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的,再过半月就是上元节了,只要你带着我的信物,去进宫献舞。就或许能被皇上召见。”
我小思片刻,有点不好意思。“先不说我跳舞难看,就说舞鹤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她淡淡笑了笑,掩口说道:“舞自然是要练,时间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至于舞鹤,倒时候她上不了台也就没办法了。”
我懂淑大娘的言下之意,想来真是觉得好笑,前年是舞鹤为了不让我同王辰封出游,弄伤了我的脚底。现在的我,却要同她一样。
小正月上元节不仅是民间节日,宫里的人更是把它看做一场实为重要的庆典。记得小时候,我都会带上阿严送我的红丝带,同他一道溜出去逛灯会。每年的灯会虽然大多一样,只是因为每年只是一次,所以才觉得热闹,今年亦是如此。
我坐在前往宫廷的马车里,回想起这半月的艰辛,淡淡一笑。我其实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听别人的话,去救想见的人。也不知道,这半个月里,阿严受了多少的苦,但若真如他所说,多半是死不了的。因为他是皇子!而我只是一枚棋子…
进了宫,在安排次序的时候,我竟然被排到了第一个,心里有点紧张,却又觉得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跳不跳得好,其实没多大关系。
上场了,宴会如初次进宫那样隆重盛大,而王辰封还是坐在那里,只是身边的女子再也不是我,而是那宋小姐也便是王夫人。我只偷瞄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抬起手,重复着这半月拼死记住的舞步,腰间戴着淑大娘特地交给我的凤凰白玉挂件。
一曲终了,我半蹲谢恩,低着头退在屏风之后,回到守候的偏殿卸完妆容准备回去。正逢回见过的王公公拿着拂尘急急匆匆朝我走来,用他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花梨姑娘,留步。”
我转身伏了一伏,笑着说道:“王公公~”
他眯着眼睛笑着拉近了我些,小声说道:“皇上,一会想见姑娘呢~还请姑娘跟奴才走上一趟。”
我故作受宠若惊的摸样,惊喜的应道:“公公客气了,劳烦公公带路。”
王公公将我带到了一座名为宣正殿的宫殿,进去后,王公公让我好生等着,就关门出去了。殿内金晃晃的,中间摆放着一个镶满宝石的大香炉。香炉面前就是一个书桌,一座龙椅。两旁则是一排座位,像是办公的地方。再者室内两旁各有布帘遮着的门口,我也没敢乱走,只是随便找了个位子坐着。
原以为要等好一会儿,毕竟宴会很晚才会结束,谁知,没过多久,殿外便传来了一行人重叠的脚步声,我有些害怕,站起身,走到门前一旁候着。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正门渐渐开启,我抬头望着进来的人,连忙跪下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没什么动静,只是过了一会儿,感觉有几个人出去了,门也又关上了,然后就是一句“起来吧。”我才敢抬头起身,在此望向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只见他昂首抬腿跨上台阶,转身坐在龙椅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走到他正前面,低头谨慎的回道:“名女,贱名花梨。”
“你腰间的白玉是从哪里来的?”一听他这么问,我忙是跪下。“这是淑大娘给名女的,说是皇上见此便会召见民女。”
“怎么?你想见朕?”
我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阿严多心了,不过反正都来了,阿严是等不了了,今晚,一定要救他出来。“是,民女有冤情相告。”
“说来听听。”
我将阿严那日之事全全告知了皇上,正愁着一直低着头,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的时候,他突然说:“抬起头来。”
我自是听他的话,抬头直视着他,却也看不出他现在是喜是悲,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果真是皇帝,我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团雾,迷迷糊糊的。
“朕问你,你老实回答,为什么,要救他?”
他说的话,真是圣旨,我都不敢有半分撒谎的念头。“阿严是民女今生所嫁之人。”话音刚落,他眉头微蹙,终是让我看出来了些端倪。“民女有话要说,但先请皇上恕民女死罪。”
“说!”
“民女虽愚,但也有自知之明,只是希望皇上,能怀着慈父之心,善待此事。”
“善待!”他语气加重,我以为他生气了,却听他突然一笑。“呵!贵有自知之明,朕记得,王丞相甚是喜欢这句话呢!”
光这一句,我便已输的一败涂地,我没话说了,拜了一拜,只得道:“皇上是天子,说的话是圣旨,贱婢一名妓女,怕是会脏了您的宝殿。还请皇上遣贱女回去。”
他抬手往外挥了挥,像是在拍走身上的尘土。
离开皇宫的第三天,传来消息说,阿严被查出是遭诬陷,当下释放。我高兴的想去接他,才出芙蕖楼却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口,从马车上扶下来的人竟是阿严。
好久都没看到他了,一见面,他就冷冷的看着我,我知道他生气了。他一定是怪我,去找了皇上,可他自己还不是坐着马车回来的。岂料,阿严一推开那个扶他的小厮,双腿立即弯曲朝下倒根本站不住,我吓得立刻扑上前去,抱住了他。
“阿严,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犯错的都是我,想是一会儿被他说,还不如先道歉。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对我说:“花梨,我好想你。”说完这句,他整个人好像晕了过去,无论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
☆、第九章 花落(5)
很快,淑大娘叫来了大夫,我也同迟禄一起扶他回了房。大夫摸过脉搏后,脱去了阿严的衣裳,就在这一刻,我愣是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起来。在阿严的胸膛前,一条条绽裂的口子肆掠在他肌肤每处。
“这伤口已经化了脓,谁来帮老夫一把。”大夫这么说,我连忙应道:“我来,我会一些。”
大夫瞟了我一眼,摇摇头说:“姑娘不知,这伤口先需要用清水洗净后,老夫才能切除腐肉,涂上药膏。”
我懂他言下之意,不过就是因为我是个女的嘛。
“花梨,我来吧,我会小心的。”
我望了眼迟禄,点了点头。“那你仔细点。”
于是,大夫遣大伙出去,就留下了迟禄和他一处理阿严的伤口。
我守在门外不肯离开,淑大娘同我一样也就不说了,可华若也是,站在一旁不肯走!我终于知道女人嫉妒不能小觑,倏尔还胡想到了宫里的女人,她们劳心费神的只是求皇帝能多看她们一眼,真是苦啊~
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大夫终于从屋里出来了,迟禄也跟了出来,两人满头大汗,真像是刚接生完的稳婆,而我当然是高兴的进去看‘孩子’。
阿严真像是个孩子,安静的躺在床上,不闹不哭。一旁木架上的一盆子血水,沾着血的纱布,真是让我心疼,那个皇帝怎么就这么忍心,阿严不屈服就想打到他听话。甚至,皇帝或许只是觉得丢脸,才想把阿严带回去关起来。
因为我已经自由了,所以一天都守着阿严。可想着身上的银子不多了,住不了几天,还是得去接客,讨口饭吃。而且我还要照顾阿严,得好好干活,等他好了,我们就逃,哪怕是逃一辈子,只要有他在,再苦也愿意。
“咿呀~”谁推开了门,无声的进来了,我回头望是华若,淡淡问道:“何事?”
她走到我身旁,在我耳边悄声道:“王公子,来了,找你的。”
我猛地回头,轻轻的对她说:“照顾好阿严。”便起身去了……
到了客房门口,我用力的推开了门,“砰!”的一声,使得那两扇门板来回晃了晃,进屋后,又奋力甩上门,快步绕过屏风,一看来人果真是王公子!~王辰封。伸手就扯去了桌布,一桌子的美酒佳肴洒了一地,仅剩下他手中的一个小酒杯。可随着他起身一挥,拿酒杯也同酒瓶一起碎在了地面。
“你想!干~什么!”他一把抓起了我的手,咬牙切齿的摸样像是要一口吃了我,可我不再害怕,睁大眼问他:“我能~干什么?”
“呵~”他突然笑了出来,放开了我的手。“你不是能勾引男人吗?用一张皮可是换了多少东西!~哼哼!还真是~下贱!”
“我出卖自己是为了能活下去,而你呢!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凭什么说我!你配吗?”我不想与他多说些什么,转身便要走。
只听一声“我怎么不配!”就被他狠狠的给拽了回来,我抬手就朝他胡乱打去,却被他抓个正着将我按在酒桌上。
他朝我俯下身子,我侧头不看他,他就掐着我的下巴,硬是要让我看着他“你说你为了活下去?哼~说得倒是好听!不过就是怕死。何况,不知是谁在我身下~千娇百媚。”他的话语如化作了千万支箭穿透我的心,疼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用力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越握越紧。
“你到底想怎样!”我冷冷的质问他,不带一丝感情,而他却眯起眼睛看着我,嘴边慢慢的扬起一抹令人发颤的笑容。他放开了我的双手,压住我的双肩:“劝你一会儿别闹,我想你不会希望他知道吧!”
“你疯了…吗…”
最后一字,我顿了一顿,就被他看穿了。
“你还记啊,如果我疯了,也是为你疯的!”
“不,你放过我吧,就当从来没见过我,不行吗?你要的我都已经给你,为什么你还不罢休!”
“我要的是你的心,你能给我吗?”
“我…”
我只说了一字,他便放开了我,夺声道:“不能!对不对?呵!”他笑了一声,收回了嘴角的无奈。“无心恋你,却钟情于你。付予真心,却视为无物。真不知无情人究竟是谁?”
无情人究竟是谁?我还没有想出答案,他就走了。他走之前还告诉我说:“我去过刑部,平日里,那小子犯的事只是小事一桩,可我那天去,却说此事另有渊源,牢头劝我别管。后见你前日去找圣上没出事。想必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自己掂量着点,别犯傻掉进坑里。”
我是掉进了阴谋里,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在意他的事,我虽说恨他,不愿见他,却也只是因为,我害怕见他。我本想去照顾阿严,可心里烦,就让华若照顾吧,自己还是多赚点路费,不管了。
阿严休息了十几天终于痊愈了,他伤一好,便来我房里兴师问罪。“为什么?”
我笑了笑,拉他坐下,倒了杯茶。“我不来看你,是因为有华若照顾你,我不想见华若,总不能赶她走吧~”
“我也不跟你说这事了,花梨,这几天芙蕖楼附近有没有多了些陌生人?”
我“嗯…”了一声,小声回答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你这一提,倒是真是多了不少的陌生人呢。他们该不会是……”
他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次刑部的事儿是意外,皇帝正好钻了空子,说要么认亲,不然就死在牢里吧。按照现在这个情形,他是非要我认祖宗了,我想我们还是想法子逃吧。”
第一次,我终于和阿严想法一致了,幸好这几天我卖力赚了不少钱,等逃的时候,再问紫翎要一点,就够了。“好的,我全听你的,身外之物你就不用考虑,你只要想着怎么逃出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