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感应师瑞薇,还有来自印记城的三教九流。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派特里夫和他的手下抓住了什么人,他把他们送到哪儿去?”
“瑞薇那儿,”米丽亚姆马上回答道,“她能通晓人的心灵,她能……改变你。当她和狐狸需要帮手的时候,他们就雇了两个第一流的梁上君子:窃盗。可问题是他们一个是吉斯彦克依人,一个是吉斯泽莱人,水火不容。可自打瑞薇和他们待了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象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你也知道,她对他们的脑子动了手脚。”
“这真有可能吗?”我悄悄问哈泽坎。虽然向一个主位面佬求教非常没面子,可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心灵感应方面的权威。
“短时间改变人的意志很容易,”他轻声回答说,“可要永久性地保持却很难。托比叔叔曾经花了整整一天才让两个国王打消了停战的念头。当然他得先把他们的将军也搞定了,这浪费了他一点时间。”
“你叔叔……修改了人的意志?”我能想象自己把一张愁眉苦脸几笔就改成笑容满面的情形。托比叔叔是不是也能这么简单就做到这一点?瑞薇呢?要是她给人洗脑象我画画那么容易,那么亚斯敏……
“我们得去救人。”我说,“我们得马上把他们救出来。”
“哪儿能找到瑞薇?”俏皮话立即问道。
“她在下面一层,”米丽亚姆回答说,“我能带路。”
我看了一眼俏皮话,挑了挑眉毛。“我们不能相信她。”俏皮话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另一方面,要么我们带上她,要么我们杀了她。只要她在我们掌握中,就有可能合作。”说着矮小的地精转向她,“知不知道要是你出卖我们,这些腐尸会怎么样?”
腐尸暧昧地看着她,可她却只是抬起了下巴。“我知道游戏规则,我会遵守的。”
“我相信她会的。”哈泽坎说,“让我来罩着她。”
他朝她笑了笑,就在这时他又叫人害怕起来。尽管他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但他的笑容却透出一股杀气,就象一个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孩子那样冷酷。那张脸上充斥着孩童所能拥有的残忍:咒骂、欺凌、对昆虫和幼小的手足无情的折磨。
“你会乖乖的,对不对?”哈泽坎说着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笑容仅仅是单纯的笑容,那张脸也只是主物质位面十八岁少年的脸。
可我看着却挺碜人。
“放心,”米丽亚姆喃喃地说着,“我什么都听你的。”她耷拉着脑袋,慢慢地走开,活象一只臣服在野狼前的丧家犬。
“这不就妥了。”男孩说,“咱们出发。”
* * *
两只腐尸在前面开路,我们跟在后面沿着走道一直向前走。下面被玻璃蜘蛛包围的圆形区域里,腐尸还在灰尘里费力地找着那件不知名的东西。我在寻思那玩意的大小:要是它只有一根针那么大,这工作得花上好几天;可如果那是象魔法书或者魔法剑这样坚硬的实物,那么很容易就会找到了。虽然说要搜索的地方不小,可参加搜索的腐尸也不少。不管怎么样,要是我们没能救出亚斯敏他们前,腐尸就找到了想找的东西,那我们就麻烦大了:因为决不会有人为了一件没有价值的东西这样大费周章的。
不久,我们来到了蜘蛛的下一个腿部关节。和之前的那个一样,这里也堆满了家具。唯一不同的是在房间的中央,一条生铁铸的旋梯延伸到下一层。尽管暴露在外面,但是梯子却非常光滑,看不到一星锈迹。要不是每天都有一个排的腐尸用砂纸擦拭,就是有某种魔法在起作用。我打赌是魔法,因为这地方看上去虽然古老,但却保养得非常好,仿佛它是永垂不朽的一般。
米丽亚姆示意我们该从这儿下去。俏皮话拦住了她,派了两只腐尸先去打探了一下情况。它们回来的时候露着利齿咝咝地笑着,那轻松的姿势说明下面没有敌人埋伏。我们重整了一下队形,几只腐尸负责开路和殿后,其余的围着米丽亚姆。然后我们开始往下爬。
我一到下面就远远地听到了阵阵轰鸣。几秒钟后我才想起在哪儿听到过这种声音:女神大钟,就隔着议会厅没几条街。我是在一次游览中爬上那高高耸立的钟楼的,上面回荡着齿轮的咔嚓声、飞轮的呼呼声,还有驱动秒针的重锤摆动的声音。现在我听到的轰鸣就和钟表装置有点类似。我们一定是在玻璃蜘蛛的动力室附近。
沿着一条长而弯的走廊走下去,空气中的金属味越来越浓:裸露的、沾了机油的、滚热的金属味道。走道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盏的圆玻璃灯,里面点着的火光把四周照得亮亮堂堂的。在这灯光下,我可以清楚地看见自打我们下来以后,哈泽坎就一直挽着米丽亚姆的手臂。很明显,既然他被指派为她的监护人,那就不能冒她忽然逃跑这个险。
我们越往前走,机械的轰鸣声越大。最后我们来到了一扇门前,那里面全是金属的机器:有齿轮、链条、各种各样的缆索和机构,可我弄不明白那些巨大的装置是干什么的。还有刻着光晕四射的象形文字的正方形晶体、通过炽热的龙头喷出咝咝作响蒸汽的鼓轮、冒着烟的汽缸里进进出出的活塞、发射着电弧的尖端……到底这些是干什么用的?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里到处都是灼热的空气和油烟的味道,好象地狱。
俏皮话回头看了看米丽亚姆,眼神里充满了质询。“就是这里,”女人耸耸肩,“你是地精,你应该懂机械的东西。”
“我的专长是死亡,不是机械。”俏皮话说,“瑞薇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她就住在这机房里。”米丽亚姆回答说,“她喜欢这儿。”
“这么吵的地方她也能睡着?”
“她说这是有规律的声音。瑞薇对规律一类的玩意有着狂热的爱好。”
“为什么听上去有点耳熟?”我咕哝着。可俏皮话已经走了进去。
* * *
在纷乱的机房里,我们的神经高度紧张。你得不停地躲让齿轮,小心放气阀喷出滚烫的蒸汽。出气口被它们附上了一层模糊的黏膜,乍一看就好象个鬼影子一样,吓你一跳。活塞和传送带不断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仿佛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藏着敌人。
“拐角处是控制室。”米丽亚姆提高嗓门,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大声叫道,“瑞薇常待在那儿。”
“你和哈泽坎留在这儿,”我对她说,“俏皮话跟我走。”
“一定要先下手为强。”米丽亚姆提醒说,“要不然她会把你干掉。”
“你对自己的前任老板不怎么忠心啊?”
“不,”她回答说,“要是你们不干掉她,她会因为我帮了你们而把我的脑子变成干酪的。”
“我们尽量避免这种情况。”俏皮话说道,向留在后面的人简单地叩了个头。他挑了几只腐尸做帮手,然后示意他们在前面开路。
控制室的墙壁是由厚厚的混凝土制成的,连一扇窗户也没有。这种设计有些奇怪——假设你是一位控制技师,能随时观察到机械的工作情况不是很好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要是有人一个不小心按错了按钮,这里就会引发一场灾难,他们这才把控制室建得跟个碉堡似的。
门关着。我站在右边,俏皮话在左边等着,而腐尸们则正对着门口,随时准备冲进去。俏皮话举起手指示意:三,二,一!我从旁边猛推开门,腐尸们立即冲了进去,脚爪子在水泥地上划得咯咯直响。我抽出了长剑擎在手中,随后也闯了进去,万一那儿有什么能给人洗脑的混帐东西,我就把她给切成两半。
可那儿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毫无疑问,这里有人住过。在屋子里面的角落里有一张不大的简易窄床,被子叠得一丝不苟,就连最挑剔的和谐会成员看了也无话可说。靠墙摆着一张张木桌,上面整齐地堆放着大打大打的纸张,书本按字母顺序有条有理地竖立着,卷轴搁在松木销上。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我转过身来说:“瑞薇不在这儿。”
“显然,”俏皮话点点头,“可她的书都在这儿,或许我们能从中知道些什么。”
“把这些东西都看完需要好几天,何况我们还不知道是否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咱们还是走吧。”
“我们总可以花几分钟翻一页看看。”
“哪一页?”我指着堆积如山的纸张书籍。
“最旧的。”他沿着最近的桌子一张张翻看着:浆纸、羊皮纸、牛皮纸、莎草纸。“最旧的,”他说,“往往记载着最初的信息,最隐蔽的秘密,和最有用的资料。”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向了另一张桌子:“碰巧我对古代语言稍有涉猎,还算过得去……啊,这看起来有点意思。”
他踮着脚尖,把一叠纸张往一边推去,露出了下面的东西:一块黏土板,上面刻着耗子爪印般的标记。这块平板一度裂成了三块,瑞薇或者其他什么人又把它拼了起来,把它们嵌进一块新的板子里。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房间里最破旧的文档。
“你能看懂吗?”我问。
“我见过这种文字。”俏皮话回答说,“是乌奎语。非常古老,有人说他们出现得比最古老的神明还要早。没有人知道这些文字怎么念,但我的启蒙老师教过我怎么破译。乌奎人为他们的子孙后裔留下了大量文字记载,其中大多都是和他们令人费解的文明有关的……可这,这有点不同。”
“上面说些什么?”
“让我瞧瞧。智者谏言……这位智者的名字我看不懂,不过这不打紧。这是写给他无上的君王的:女王陛下容禀……”
* * *
女王陛下容禀,那还是在朦胧的过去的事。当时和现在不一样,魔法对七大种族来说还是神秘未知的。事实上很多学者们认为在那个人类独居在这片混沌初开的世界上时,魔法还没有产生。但不久魔法之花渐渐在大陆各处盛开,世界进入了多事之秋。巫师们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力量,和所有的人一样,他们之间也良莠不齐。对立术士之间发动的战争震撼了整个大地,成千上万无辜的人横遭非命。那时我们的神还没有出生。有些圣贤认为那些隐居的生物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神明,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操纵权力和国家机器的凡人而已。而我们的祖先就这么把他们误以为是万能的神灵。我不知道哪一种说法对,女王陛下,但我知道上天的确有种神力在无奈地注视着魔法师制造的浩劫。他们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和自己的术士阻止这场灾难:那些遵照他们意愿并由此获得法力的人们就被称做牧师。这也是神明赐予虔诚的膜拜者以法力的起源。
然而有些神却认为用魔法来对付魔法愚蠢之至。“当然,”这些神说道,“制止这种疯狂行径最好的办法就是禁止他们使用魔法。”为此,他们在这一问题上争论了好久。由于魔法能量总是源源不断地融进多元宇宙,而没有人拥有切断这种能量的力量,所以最后神明中最尊贵的一群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要是他们无法截断法力供应,至少可以将它和人们隔离,这样人类和其他种族就无法再运用法术了。这些伟大神明的名字,现在已经无从稽考了。我们只知道他们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