就近找一家茶楼,我快不行了,再不坐下来歇一会儿,我会中暑的。”我现在这种样子。应该就是老大夫说的“中暑的前期症状”。

“好的。”刘嬷嬷一面答应一面在街上搜寻,然后指着街道斜对面地某处说:“那里有一家,但好像是餐馆,行不行?”

“行,只要能坐下来喝口茶就行了。”

她们扶着我往餐馆走的时候,我朝两个侍卫喊了一句:“你们把他带过来吧。”

好在不是就餐时间,餐馆里面没什么人…………灾荒之年,估计就餐时间也不会有多少人。问掌柜的要了一个雅座,小莲和刘嬷嬷要跟着进去。我朝她们摆了摆手说:“叫掌柜的送一壶茶和几样点心来,你们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过来。”

关上雅座的门,也把几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关在门外,我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看来人有靠坐过来的意思,我下意识地往窗边挪了挪,同时示意他坐在对面。

“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他眼睛里是浓浓地失望,还有责怪。和不容置疑的怨气。如果他的表现是感伤和哀怨。也许我会有一点愧疚,有一点不舍。可是责怪?怨气?凭什么?

初见他时地激动迅速降温,我用更失望的语气说:“你早就变了,是你先变的,却来责怪别人,是不是太宽以待己,严以律人了?”

“你变了!”他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指控意味,“你以前是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

“你也说是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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