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毁约是要赔给容华楼损失的!”
“你!”夏远亭气得说不出话来,“你骗我!”
“我骗你?你是识字的,协议你也看过,字是你签的,手印是你自己按上去的,我有强迫过你吗?夏远亭,男子汉大丈夫,说句话落在地上砸个坑,昨天才签的协议,今天就要反悔,你算是个男人吗?”
夏远亭红得象要溢出血来,手指捏得紧紧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咬紧牙关瞪着夏小鱼,那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给她一拳。
夏小鱼的心紧张地怦怦直跳,真的有些担心他会动手,却仍强撑着冷眼看着他,又说道:“若是个男人,就应该信守承诺,‘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圣贤书里不也是这么说的吗?你好好看看我容华楼里的每一个人,哪一个人不是靠自己一双手挣钱吃饭,不偷不抢不骗,行得端做得正,不比任何人低一等。你以为我让你送东西去秦府就是羞辱你,那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换作是我,若是秦源因为今天的事就看不起我,那我只会当他是个不值得一交的势利小人罢了。让你送菜,只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可能比较适合你做而已,你要想多,我也没话好说。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夏小鱼拉着夏宝儿转身往外走,这时候初一和刘元晋等人闻声都进来站在屋檐下看着,夏小鱼走过的时候道:“都很闲吗?都去做事去!”
初一等人赶紧一溜烟散了。
刘元晋跟着夏小鱼走出来,到了柜台边的时候,轻声道:“你骂得他也太狠了些……”
夏小鱼道:“沉疴用猛药,我想不出别的法子,若是他受不了,那就随他去。”
刘元晋看她的表情也并不开心,也不好再说什么,暗暗叹了一口气。
夏小鱼心神不宁地翻看着新制的菜谱,竖着耳朵听着后院的动静,很久仍是无声无息的,她终于灰了心,把菜谱“啪”的一声合上,对刘元晋道:“元晋,你看着点,我去给秦府送菜。”
刘元晋答应了一声,夏小鱼解了围裙放在柜上,然后又重新走进了后院。
后院里没了夏远亭的身影,劈柴的已经换了在厨房帮忙配菜的小林子,夏小鱼站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小鱼姐,有事?”小林子直起身,边擦汗边问夏小鱼。
“没事……”
“你找你五弟吗?”小林子道,“他去送菜去了。”
夏小鱼心里怦地一跳,强按着心里的惊喜,问道:“送菜去了?我怎么没看见他出来?”
“谁知道啊,他非要从边角门出去,说走着方便……明明还是要绕到前面,我跟他说,他还不信呢……”
他哪里是不信,他是不想从前门走被我看见……夏小鱼抿唇轻笑了一下,对小林子道:“没事了,你忙吧,我到厨房去看看。”
夏远亭回来的时候,仍是悄悄地从角门进来,夏宝儿给他开了门,然后拉拉他的衣角道:“五哥哥,你跟我来一下。”
“我还有事呢……”夏远亭虽然态度表现得很厌烦,仍是跟着他进了小房间。
“五哥哥。”进了房间,夏宝儿赶紧掩上了门,把夏远亭推到桌边道,“五哥哥,你坐。”
夏远亭原以为他有什么事,见他这样,想必又是想找自己陪他玩,不禁有些不耐烦:“坐什么啊,有事儿快说,我还有柴没劈完呢!”
“五哥哥你别走哇。”夏宝儿一手拽住他,一手揭开了桌上的竹筲箕,“五哥哥,喏,这是我专门留给你的,你吃了再做事吧。”
筲箕下扣着个小的木甄子,甄子里焐了一个青花瓷碗,碗里盛着白生生卖相极佳的白糖糕,夏远亭愣了。
“我知道五哥哥平日里到了下午是要吃点心的,三姐说五哥哥今天辛苦啦,所以要记得留几个给五哥哥,这样子,五哥哥吃了才有力气干活呢。”
然后他又弯下腰从把桌底同样扣着筲箕的桶打开,很费劲地从里面端出一个更大的碗来:“这个是井水湃过的晚西瓜,也是留给你的。”
夏远亭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两个碗,心里一时五味混杂,说不出话来。
“五哥哥快坐下来啊,这个绵绵糕要趁热吃才好吃。”夏宝儿又往下拽夏远亭的衣角,“坐啊,五哥哥。”
夏远亭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夏宝儿又拿筷子递给他:“三姐说,要洗手才能拿,五哥哥,你用筷子就不用洗手了吧?”
夏远亭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接过了筷子,又伸手夹了一块糕起来,却拿在手里定定地看着,没有往嘴里送。
“五哥哥,快吃啊,你不是事情很多嘛,不快一点,就来不及了哦。”夏宝儿在边上催促。
“嗯。”夏远亭把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很好吃吧,我最喜欢吃绵绵糕了。”夏宝儿趴在桌上,下巴搁在交叠在一起的手背上,眼巴巴地看着夏远亭,“还有西瓜,嗯,三姐说,不要吃太多,会拉肚子的。”
夏远亭蓦地一笑,很温和地对夏宝儿道:“你还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真的,”夏宝儿眼睛一亮,坐直了身体,“那我就吃一个,就再吃一个就好了。”
“好。”夏远亭把糕全放进嘴里,又伸筷子夹了一个,递到夏宝儿面前,笑着道,“吃吧。”
“谢谢五哥哥。五哥哥你真好!”
“吃你的吧,少说废话!”
第224章、元晋的亲事
打烊的时候,夏小鱼见夏远亭还在店里磨蹭,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对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的刘元晋唠叨:“你说,这家伙这么磨蹭做什么啊,难道还要在我这儿蹭晚饭吃?”
刘元晋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总之是你的弟弟,你照顾一点也是应该的。瑚”
“可是他真要住也没地方给他住啊……”
“你让他和宝儿住一间,或者和小林子他们住一起,不就行了吗?”
“他和宝儿住,那我不得去住小柴房啊?”夏小鱼撅了撅嘴,表示不满。
“柴房我下午抽空帮你收拾了一下,还可以将就着住,实在不行,你回‘谷香’和满哥奶奶挤一挤也可以啊。”刘元晋道。
“吓,元晋你真是太贤良淑德了,春儿可太有福气啦。”夏小鱼玩笑着道。
刘元晋脸一赧,垂眸把原本理好的帐本笔墨重新又顺了一遍,然后也没看她,掀开桌板,走出来:“我先走了。”
“嗯,明儿见。”
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刘元晋略略得觉得有些伤感,却只是一瞬间又释然了,若是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许,再也不可能和她这么轻松愉快地相处了铄。
有时候,他宁愿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听她不设防地向他倾吐所有的心事,象是一种享受,每到那时,他就会感觉,自己是她最亲近的那个人。
秋意渐浓,晚风带了些凉意,他在街上慢慢地独自走着,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才走进了自家的门。
果然,黄春儿还在家里坐着和老太太聊天。
刘元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这才推门进了屋。
黄春儿连忙站了起来道:“刘大哥回来了。”
刘元晋对她点了点头,笑着道:“嗯,谢谢你春儿,又来陪我娘说话。”
“哪儿啊,”黄春儿的脸红扑扑的,“是我绣的鞋面走针总觉得不对,特地来请教大娘的。”说罢她转过头对刘大娘道说道:“大娘,刘大哥回来了,你们吃晚饭吧,我先回去了……”
“留下来一起吃啊,你辛辛苦苦地操持了这一桌子,好歹也一起吃点!”刘大娘边挽留她,边对刘元晋使眼色。
刘元晋仿若未见,和言悦色地对黄春儿道:“行,那我就不多留你了,大叔应该也等着你吃饭吧?”
“是……是的。”黄春儿心里有些失望,但是立刻又露出了笑容,“那我回了啊。”
“你怎么不帮着我留春儿吃饭?”等黄春儿离开,刘大娘很不高兴地埋怨刘元晋,“这一桌子饭菜可都是春儿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春儿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刘元晋就象根本没听见她刚才的话一样,坐下来,拿起筷子递给刘大娘,然后自己也拿起筷子,先给刘大娘夹了一筷子青菜:““娘,吃饭吧。”
“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啊?”刘大娘絮絮叨叨地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了,翻过年就二十六了,早就该成亲了。以前是我身体不好,家里更是没钱,实在没办法。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你早该娶门亲事了。我看春儿就不错,长得周正,人也勤快,缝补浆洗,样样都拿得出手……虽然不是本乡本地的,但是女人最重要的是心好人本份……”
刘元晋一声也不吭,埋头吃饭。
“人家姑娘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说是报恩,但凡长眼睛的,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对你有意的……人说‘女追男隔层纸’,你说说,你这木头疙瘩怎么就不开窍呢?”刘大娘放下筷子皱着眉有些生气地看着刘元晋,“你说,你要不喜欢春儿,那也就算了,这一年多,家里来了多少说媒的,你不是说不喜欢,就是不搭理,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呢?我还等着抱大孙子呢!你这个不孝子!”
“娘,现在容华楼忙得很,我哪有时间……”刘元晋终于停下来,抬头看着刘大娘,解释道,“我真没空……”
“要什么空?只要你点个头,不用你操半点心,前前后后娘一手就可以办得漂漂亮亮的,你只等着把娘子娶进门,然后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也有个盼头……”
刘元晋没听她说完,又低下头专心地吃起饭来。
“唉,你这傻小子!”刘大娘越看他的样子越气,声音都有些发抖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想着小鱼丫头,是不是?”
刘元晋手一顿,半晌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看着刘大娘:“娘,没有的事,您别生气了,我真的忙,过了这一段,我一定认认真真给你找个媳妇。”
“唉……”刘大娘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记得你说的话就好,翻过年,你一定得给我娶个媳妇进门!”
“嗯,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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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月,何竹枝终于从娘家回来了。
她一回家,便到容华楼来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来的时候正看到夏远亭和夏宝儿在收拾大堂的桌椅,何竹枝心痛地骂了夏小鱼几句,夏远亭和夏宝儿没让她多说,合力把她拉了回去。
走之前夏远亭还跟夏小鱼说:“我晚上还回容华楼住。”
他在准备明年的乡试,刘元晋空闲的时候会按以前考试的经验给他一些指导,或是跟他交流些读书的心得,就象免费辅导一样,晚上还有给他划拉一些书里的重点,所以,现在他在容华楼的房间里堆了不少资料,晚上通常他会看一会儿书再休息。
“在家住一晚上也没关系吧?”夏小鱼道。
夏远亭白了她一眼:“我要看书,我习惯了。”
夏小鱼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哦。”
果然晚上夏远亭还是回了容华楼,夏宝儿留在了夏家。
夏小鱼见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家里没事吧?”
“没事,老样子。”夏远亭答了一句,就回自己屋了。
老样子?夏小鱼站在屋檐下,想了好一会儿,心里猜测,夏远亭所谓的老样子是什么样子……
那就是说,“小三上位,鸩占雀巢”的事暂时还没有发生?
夏华生不会停妻另娶了?可是若是这样,他不是应该更有诚意地去接何竹枝回来吗?
何竹枝分明是自己回来的……