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五:卡拉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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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五:卡拉之狼-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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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几乎所有的参考书和年鉴里都收录了他们。”卡拉汉说,“含糊其辞,可是收录了。而且挺富有。我不知道桑布拉到底是什么,而至少我基本上断定我们在三十三楼他们办公室看到的人只是些临时演员……装模作样……不过也许有个真正的桑布拉公司呢。

“我们乘电梯上到那里。接待区很漂亮——墙上挂着法国印象派的画作,还有什么?——还有一个漂亮的前台小姐。她是那种女人——对不起,苏珊娜——如果你是个男人,如果你可以碰她的胸脯的话,你几乎会以为自己可以永生。”

埃蒂大笑起来,侧眼看看苏珊娜,然后立刻停下了。

“当时是四点十七分。我们获邀坐下。我们从命,紧张得要命。人来人往。时不时我们左边的一扇门会打开,我们可以看到放满桌子和箱柜的地板。电话铃此起彼落,秘书们抱着文件跑来跑去,还有一台巨大的复印机的声音。如果是骗局的话——我认为是的——那也像好莱坞电影一样经过精心准备。我对于我们和赛尔先生的约会感到焦虑不安,但别无其他。有点异常,确实。自从八年前离开撒冷之地之后,我几乎一直在逃命,而且我已经培养出了一种相当好的预警系统,不过它从没像那天一样叫得那么厉害过。我想,如果你能通过显灵牌找到约翰·狄林杰尔①『注:约翰·狄林杰尔(John Dillinger,1902—1934),一九三三年由于在一连串银行抢劫案和至少三起谋杀罪中的行为而被联邦调查局宣布为头号公敌的美国歹徒。他在芝加哥百高福戏院前与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的枪战中死亡。』,他在描绘跟安娜·塞尔②『注:安娜·塞尔(AnnaSage)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线人,她与另一名女子高额出卖线索,协助联邦调查局抓住约翰·狄林杰尔。』在戏院里的那个夜晚时也会这么说。

“四点十九分,一个年轻人,身穿条纹衬衫,打着领带,一看就是HugoBoss牌的,出来迎接我们。我们被迅速领过走廊,经过一些非常高档的办公室——每一间都有一个高级经理在卖力工作,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直到走廊尽头的两扇门处。上面写着‘会议室’。我们的陪同人士打开房门。他说,‘上帝运气,先生们。’我记得非常清楚。不是好运气,而是上帝③『注:上帝为God,好为good,相差一个字母。』运气。就是那个时候,我的周围警报响了起来,然而为时已晚。发生得很快,你们看。他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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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得很快。此时他们已经追踪卡拉汉很久了,不过他们没有浪费时间来自鸣得意。房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又响又重,以至于在门框里颤动起来。年底薪有一万八千美元的经理助理关门可是有讲究的——带着对金钱和权力的敬意——这个可不是。这是愤怒的醉鬼和吸海洛因的瘾君子关门的方式。当然,还有神经病。神经病都是摔门的好手。

卡拉汉的警报系统此刻已全面启动,不是轻响,而是嚎叫,而当他环顾经理会议室的时候,看到房间尽头被一扇大窗户所占据,窗中映射出密歇根湖的美景,他感到有理由恐慌,而且他还有时间想到亲爱的耶稣——玛丽,神的母亲——我怎么会那么傻呢?他能看到房间里有十三个人。三个低等人,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他们笨重而且看上去不健康的面孔,闪着红光的眼睛,还有丰满的、女人般的嘴唇。他们三个都在抽烟。九个是第三类型吸血鬼。会议室的第十三个人穿一件俗艳的衬衫,戴一条颜色不搭配的领带,毫无疑问是低等人的行头,可是他的脸瘦削而且狡猾,充满睿智和黑色幽默。他眉头上有一个红色的血圈,看上去既不流出来,也不结块。

传来可怕的噼啪一声响。卡拉汉转身看到阿尔和沃德躺倒在地。站在房门两侧的是十四号和十五号,他们刚从那里进来,一个男性低等人和一个女性低等人,两个人都握着电击昏器。

“你的朋友会没事的,卡拉汉神父。”

他又转过身来。是那个眉头有血斑的人。他看上去六十来岁,不过也很难说。他穿一件俗里俗气的黄色衬衫,戴一条红色领带。他微笑时,薄薄的嘴唇张开,露出他的牙尖尖。是赛尔,卡拉汉心想,赛尔,或者是任何在那封信上签名的人。任何设下这个骗局的人。

“可是你呢,就不行了。”他接着说。

低等人用一种呆滞的热望看着他:最终他还是中计了,他们这条爪子被烫伤,额头被刺了疤痕的走丢的狗。吸血鬼兴趣更大。他们在自己蓝色的光晕中几乎要嗡嗡作响。立刻,卡拉汉可以听到敲钟声。声音很微弱,好像被压制住了,可是它们在那里。呼唤他。

赛尔——如果那是他的名字的话——转向吸血鬼。“就是他,”他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强调语气说,“他用十二种美国的方式杀死了上百个你们的同伴。我的朋友们。”——他冲低等人做手势——“以前我们找不到他,不过当然,他们找到了其他不太起眼的平常货色。无论如何,他此刻就在这里。上吧,折磨他。不过别杀死他!”

他转向卡拉汉。他额头上的洞里满满的,闪闪发亮,不过却没有淌出血来。是只眼睛,卡拉汉心想,一只血淋淋的眼睛。是什么东西在向外张望?是什么在观望,从哪里?

赛尔说:“国王的这些特殊朋友都携带了艾滋病病毒。你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对吗?我们会让那个杀死你。它会让你永远从游戏中出局,从这个世界和其他所有的世界中出局。反正这个游戏不是为你这样的家伙设的。像你这样的虚假传教士。”

卡拉汉毫不迟疑。如果他迟疑,他就输定了。他担心的不是艾滋病,而是他们先要用污秽的嘴唇接触他,像那个家伙在小巷里亲吻鲁普·德尔伽朵一样亲吻他。他们不会得逞的。在他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在做了那么多工作,蹲了大牢,还最终在堪萨斯戒了酒之后,他们不会得逞的。

他没想跟他们讲道理。没有谈判。他只是飞奔到会议室那张豪华的红木桌子的右边。穿黄色衬衫的人突然警觉起来,叫道“抓住他!抓住他!”谁的手揪住了他的夹克——为了这个幸运的场合特意在“大河男装”买的——不过滑掉了。他正好有时间想窗户打不碎……那是由坚硬的玻璃做成的,防止自杀的玻璃,打不碎……他也正好有时间呼唤上帝,这是自从巴洛强迫他吸入感染的血液以来第一次。

“帮帮我!请帮帮我!”卡拉汉神父呼唤着,他的肩膀已经撞在了窗户上。又一只手揪住了他的头,试图拽住他的头发,却也滑脱了。窗户在他身边七零八碎,突然他站在了户外的冷风中,周围雪花飘飘。他向下看看自己的黑鞋子,也是特意为这个幸运的场合买的,他看到密歇根大道,车辆就像玩具,行人如同蚂蚁。

他能感觉到他们——赛尔和低等人以及吸血鬼本应该把病毒感染给他,然后让他永远出局——在破碎的窗边挤成一团,目瞪口呆。他想,这确实让我永远出局了……是吗?他还想,带着孩童般的好奇:这就是我最后的念头。这就是再见。然后他摔落下去。

17

卡拉汉停下来看着杰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记得吗?”他说,“真正的……”他清清嗓子。“死亡的滋味?”

杰克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从我的新鞋中间看密歇根大道。我记得站在那里时的感触——反正好像是在雪花中央。我记得赛尔在我后面,用另外一种语言叫嚷着。诅咒着。从喉咙里发出的尖锐叫声必定是诅咒。而且记得当时我心想,他害怕了。其实那就是我最后的念头,赛尔害怕了。接着出现一阵黑暗的空当。我飘了起来。我能听到钟声,但是很遥远。然后越来越近。好像它们在什么引擎上以惊人的速度向我袭来。

“还有光芒。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光芒。我以为自己在经历库布勒—罗斯①『注:库布勒—罗斯(Kubler…Ross,1926—2004),美国精神科女医师,一九六九年时出版了一本脍炙人口的书《死亡与濒死》(On Death and Dying),讲述有关临终病人的心理过程。』”所讲的死亡,我勇往直前。我不在乎从哪儿落下,只要不是密歇根大道就行,我摔得粉碎,血流不止,周围站满了人群。可是我不明白那怎么会发生。你不可能从三十三层楼摔下来还保持清醒的意识。

“我想摆脱钟声。它们越来越响。我的眼睛开始淌水。我双耳疼痛。我很高兴我还有眼睛和耳朵,可是那些钟声让我的感激变得相当形式化。

“我当时想,我必须进入光芒,于是我向它猛扑过去。我……”

18

他睁开双眼,甚至在这之前,他已经闻到一种味道。是干草味,不过非常淡,差不多散尽了。前世那个我的鬼魂,你们可能会说。是吗?他是鬼魂吗?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如果这是来世,那么世界上所有的圣书,包括它自己过去传道用的那本,都错了。因为他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他在一个马厩里。地上有一捆捆白色的陈年稻草。木板墙上有几个洞,从中射进来几束亮光。他就是循着这些亮光逃离黑暗的,他想。而且他觉得,这是沙漠之光。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理由让他这么认为吗?也许有。他吸进鼻孔的空气很干燥。就好像在呼吸一个不同星球的空气。

也许是的,他想。也许这里是“来世星球”。

钟声仍在那里,既甜美又可怕,不过此刻在退却……退却……接着消失了。他听到热风微弱的呜呜声。有风从木板中间的缝隙吹进来,几根稻草从地上被卷了起来,无力地飞舞几下,然后落在地上。

此时又传来一阵噪音,毫无节奏的震击噪音,是什么出毛病的机器发出来的。他站起身来。这里很热,汗珠立刻从他的脸上、手上滚落下来。他低下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漂亮的“大河男装”新衣服不见了。此刻他身穿牛仔服和一件蓝色的格子花纹衬衫,由于洗过多次已经明显退色了。脚上穿一双压扁的靴子,鞋跟也破破烂烂。看上去好像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他弯腰摸摸自己的腿想找断裂的地方。好像没有。然后他摸摸胳膊。也没有。他试着打响手指,轻而易举,短促干脆的声音就像小树枝的折断声。

他想:难道我整个生命就是一场梦吗?这是真实的吗?如果那样的话,我是谁,我在这里做什么?

接着,从他身后深暗的阴影中传来枯燥的重复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转身朝着那个方向,看到眼前的情景倒吸了口凉气。在他身后废弃的马厩中央有一扇门,没有嵌在任何墙壁中间,只是独自立在那里。门上有铰链,可是就他所能看到的,除了空气,门没和任何东西相连。门的中部以上的地方雕刻着象形文字。他看不懂。他站得更近些,好像这能帮助他理解似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因为他看到门把手是水晶做的,而且上面雕了一朵玫瑰。他读出了托马斯·沃尔夫的话:一块石头,一朵玫瑰,一扇未发现的门;一块石头,一朵玫瑰,一扇门。没有石头,不过也许那是象形文字的意思。

不,他心想。不是,文字的意思是“未发现”。也许我是那块石头。

他伸出手去触摸水晶门把手。好像它是一个信号(一个标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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