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忍笑,一脸刻板又不情愿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巧克力。
一盒普通的牛奶巧克力,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上面手工刻的花纹。
上书:珍爱生命,尊重女性。
我没有理会拿着巧克力开始发呆的忍足,径直走向凤。
如果没有凤的帮忙,我是无法攻略成功巧克力计划的。
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因为,今天除了是恋人的节日,还是他的生日。
“凤君。”
“啊。呃。白河君。”凤似乎还没有回过神,看见我后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我在叫他。
“生日快乐。”除了奉送上精致包装好脆香米巧克力,我还附赠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我从礼品店中淘到的好东西,一个缩微的八音盒手机链。
虽然它没有办法发音,但是在夜晚可是会一闪一闪地发亮。
纯白的柔光,正适合他的发色。
凤忽然一下子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手拿着礼物保持僵硬的造型。
我正要怀疑他是不是变成了木头人,说不出话又动不了,忽然听到他低声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迹部前辈。”
我瞬间回头,看见他抱胸环手瞪着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他眼睛中泄露无遗。
我忽然就觉得有些紧张,可是我紧张什么啊,我和凤又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看他那样子,似乎都知道我今天来网球部免费派送巧克力来着了,而且,唯独没有送给他。
所以,在迹部距离我三米远的时候,我毅然地,迅速地,义无反顾,溜掉了。
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拍下迹部那见到大家每人一颗太妃糖在手正选球员甚至还有巧克力唯独自己两手清风什么都没有的画面,绝对是可以当作日后勒索敲诈的好东西啊。
我一边在心里说着抱歉一边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
“喂,下午部活后有空吧?”
“没空。”
“不至于为一块巧克力生气吧?”
“哼,本大爷才不在乎那种无聊的东西。”
我还没有看完这条短信,他的下一条短信就铺天盖地杀了过来。
“你这白痴不会动动脑子啊,送那么多巧克力给那些家伙,还是手工做的。真是清闲,清闲到皮痒!不知道去买吗?!”
我拼命忍住笑将他的话自动翻译成,喂,做那么多巧克力,真是辛苦你了。但是,凭什么给他们不给我!
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许多。
而接下来的一条短信更加让我心情恢复满点。
“晚上六点,樱花广场见面。”
中午午休时分,我偷溜出校园,把准备的巧克力打包寄给六角那帮孩子。嗯,医院那边我就统一寄给幸村,麻烦他分给小孩子们。
我又想了一想,杏的话,可以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吧。迟一点点,也应该没关系的。
等我忙完这一切赶回学校,午休的铃声好巧不巧地响了。
唉,全力冲刺吧。
当我踩着最后一个音符杀回教室时,一阵喧闹的喝彩声混着不知谁叫的“安全上垒,白河!”差点轰晕了我。
大家,怎么都一副口水横流的表情呢?
我一时适应不良,呆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他们在等什么。
说的也是,今天早上我大手笔派发巧克力的事情,只怕冰帝学园无人不知了。
这群家伙,肯定也猜到我的心思了。
既然都被看穿了,那么我也不必藏着躲着了。
我微笑地看着大家,耸耸肩,“先说不准抢,每人都有啊。”
“那我的呢?”从背后传来的凉飕飕的声音让我脊背一寒。
“班,班导?”
我扭过头,一脸宽汤面眼泪的班导无比期待地看着我。
“……我可以说不吗?”
只是谁能告诉我,要如何抵御一个成年人的无差别怨念攻击和墙角蘑菇养殖计划呢?
只能用巧克力糖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了。
等待总是漫长的,平时感觉打个小盹就能渡过的下午,变得像无法追上的地平线,看得见却又遥远而不可触及。
单手撑脸,我张望着窗外的天空。朵朵浮云,自由自在。
明明看见的是安静的蓝天,一闭上眼,却仿佛可以听见某个人的声音。
“Shirakawa。”
当下午课结束后,我没有像往常那样赶去网球部。
毕竟今天是情人节,据我的不完全统计,在这之前至少有N个部员偷偷让我帮忙请假。据监督的意思,似乎也是准备开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都不在训练上的话,那么硬把人困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所以今天下午的训练多半也会提前收场,而我嘛,早就请好了假。
只是,现在距离六点还在。去哪里消磨时间呢?
坐上开往目的地的公车后,我漫无边际地瞎想着。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迹部要约在六点?有什么事情吗?
我叹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干嘛为他担忧,那个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吗?既然他说是六点,那就六点吧。
我提着包好的礼盒小纸袋,静静地看着玻璃窗外的风景向后退却,淡淡的想念气息轻轻飘散,最后凝聚成他那一张骄傲,年轻的脸。
那个我爱的他,世界上最无懈可击的少年。
公车比往常开得稍微慢了些,但还算正常到点。
一下车,我看着面前这人山人海的景象,目瞪口呆。
明明不是日本传统的节日,这热闹的气氛可比得过新年了。
樱花广场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广场,它是两条街道的交汇点,连接着两条名为晨光和银红的商业街。平时这里的人就挺多的,跟妈妈来购物过的我对此深有体会。
但是,眼前这种人头攒动的场景,还是让我从心底感到晕眩。
街上,广场中,人太多了。
不是很喜欢人多的感觉,并不是讨厌热闹,也不是厌烦与别人打交道。
只是过去的一些经历让我对于过于拥挤的人群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人来人往,大家都在走路,大家都有自己的方向。人类本身是有理智的,但是人群却是极其容易失控和疯狂的。上次去神社都没有那么复杂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今天总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好像哪里,有什么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将会到来。
我捏一把自己的脸,疼痛唤回清醒的神经。又是我神经过敏了吧?穿越太多果然容易东想西想的啊。
我也该庆幸现在没有那种所谓的能力,不然光是耳朵听到的声音就要让人疯掉了。
但是,现在却有另外一个隐忧。
那就是,我怎样在不迷路的前提下找到迹部并且和他顺利汇合并对上接头暗号。
卡住,卡住。
我又在乱想什么啊。
我轻轻叹口气,却不料忽然被人从背后拍打一下。
“哟~”
“哇!”
“对不起,吓倒你了?”小岛小百合担心地看着我,歉疚的眼神直逼我的心底。
“不,不,没事。”我连连摆手,干笑两声。
是我自己太敏感了,还以为是什么背后有鬼的灵异事件。我再次提醒自己这不是百鬼夜行的人间版更不是游行示威的革命版,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节日。
一个属于恋人的甜蜜天涯海角。
“白河你怎么在这里?”小岛打量我一眼,直截了当地问我,“怎么,难道迹部竟然没有和你一起出来?”
“这个。”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小岛就进入了暴走模式。
“什么!那家伙情人节都不约你,他还是男人吗?情人节连女朋友都不约,我看他不要混了!”
“那个,我说,小岛你?”这说话的口气怎么充满了暴力色彩和黑帮风情呢?
“哦,我最近在迷黑帮片,教父好好看呢!”似乎看出我脸上的表情,小岛一脸仰慕样地看向天空,“好帅啊~”
我就说嘛。平时挺端庄的小岛怎么忽然说起话来就像特工队的BOSS。
又是一阵瞎聊,我看看手机的时间,忽然注意到小岛脚边不远处放着一个浅蓝色的塑料桶,桶里面插满了艳丽的玫瑰花。
难怪刚才一直有股若隐若现的香气呢?
“那是你的吗?”我下意识地发问,小岛的脸色忽然就有些别扭。
糟了,我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小岛难得一见的僵硬表情在脸上停留了一会后,终于慢慢缓和。
“呐,白河,别告诉其他人哟。”
“嗯。”虽然我还不清楚她准备告诉我什么,但是她绝对可以放心,不管她告诉我她是国家安全局的特务还是黑社会帮派的大姐头甚至是来自火星的特派使者我都可以接受的。
“我今天,是来卖花的。”
“嗯。”我点点头,很普通的消息嘛。虽然学校有规定不准国中生打工,但是像这种临时卖卖花赚赚外快的事情,学校也管不着呢。而且,能够自力更生靠实力赚钱的人,有什么不对吗?
小岛有些奇怪地看我一眼,忽地又笑了,“我就知道,果然是白河会有的反应。”
“呃?”什么什么,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点个头就是要被贴上标签加上保护的贴牌动作吗?
她笑得更厉害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揉揉眼睛,定一定神才微笑着看我,说,“白河你自己也许没有注意吧。在我看来,很多旁人看不开的事情,很多别人气不过的事故,很多大家都忘不了的错误,都会被你理解,被你宽容,被你忘记。像刚才,我可以肯定,如果我对别人这样说,肯定会被问一堆问题。但是你没有。”
唔,被她这样说,我忽然觉得脸上发烧。其实我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只是我的思维回路和大家有些偏差吧。经历得多了,自然就看得开了。
经历沧桑世事,方悟人间真情。
她扭头,又看看地上那桶玫瑰花,说不上是落寞还是无奈地笑笑。然后她指指路边的长椅,“去那边说。”
“嗯。”我点点头,跟随她走过去。
“其实以我家的情况,要进冰帝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是,父亲和母亲,都希望我去冰帝读书。可以说,他们把他们未曾实现的理想加在了我身上。但是,我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人。”小岛断断续续地给我讲着。有关她家里的事情,有关她自己的事情。
我和她就坐在广场边的椅子上,她说我听。
如果说困难是稻草,那么分担一些也好。至少,不会被压死在最后一根稻草下。
说说笑笑间,小岛忽地站起来双手一拍,“啊,对了,白河今天没有DATE来这里干嘛?”
“嗯,其实迹部是有约我的,只是时间还没到。”我终于得到机会被迹部辩解一把了。
“嘛,既然迹部现在还没来,那白河你先和我约会吧。”小岛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开口。
“啊?约,约会?”我呆呆抬头,看见小岛笑着弯下了腰,就差捶地扑墙了。
“什么啊,居然逗我!”我作势要打,她作势躲开。
“呐呐,既然有时间,那就帮我卖卖花好了?”小岛忽然递来一束玫瑰花,浓香扑鼻。
“好啊。”我笑着接过,然后就直接被刺给扎到拇指了。
我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街上,相爱的两个人牵着手,幸福地笑着说着。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